從此故鄉只有冬夏,再無春秋
至少有十年,我們沒有在一起過中秋。從零幾年開始,不是我哥在異鄉,就是我在外地。家裡的端午節和中秋節就很少出現包粽子、買月餅的習慣。我們不在家,他們就湊合過了節。最多的時候,也是我們向他們打個電話,這個節也就過去了。
所以不僅是我們「從此故鄉只有冬夏,再無春秋」,他們也是。
我的爸媽,昨天打視頻給我,我正與朋友high聚,沒有及時回視頻過去,就留個文字:「我們宿舍在吃飯啦」。今天中午他們又打電話過來,問我有沒有吃飯,寒暄幾句,又掛掉。因為已經下午1點多,我還沒吃中飯,他們怕耽誤我吃飯,匆匆掛掉,我便答應他們晚上打回去。
每次過節我媽都會跟我念叨,「你怎麼不回來吃xxx啊,我都買好啦!」其實從初中就出門求學的我,只要不是春節,其他節日我都沒有十分思鄉的感覺。我的爸媽也曾經念我不要出遠門上學,要我待在他們身邊,每次我出門我媽都尤其不舍。也告訴我說「要不你在家找個人家嫁了吧,萬一你以後在其他地方受氣我都沒辦法安慰你。」
我沒那麼脆弱啦,只是害怕爸媽因為我變得脆弱。
中秋節,是要吃月餅的。小時候,經常吃那種紙包的五仁酥皮月餅,內裡帶彩絲、冰糖。十分期待吃到冰糖,甜絲絲的,是月餅里的寶藏。冰糖難化,害怕我哥把其他月餅吃掉,但又不捨去咬碎它。但是當看到我哥拿起第二個月餅的時候,我放棄含化冰糖,開始咯噔咯噔把冰糖咬碎,立馬拿起第二個。
但是不知道從時候時候開始,市面上充斥著各種花樣的月餅霸佔了新聞頭條和我們的眼睛。有幾年,我忘記了紙包的傳統月餅,開始不斷地試吃豆沙、水果、栗蓉、火腿、冰皮等月餅。偶爾有一次,我順嘴給我媽說了我想吃家裡的傳統小月餅,她說你回來,我給你買。我就真的回了家,她買了一箱月餅,連賣帶吃,終於給我吃了個夠。
興許是開始念舊,味覺也產生了記憶。小時候吃的東西,時隔多年,再吃一次,美味就忘不掉。我還是喜歡吃著月餅,既擔心著彩絲夾牙,又期待著咬到冰糖。然而遠在1900km之外的我哥,也沒法與我一起搶月餅吃。
現在的我們,更遠。我離家1860km,我哥離家也1900km,我離我哥也有1300km。這世界太大,充斥著我們相互的思念。
我家有棵石榴樹,不忙的時候,我爸媽會打理它。每年都碩果累累,每到暑假我都站在樹下抬頭盯著紅澄發亮的石榴,想著什麼時候能摘下樹什麼時候能吃到嘴裡。有時候忍不住拽掉一個,我媽還會批評我饞,「因為石榴一定要等到八月十五才能吃,那時候吃最甜。」what a 無稽之談!也不在乎那幾天才能吃吧……
今年的石榴樹上睡了好多隻雞,枝頭被壓斷了,加上雨水多,打理的不及時,繁星般的石榴大多被蟲子蛀了,掉下樹來,連經過的老鵝都不願再看一眼。我很可惜,沒等到石榴成熟,又離開家了。想吃石榴的時候就跟室友一起下樓去買蒙自的白心石榴吃,雖甜,但不及吃自己家種的石榴甜。
朱自清描繪他的父親,自鐵道中跌倒,一邊撿橘子。雖極固執、僵硬、笨拙,但厚實地用他的方式表達著愛意。
高中時候,每周我回校的時候,給我爸說我走了,他都會訓斥我說「走就走啊,咋還想我送你?」我就悻悻走掉。大學之後,我每次走,他都會想要送我。我也會要他或者我媽送,但是我實在是不忍心看冰冷冷或熱烘烘的天氣,他們吭哧吭哧把我送到火車站/汽車站,看著我坐車走掉的樣子。
女性柔軟,我經常看到隨風飛的我媽的細微白髮,還有她堅持滿含淚水不讓它掉下來的心疼。男性剛毅,送我的時候,他會柔軟地問我是否需要搬箱子進候車廳,不送我的時候,他會以忙著的借口,很扭捏地不出門送我。前幾年,我等不到就會即刻出發;現在,我不等著他出現,我不會走。不知道是對自己的安慰,還是對他的殘忍。
也是次次不在家過,但每個節日也不寂寞。像昨天我們朋友聚餐,山坡上吃燒烤,覽明月,謅八卦,拍照片,哈哈大笑。
深夜步行回校,雲被月光照亮,夜也變得清晰了。
但是今日中秋,身處何處都要給家人打個電話聊聊天的,不要讓心理上的淡忘和冷漠超過地理上的阻隔。
「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團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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