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日記:當《權力的遊戲》遇到《三國演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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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當然純屬虛構…………
第X章曹植
「記住你看到的一切。」曹操說,「天下精銳,盡集於此。」
說罷,他伸手抬起帳幕,踏進了大帳。曹植緊張地吸了一口戰場的空氣——清涼,塵土飛揚,帶著牲口的臭味與甲胄的汗味——跟父親走了進去。就此踏入權力的世界。
營帳用五色裝飾,白絲如雪,黑緞如夜,主體卻是金黃的錦幔。「袁紹執意如此。」曹植想到一刻前荀彧的抱怨。身為曹植所見過最俊美、風度最優雅的男子,荀彧身上從來不會散發一點怨恨,他的言辭永遠如他的香氣一樣動人。但說到袁紹時,荀彧還是難掩不快,「他說金黃是漢為土德。」
一入大帳,曹植就看見了袁紹。不會認錯的。居中那個高大偉岸、身著金色甲胄的男子就是了。他神情雍容,儀態華貴,聲音明朗:「孟德!」他開口道,父親點了點頭。
跟他比起來,父親曹操忽然更顯得矮小了——曹植想。
他看向袁紹的身後。那身長八尺、金盔金甲的巨漢想必是顏良。徐晃說到他時都一臉緊張。他身邊那位面如獬豸、身高相仿的男子大概就是文丑。曹植又吸了一口氣:只是看到了河北最卓越的兩名武將,都讓自己緊張。顏良文丑是如此好辨認,所以他們身旁站著的也不難猜:一個面無表情的青臉漢子,一個高挑卻看似帶有文士氣質的將軍——前者是高覽?後者便是……以巧變著稱的張郃?
「伯符和玄德還沒到。」袁紹道,「孟德,你有時間慢慢看地圖。」
曹植繼續游目四顧。父親讓他觀察一切,但沒讓他參與軍務。「兵書戰謀是由我們考慮的,公子,你應當學會的,是掌握權力。掌握了氣氛,就能掌握權力。」賈詡是這麼告訴他的。曹植又吸了一口氣,環顧四周:他果然還是應該先關注人嗎?
——那身披白盔白甲、遍體雪白、高大的中年人,大概就是白馬將軍公孫瓚?他身後那個身長八尺、濃眉大眼的年輕人是誰呢?是傳說中,剛出道便在界橋與文丑大戰六十合的趙雲嗎?
——那一身爛漫錦袍、頭戴獅盔、俊美到不可思議的年輕人是誰?為什麼站在袁紹、公孫瓚與父親們的位置旁?曹植急速地回想著:這一代年輕人里,誰年紀輕輕便是一方諸侯了?他顯然不是孫策,也不是張綉,更不是劉璋……那麼,是西涼的錦馬超嗎?聽說他已經代替其父馬騰,成了關西實際上的領袖。設若如此,那他身後一身白袍、面如黑炭的大漢,一定就是龐德了。
曹植回頭看了看父親身後。
穿著簡素、面容端莊的獨眼將軍夏侯惇。身材剽悍、據說可以六日行軍千里的夏侯淵。穿著華麗堪比袁紹的曹洪。持重強壯的曹仁——父親說,許多人都不相信他當年是個趕雞走狗的小混混。不苟言笑的徐晃。比徐晃還不苟言笑的于禁。比父親還矮小,但一身肌肉如鋼鐵的樂進。腰比大樹還要粗的許褚,父親說他曾經手拽著兩頭牛倒走過百步。容貌剛毅的典韋——夏侯惇說,他初次見到典韋時,後者正在追逐猛虎。
哦,還有父親:雖然體格矮小,但走到地圖前,與袁紹並肩而立時,他忽然就煥發了神采,神明英發起來。
這的確是天下精銳——曹植想。
但是,這樣的陣容,真能攻佔維斯特洛大陸嗎?
「聯軍現在東南風怒角。」袁紹道,「而對方的都城在君臨。」他指了指,然後停下了,靜待他人發言。曹植忍不住想:他似乎總在等著所有人的意見,然後親自下結論。
「大軍疾行,出從風怒角過盛夏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搶下白楊灘和果酒廳。大軍隨後,在果酒廳與長桌堡一帶布防。」曹操說,「這點大家都沒問題吧?」
「沒問題。」袁紹道,「接下來的布置呢?」
公孫瓚看了看地圖,思考著。
「趙雲督率白馬義從輕騎先取苦橋,然後沿玫瑰大道向君臨前進,一舉克之。」
「君臨是座難以攻陷的巨城,白馬輕騎未必能成。」馬超道,「而且凱岩城可以沿黃金大道東賓士援。且全軍東奔,極易被高庭攻擊背後。」
「所以,可以駐紮果酒廳,佯裝向君臨東行,卻直襲高庭,然後北向攻擊凱岩城。得高庭,則七國糧草盡;得凱岩,則七國軍費在手。然後步步為營,反客為主,不怕他們不忌憚。」曹操說。
「聽起來像是你當年繞過蒲坂,偷襲我後路的招式?」馬超對曹操說,曹植聽出了話中如刀刃般的鋒芒。
「我是不是不小心掉進刀劍叢啦?」一個聲音大笑道,「怎麼覺得這裡的氣氛,隨時能割我一刀似的?」
曹植回頭看笑聲來處,吃了一驚。除了荀彧之外,他從未見過世上有如此俊美的男子——還是兩個。那個大笑而來的青年,姿顏堪稱美麗;他身後則是一個雍容魁梧,有著音樂家風度的同齡人。但曹植的目光隨即被他們身後的一個人吸引了:那人上身長、下身短、眼睛居然是詭異的綠色。
一直在父親身後偷偷吃湯餅的兄長曹丕,都回過頭來了。
「伯符!」曹操對大笑的年輕人道,「你來得好。我正想問你:南方還有多恩,你們的水師可以對付么?」
這就是孫策了。曹植想,那他身旁的,一定是與他有斷金之交的周瑜了。
但是,那個綠色眼睛的人是誰呢?
「多恩容易對付得很!」那個綠眼睛年輕人正開口說話,他的口吻天然像是喝醉了酒,卻另有一副魅力。「我們可以先與他們會盟,許以共討其他六國,之後平分天下;等多恩聯軍盡數北向,過了秦王隘口後,輕軍渡過多恩海,偷襲托爾城,隨即直奔陽戟城,如此南方可定。」那個碧眼人說。
所有人都在看著他。曹操很有興趣地看看他,又看看曹丕,最後說:「仲謀,這是你自己考慮出的計策?」
「這是我跟呂蒙討論的。」仲謀,孫仲謀,孫權,如此答道。
「伯符,你有一個很有意思的弟弟啊。」袁紹說。
「我早就說過了,」孫策依然在微笑,「臨陣兩軍之前,他不如我;得眾人之心籌謀,我不如他。」
「訂盟破盟這種計策就先別考慮了吧。」又一個聲音道,「還是考慮一下對手的心理好了。」
曹植再度回頭,這次進來的人,乍看沒有先前那麼奪目,簡直還有點奇怪:衣服摻雜著華麗的色調,但看得出並不昂貴;下巴上沒鬍鬚;高鼻子,高額頭,看去很親切,胳膊卻長得驚人。曹植覺得,自己無法抑制地被這個人吸引了。他一進來,就彷彿跟營帳里所有人打了個招呼似的。以至於曹植要經過好一會兒,才注意到他身後兩個容貌非凡之人——一個高挑英武,瀟洒絕倫,長著曹植所見最美的須髯;另一個雄壯威武,屹立如山,彷彿一匹隨時咆哮嘶鳴的黑馬。
「漢左將軍,宜城亭侯,中山靖王之後,孝景帝宗派苗裔,劉備,劉玄德。」那個人抬起頎長的胳膊行禮時,彷彿同時向整個營帳說話。
——他念名字時嘴動得好快,曹植想,就像豌豆射手。
劉備毫不客氣地向前走了幾步,來到地圖前,曹操讓了一讓,「論地利前,先得論人。維斯特洛雖曰七國,其實各自為政。國君勞勃年少時剛勇雄健,當世無對,但老來耽於酒色,已有昏聵之態……」
「聽起來好像董卓。」袁紹說了一句,張郃湊趣地笑了兩聲。
「勞勃的王后瑟曦,是泰溫公爵之女,內侍部眾,都是蘭尼斯特家族。其御前,則大學士派席爾、財務大臣小指頭、情報販子瓦里斯,各自離心。勞勃可用者,唯宰相北境臨冬城公爵史塔克一人而已。多恩雖曰降伏,實有不臣之心。高庭雖曰豪富,但擁兵自重;史坦尼斯善戰,卻偏處龍石島。為今之計,可令偏師出河灣地,令泰溫不敢動;泰溫不動,則艾林谷勢必觀望不前;遣使出多恩,許以永鎮南邦;大軍至君臨,深溝高壘勿出,就食於野。待奔流城與北境來援,則可先至三叉戟河破諸侯,扼守孿河城;如此北軍無法南下,君臨久困,必生內亂。那時鳴鼓而下,一朝可克。」
「玄德,你怎麼說著說著,就出文言文了?」曹操說。
「啊,這是我家軍師教我說的。」劉備輕鬆地說,「他這會兒比較忙,在安排些事情,所以由我代說了。」
「你家軍師忙什麼呢?」周瑜忽然問。這是他入帳以來說的第一句話。
「不是說維斯特洛大陸有龍嗎?」劉備說,「善戰的人會為一切可能的對手預備解決之道。我們的軍師正在準備些東西,好對付龍。」
「怎麼我覺得還少了個人?」公孫瓚環視營帳內。「呂布呢?」
「溫侯性子輕躁,已經先行一步了。」劉備說,「張遼也隨部而去,我們得快些跟進了。」
說完張遼二字後,劉備瞟了一眼孫權。曹植髮現,孫權的眼睛綠得幾乎發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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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X回 逞英武勞勃興師,巧伏兵諸葛伏弩
卻說當日勞勃親至北境,請得奈德為相,錄尚書事並開府,總攝朝政。勞勃自在後宮,酒池肉林,言笑不禁。忽一日,奈德請見,言朝廷將有大患。凡三奏,勞勃乃登朝,聚文武商議。
中書令瓦里斯出班奏曰:「今有東土諸侯,聯軍三十萬,以袁紹為盟主,登陸風怒角,軍向高庭。其勢洶洶,意在陛下江山。先鋒呂布,已至盛夏廳。」勞勃大怒,顧左右曰:「朕自三叉戟河親斬雷加,盪定七國,略無敵手。東土諸侯,安敢無禮?當會七國雄師,與其一決雌雄。」
言未畢,一人抗聲道:「陛下不可輕動。今我坐擁堅城,彼求食於野,攻守異勢,奈何求勝於疆埸?以弟之見,當先令泰溫南下,以保高庭;北境諸軍,會於赫倫堡;寄鴉信於多恩,請其水師,北擊風暴角。待敵軍首尾不得相顧,皇兄親統大軍,自然易如反掌。」眾視之,乃風息堡公爵藍禮是也。奈德曰:「王弟之言是也。」
殿前都檢點詹姆曰:「非也。今敵軍方渡海而來,疲睏已極;若容其軍入高庭,則軍糧飽足,成肘腋之患。以陛下神威,何所向而不克?當趁敵立足未穩,一鼓而走之。」
王后瑟曦喜曰:「吾弟之言是也,陛下宜從。」
勞勃遂納詹姆之計,點君臨軍馬五萬,號令諸侯勤王,皆會於御林。令宰相奈德守君臨,囑曰:「君臨軍少,卿不可輕出。」
奈德曰:「臣已令臣子羅柏會北境諸侯南下,一月可至;臣假子雪諾,素得長城熊老之心,亦將移師南向。陛下此去,不可輕出,當防蘭尼斯特家生變。」勞勃許諾。
卻說瑟曦與詹姆密謀,私與泰溫書信曰:「勞勃出京,京中空虛;父親握重兵於西陲,不可輕出;當保其岩阻,坐觀天下成敗;若勞勃勝,則鳴鼓隨之;勞勃敗,則父親可引軍徑取君臨。」
泰溫覽書大喜,乃託病不出,只令魔山領本邑軍去。
卻說勞勃在御林,見諸軍不至,躊躇雁行,心中恚怒。又聞東漢聯軍已圍高庭,乃率軍沿玫瑰大道而行,馳援提利爾家。軍至高庭,維拉斯出城相迎,報曰:「呂布先鋒本已到高庭,小弟洛拉斯年輕氣盛,強要出戰。與呂布大將高順戰三十合,不分勝負。誰料高順部下曹性,門旗影里,一箭正中吾弟左肩,帶傷而回,祖母荊棘夫人心傷洛拉斯,號令不可出戰。」
勞勃曰:「今朕親至,當為洛拉斯雪恥。」
維拉斯又請曰:「祖母曰,若陛下退得東漢軍,願以小妹瑪格麗為王弟妃。」勞勃大喜。
次日,兩軍於高庭城下擺開軍陣。勞勃鐵盔鐵甲,手持巨錘,親至陣前。卻說詹姆素喜炫耀,當日金盔金甲,光照天地,親提瓦雷利亞鋼長劍,出陣搦戰。東漢軍陣中,呂布揚戟而出,指而喝曰:「弒君之賊,還敢猖狂。」詹姆道:「吾弒無道之君,汝弒義父,卻又何說?」呂布大怒,挺戟來戰。二人戰二十合,詹姆當不得呂布勇武,劍法散亂;勞勃一聲喝,左有獵狗,又有魔山,各持長矛來並呂布。袁紹要顯自家威風,顧左右曰:「顏良,文丑何在?」顏良、文丑各持刀槍搶出,勞勃陣中唐德里恩、索羅斯亦拍馬出陣接住。巴利斯坦持矛大戰趙雲,洛拉斯忍痛挺槍擋住于禁。勞勃看得性起,親舞鐵鎚殺出,張飛吼聲如雷,挺蛇矛而來。
雙方正渾殺間,忽聽得東漢軍中鳴金,諸將皆虛晃一槍,各自引軍退去。勞勃殺得性起,提軍便趕;巴利斯坦搶住馬頭,道:「陛下,漢軍有詐,不可追也。」勞勃道:「諒東土野人,何詐之有?」提軍便趕。
看著將到曼德河,忽然西北角上,角陵上一片影影綽綽。蘭道眼尖,道:「有伏兵!」勞勃抬頭看時,只見巨弩千張,密立如林。有一人羽扇綸巾,指揮若定,只一聲梆子響,千弩齊發,只射追兵座下馬。勞勃等紛紛落馬。勞勃肥胖,下馬一時起不得身,幸有巴利斯坦等扶持,步行而退,卻見東漢軍翻身殺來。勞勃步行而走,軍馬折損無數。眼見堪堪被擒,忽見前面一彪人馬,為首一將,禿頂冷麵,喝道:「休傷吾兄!」讓過勞勃,擋住追兵。眾視之,乃王弟龍石島史坦尼斯也。勞勃方得脫身回入高庭。
卻說勞勃喘息未定,忽然探馬報曰:「泰溫公爵因南路有疑兵出沒,不肯引軍東來。」又報曰:「河灣地眾諸侯怨陛下處理不公,遷延不前。」又報曰:「艾林谷擁軍自守,不肯前來。」又史坦尼斯帶箭而回,道:「射弩之人,乃劉備軍師諸葛亮。」
勞勃聽得,大叫一聲,往後便倒。左右扶起,勞勃嘆曰:「朕過信蘭尼斯特家,諸侯離心,不復聽從!」
巴利斯坦諫曰:「陛下休嘆,今北境軍馬,兼程南下,不日可到三叉戟河。臣聞奈德少子羅柏、假子雪諾,皆有萬夫不當之勇,統率萬軍之才。有史塔克一軍,足以與東漢軍相持也。」
勞勃曰:「卿言是也,但高庭勢單,朕思退守苦橋,以待援軍。」乃夤夜退軍。
曹操聞之,親登壘觀之,顧嘆劉備曰:「今日方知,軍合力不齊,躊躇而雁行。」劉備曰:「今已得勝,何妨追之?」曹操嘆曰:「袁本初、公孫瓚等各懷異心,可共患難,不可同享福。今日勞勃雖敗,袁紹若生驕吝之心,明日之袁紹,即今日之勞勃矣。今雖得勝,難保長久。使君可徐徐觀之,不可輕動。」
(全文完)
本文作者「張佳瑋」,現居Paris,目前已發表了735篇原創文字,至今活躍在豆瓣社區。下載豆瓣App搜索用戶「張佳瑋」關注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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