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草原6：依依不捨回歸路

吃完了之後，我們便依依不捨地上了車，出發向市區進發。

「村長，真是不好意思，要你浪費幹活的時間，送我們。」

「那有啥關係啊，來的都是客嘛。」

我們相互使了個眼色，花兒把我們湊出來的一千來塊錢，遞給村長道：「村長，不好意思，我們身上只有這麼多錢，給你們……」

「吱」的一聲急剎車，汽車停了，村長板著臉說：「這是幹嗎？把我們當什麼人了，是當成幫貧扶困的對象，還是那些度假村的黑心導遊了？」

「村長，您別生氣，我們不是這個意思。」我們連忙解釋。

村長的臉色緩和下來，道：「知道，姑娘們都是好心，可是，這錢啊，我們不能收。」

「這只是我們的一片心意。」

「唉，我也知道，誰掙錢都不容易，你們雖然是城裡人，可也得工作去掙錢不是？你們剛工作不久，錢還不多吧？這錢啊，你們留著，帶回家給父母，我昨天帶你們來的時候，都聽說了，你們有好幾個都不是上海人，都是其他小地方去上海找工作的，老家也不富裕。這些錢啊，還是帶回去，給你們的父母吧。」

原來村長看似粗獷，卻是心細如塵啊，村長這番話，勾起了好幾個同事的思鄉之情。

村長語重心長地說：「依我說啊，放假的時候，別搞什麼勞什子的旅遊啊、探險啊啥的，有機會啊，多回家鄉，看看父母，這才是真的。」

這番話再次感動了所有人，花兒默默無語地把錢還給大家，自言自語地說：「也許，我應該考慮，辭掉工作，離開上海，回呼市工作，這裡才是我的家。」

村長又發話了，道：「這就又不對了。愛自己的家鄉，不是說就要把自己圈在自己的家鄉，而是說無論人走到哪裡，心裡都要念著自己的家鄉。你比如我……」村長一拍自己的胸脯說：「我就去過很多地方了。北京、上海，我都去過。你們知道我去幹啥？」

「幹啥？」

「我可不是像有些人那樣，公費旅遊。我啊，真的是去考察的。比如，你們上海有個崇明吧，那裡有幾個大學生搞了個花菜基地，種的花菜，都運到了山東去賣呢，我啊，就向他們討教，這個溫室種菜，到底好不好啊，是不是適合我們內蒙古的情況啊……」這話頭一起，村長就喋喋不休，說了個不停。

一路上充滿了歡聲笑語。

快到那個所謂的生態旅遊基地了，我們再次看到了那些光禿禿的土地。我突然問村長道：「村長，剛才，您帶我們去的地方，就是真正的草原了吧。」

村長微微搖頭，嘆了口氣道：「真正的草原，連我都沒有見過呢！」

「那，究竟啥才叫真正的草原呢？」

車內一片沉寂，不再有人說話了。

沒人回答我，我只能自己想像。

真正的草原，應該是沒有路的，就像一片綠色的海洋，你可曾看見一望無垠的海洋，被一道醜陋的「路」，分割開。

真正的草原，應該是沒有人的，人類就好像是貪婪的闖入者，對草原掠奪完後，又把它一腳踹開。

真正的草原，土地肥沃，是攥一把土就能捏出油來的，當微風吹過的時候，草籽兒隨著風兒飄去，落到更遠的地方，落地就能夠生根。

真正的草原，是屬於英雄的。我說的英雄，不是那位叱吒風雲的草原豪傑、彎弓射大雕的成吉思汗，而是那些牛、那些羊、那些馬、那些野兔子……草原是屬於他們的，那些牛羊，不是那些白天放養，晚上關迴圈里的可憐蟲，它們應該是自由的，它們徹日徹夜在草原上狂奔，用自己的智慧，尋找著豐草，尋找著甘泉。

正想著呢，到了市內了，村長幹事，真是認真，一直把我們送到了借住的花兒家的小區門口。

沒有喝一口水，也沒有進屋坐一會兒，村長就開著車離開了，他說：「下午還有一個農展會，他要去看看。」

送走了村長，我們一片唏噓，真是一次出人預料的旅程，連花兒都沒有想到，家鄉之行，遇到的，卻是一個自己想像之外的家鄉。直到這時，我們才想起來，居然忘記問那個村長叫什麼名字，連那個村子叫什麼名字都沒打聽。看來，下次還想再去那裡，還得碰運氣了。難道，這真是傳說中的「桃花源」，只有有緣者才能得見？

「你還辭職嗎？」我問花兒。

「辭職？不了，就算辭職，我也要等學好本領之後啊。」

大家都笑了。

坐在回上海的火車上，我的心中平平淡淡，既沒有滿足也沒有失望。一切都與我想像的不一樣，一切又都與我想像的一樣。

尋找草原，我們到底算是尋找到了真正的草原嗎？

草原，也許我們並沒有找到真正的遼闊的草原，但是，我們絕對找到了，找到了比草原更寬廣的，人的胸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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