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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逝世前兩年的中秋節里,魯迅說「從此眼光離開臍下三寸」,是什麼意思?

魯迅,1881年9月25日出生於浙江紹興都昌坊口一個封建官僚家庭,1936年10月19日因肺結核病逝於上海。終年55歲。

在魯迅先生去世前兩年,也就是1934年的中秋節,在《中華日報·動向》上,魯迅發表了文章《中秋二願》,其中披露了自己的兩個心愿:一、從此不再胡亂和別人攀親;二、從此眼光離開臍下三寸。

先說第一個心愿:從此不再胡亂和別人攀親

蒙古人自有其古老的歷史,但入主中原建立的元朝卻是中國的一個朝代,而且是疆土最廣的朝代,後來者稱之為「大元」並不為過;蒙古人也匯入了中華民族多元一體的譜系,在這個意義上「元人」確為當代中國人的「先人」之一。1934年9月25日, 魯迅所寫《中秋二願》,把「我們元朝是征服了歐洲的」的說法,「紙煙鋪子的選舉中國政界偉人投票,還是列成吉思汗為其中之一人」的做法,譏刺為「喜歡和不相干的人們去攀親」,希望「從此不再胡亂和別人去攀親」。

(參看張中良《魯迅筆下「中國」的歧義》)

那第二個心愿——「從此眼光離開臍下三寸」,又是什麼意思呢?原來,魯迅是鞭撻當時的文學作品中,用「性」做「賣點」吸引讀者的醜陋現象。

原文如下:

中秋二願

文/魯迅

前幾天真是「悲喜交集」。剛過了國曆的九一八,就是「夏曆」的「中秋賞月」,還有「海寧觀潮」。因為海寧,就又有人來講「乾隆皇帝是海寧陳閣老的兒子」了。這一個滿洲「英明之主」,原來竟是中國人掉的包,好不闊氣,而且福氣。不折一兵,不費一矢,單靠生殖機關便革了命,真是絕頂便宜。

中國人是尊家族,尚血統的,但一面又喜歡和不相干的人們去攀親,我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從小以來,什麼「乾隆是從我們漢人的陳家悄悄的抱去的」呀,「我們元朝是征服了歐洲的」呀之類,早聽的耳朵里起繭了,不料到得現在,紙煙鋪子的選舉中國政界偉人投票,還是列成吉思汗為其中之一人;開發民智的報章,還在講滿洲的乾隆皇帝是陳閣老的兒子。古時候,女人的確去和過番;在演劇里,也有男人招為番邦的駙馬,佔了便宜,做得津津有味。就是近事,自然也還有拜俠客做干爺,給富翁當贅婿,陡了起來的,不過這不能算是體面的事情。男子漢,大丈夫,還當別有所能,別有所志,自恃著智力和另外的體力。要不然,我真怕將來大家又大說一通日本人是徐福的子孫。

一願:從此不再胡亂和別人去攀親。

但竟有人給文學也攀起親來了,他說女人的才力,會因與男性的肉體關係而受影響,並舉歐洲的幾個女作家,都有文人做情人來作證據。於是又有人來駁他,說這是弗洛伊特說,不可靠。其實這並不是弗洛伊特說,他不至於忘記梭格拉第太太全不懂哲學,托爾斯泰太太不會做文字這些反證的。況且世界文學史上,有多少中國所謂「父子作家」「夫婦作家」那些「肉麻當有趣」的人物在裡面?因為文學和梅毒不同,並無黴菌,決不會由性交傳給對手的。至於有「詩人」在釣一個女人,先捧之為「女詩人」,那是一種討好的手段,並非他真傳染給她了詩才。

二願:從此眼光離開臍下三寸。

九月二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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