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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嫁進豪門,公婆就把財政大權給我,不久丈夫失蹤我才知其中隱情

剛嫁進豪門,公婆就把財政大權給我,不久丈夫失蹤我才知其中隱情

每天讀點故事app獨家簽約作者:風月青鳥 | 禁止轉載

1

我生於光緒十四年,山東恩縣。

母親生我並不順利,足足折騰了三天三夜,穩婆換了好幾個,個個束手無策,甚至暗示家人準備後事。

母親也深感凶多吉少,趁著陣痛的間歇,虛弱地傳下話去,派人到京城送信,叫我父親儘早趕回來,許能見上最後一面。

只是說來奇怪,那信使走後不消一個時辰,我便呱呱墜地,折騰了那麼久,我竟毫髮無損,倒比一般嬰兒更加壯實,哭得理直氣壯。

母親本想叫人追回信使,可轉念一想,父親回來看看我也是好的,於是便由著去了。

那時車馬不便,父親回到家中已是七日之後,本是一路風塵心中焦慮,但一進大門望見滿院子晾曬的大紅褯子,一顆心便撲通落地。

母親說,那時我早就褪去一身黃疸,也在母乳的滋養下撐開了一臉褶皺,又因為生得像極了母親,睡在襁褓中,活脫脫的一個小美人坯子。

父親一見便愛不釋手,當下為我取名鳳儀,抱在懷裡又摟又親。許是我生性靈透,自此便記住他是我父親,在他掌上,我不哭不鬧,甚是乖巧。

父親是做大事的人,見母女平安,當夜便要返京。母親向來不拖累父親,可我卻不依,父親一鬆手,我便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抱起來便好。

父親終是心軟,哄著我說:「也罷,為父便抱你一夜,明日醒來可莫要再哭。」

只是沒等到明日,父親便接到密報,驚聞在他離京當日,京城就變了天,以太后為首的守舊派發動政變,將當今天子囚入瀛台,並殘忍殺害維新派人士。

父親看完密信,仰天長嘯:「妖后當政,大清將亡啊!」

母親看完密信,一把將我抱住,「鳳儀我的兒,我還當你生來是討債的冤家,叫我疼得死去活來,卻原來是為叫你爹躲過這生死浩劫,兒啊,你可真是福星下凡。」

父親將我母女一把攬進懷中,「時不利兮,我鳳揚不能為振興大清貢獻一己之力,今後定不再讓妻兒受分離之苦。」

多年後母親說起此情此景,仍是唏噓不已,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除了她,無人知道父親那天淚濕了我的襁褓。

變法敗了,可無論如何,父親活下來了。

只是活也活得苦悶,整日借酒澆愁,並在書房懸掛譚嗣同先生獄中所作《絕命詩》:我自橫刀向天笑,去留肝膽兩崑崙。

父親本是人中之鳳,又怎肯困頓家中做不舞之鶴?

我年滿周歲之時,父親的鳳揚鏢局也開張大吉。父親說,縱是無法以身報國,若能三分保人平安,也不枉生為男兒一場。

名為鏢局,更像末路英雄的重生之地,任何天下有志之士,若流落到鳳揚鏢局,定會找到用武之地。

父親豪爽,但凡仁人義士,皆來者不拒。時日不多,鳳揚鏢局的名號就闖了出去,五湖四海都給幾分面子。

2

我記事時,母親已相繼生下鳳、鳳三兩位妹妹,父親並不強求男丁子嗣,卻也不太將我們姐妹當女兒家看待,看兩位妹妹的名字便可想而知。

父親常說龍生龍鳳生鳳,又說老子英雄兒好漢,一有空暇便帶我們到鏢局玩耍,看諸位鏢師操練比武,並給我姐妹分別拜師習武,說眼下世道不太平,功夫護身乃是王道。

除了練武,父親還大力提倡我們念書,恩縣的陳公書院,本是富家子弟的讀書之所,父親硬是說服先生收下我們姐妹,與他們平起平坐同窗共讀。

父親說,大清氣數已盡,女子無才之說也終將成為過去,德才兼備,才是一個女子受人尊重的根本。

果不其然,在我十四歲那年,大清亡了。孫中山先生在南京宣誓就職臨時大總統,改國號為中華民國。

父親的鳳揚鏢局一時間更是車馬不絕,高朋滿座。我私下裡聽見他們談話,方知父親也暗中為這建國大計立下汗馬功勞,這些人是來請父親做官的,卻被父親婉言謝絕。

父親說:「鳳某不求加官進爵,只願鏢局生意興隆,但只要國家用得著我,鳳某與眾兄弟出錢出力,在所不辭。」

來人見父親實在無心朝野,便也不再強求,自此父親仍是一心掌管鏢局。

鏢師們有的走了,父親概不干涉,都是心繫家國之人,都有鴻鵠之志,既然時機已到,儘管展翅而去就是;有的來了,父親也不多問,到這裡來的,多是被折斷羽翼的雄鷹,儘管安心休養便是。

那一年,鏢局來了個年輕男子,器宇軒昂,話不多,自稱姓蒲名子玉,老家在蓬萊,此前在京城任武師,後因與人不睦,遂離京前來投奔鏢局,混口飯吃。

父親沒有問他與何人不睦,只問他在蓬萊可還有家人,家境如何,他答:「有父母雙親,家有宅邸一處,米鋪百家。」

我在一旁聽見,心下起疑,既是富家少爺,又為何要到京城去做武師?又怎會屈尊到我鳳家來混飯吃?

父親沉吟片刻,轉頭看看我,向他說道:「小女鳳儀,自幼隨我手下鏢師習武,只是師父另有高就,無法再傳授武藝,你既是武師,可否願意教她些防身之術?」

「練武強身,不論男女,只要鳳儀小姐不嫌棄,子玉定在所不辭。」蒲子玉雙手抱拳向我,目光炯炯,不閃不躲。

我竟不知為何有些慍怒,當下便使起性子,叫他先練兩招看看。父親輕聲訓斥我不懂禮數,蒲子玉卻說無妨,果真在父親與我面前耍了一套詠春拳。

父親對他甚是讚許,我卻偏要雞蛋裡挑骨頭,「你既是蓬萊人士,何以會這南蠻子的拳法?」

父親狠狠瞪我,蒲子玉卻淺淺一笑,「天下武學是一家,我生在蓬萊,並非一直都在蓬萊做井底之蛙,前些年四處遊學,有幸得高師傳授幾招,獻醜了。」

「好男兒志在四方,不錯。鳳儀,蒲少俠願收你為徒,你切莫再胡攪蠻纏,趕緊行禮拜師。」父親命令我。

我知他嘴上嚴厲,卻不會真的對我動氣,一轉身便朝門外走去,「不拜,他要教便教,不教拉倒。」

3

自此,蒲子玉便成了我不肯承認的師父。他卻不惱我,不用押鏢的時候,都會喊我出去練功。

只是這人當真兇狠,我練得不好了,懲罰起來毫不手軟,好幾次差點將我手臂折斷。

天下武夫皆好賣弄,我便越加恨他,終於忍無可忍,趁他出門的時候,叫鳳四想個法子好好教訓教訓他。

鳳四在姐妹當中最是手辣,也不說她要如何,只叫我在蒲子玉回來那天,躲起來不要露面。

那天他一回來,幾個妹妹一齊跑了出去,我正在房裡悠然地喝茶品著點心等著看樂子,卻聽見外面一陣喧囂,似出了人命一般。

我趕緊走出去一瞧,幾個鏢師正抬著蒲子玉走進房內,鮮血滴滴答答流了一路。六妹鳳落哭得凄慘,「不關我是事,是四姐叫我乾的。」

我慌了,叫來鳳四一問,這丫頭竟在後山林子里挖了多處陷阱,摔了一摞酒碗,將那碎瓷碴子鋪在井底,再用枯枝落葉偽裝得天衣無縫。

待蒲子玉回來到處找我之際,便叫鳳落哭咧咧地說:「大姐帶我去後山采酸棗,滾到崖下去了。」

蒲子玉當下便沒命地奔往後山,結果可想而知,躲過了兩個陷進,卻沒躲過第三個。

「算他伸手敏捷,只是傷到了腳,這要是一屁股坐在井底,哼哼!」鳳四不知深淺,還自鳴得意。

我急了,「挖陷阱便挖陷阱,摔他一跤也就算了,又何必放那瓷片?他是行走江湖之人,若是廢了雙腳,豈不等於要命一般?」

「是你讓我教訓他,怎地又調轉矛頭來罵我?大姐,你最近性情好生古怪,別是中了什麼蠱吧?」鳳四氣哼哼揚長而去,留下我兀自發獃。

我近日當真性情不穩,連她這小丫頭片子都察覺了?可我究竟是中了何毒才會如此?我思來想去,唯有蒲子玉。

蒲子玉一傷,竟生生割斷腳筋,百日之內必然無法下床行走。

父親大怒,得知我是始作俑者,罰我日日照料他飲食賠罪。我嘴上不說,心下也滿是愧疚,乖乖地每日端了飯菜湯水過去看他。

蒲子玉並不怪罪我,只是掩不住眉眼間的焦慮。我知他與父親一樣,豈能甘心將大好時光浪費在床榻之上?

為給他寬心,我便主動求他為我指點拳法,並給他一把戒尺,若練得不好,任他責打。

他被我逗笑,扔了戒尺,說若想得他原諒,只需每日為他煮一碗面便可。我大喜,當下便飛奔廚房,求廚娘傳授我煮麵技藝。

蒲子玉卧床百天,我便給他煮了一百碗面,怕他吃得膩味,我纏著各位鏢師,學會了南北風味近四十種面的做法。

蒲子玉笑言我不用再練拳習武,等他腳傷痊癒,我好去開麵館了。

4

他腳傷好了,我也滿十五歲了,麵館沒開成,我卻要嫁人了。

那天我給蒲子玉端來一碗陽春麵,父親也跟進來,待他吃完,父親便說:「大夫交代,子玉今日便可下床走動,我有一事與你人相商,你們聽我說完。」

我萬萬沒想到,父親竟當面提出,要將我許給蒲子玉為妻。

我羞得恨不得想找個地縫鑽進去,可蒲子玉卻欣然接受,大大方方地拜謝父親,說正有此意。

「你何時生了此意?」我氣得當場質問他。

蒲子玉笑笑,「自打第一次見你開始。」

父親不聽我人鬥嘴,站起來拍拍衣襟,「既如此,你若方便,就回老家去張羅娶親事宜,若不方便,我鳳家出房出錢,為你人成親便是。日後生個一兒半女,鳳儀掌家,你也可安心闖蕩天下,成你大事。」

父親一番話說得叫人羞臊,可蒲子玉卻上前一步跪倒在地,「子玉謝過岳父知遇之恩,我蒲家雖算不得顯貴,但定當給岳父長臉,風風光光迎娶鳳儀。」

「如此也好,如此也好,哈哈哈哈……」父親笑得爽朗,似乎對自己的安排頗為滿意。

我卻覺得委屈,也沒個媒妁之言,父親就如此草率地將我嫁了?況且,那蒲子玉大了我十歲之多。

我去找母親評理,母親也眉開眼笑,「你父親是江湖之人,不拘這個。你是他的長女,你的婚姻大事他豈能草率?這蒲子玉生得儀錶堂堂,且功夫了得,一看就不是泛泛之輩,自古英雄惜英雄,放心,你爹不會看走眼的。」

聽完這番話,再看蒲子玉,我便心生幾分敬佩,不再將他視為魯莽賣弄之徒。

蒲子玉見腳傷痊癒,便急急告辭回蓬萊去了,臨走時千叮萬囑,叫我等他前來接親。怕我不應,竟將他隨身攜帶匕首贈送與我。

我怒極反笑,從古至今,尚是頭一次聽說以利刃定情的,果然江湖兒女不拘小節。

他走後,我閑得無聊,將那匕首拿出來把玩,被一位見多識廣的鏢師看去,我這才知道這匕首乃是千年之前的御賜之物,想是蒲家的傳家之寶,真是嚇得我不輕。

如此看來,蒲子玉對我當真有心。

父親也對我殷殷叮囑一番,說當今時局動蕩,急需英雄豪傑平定天下,那蒲子玉乃是成大事之人,叫我嫁過去了,要做個賢內助,不叫他有後顧之憂。

「他能平定天下?」我無意冒犯父親菲薄蒲子玉,只是深知天下之亂,便是大總統都無力掌控全局。

父親目光深邃凝重,「平天下者並非都是將相王侯,更多的是草莽英雄。鳳儀,你夫君是隨時可以為國捐軀之人,這對你來說或許不公,但你要切記兒時父親對你教誨,有國方有家。」

我不語,父親深明大義,我也懂得有國方有家的道理,只是哪個待嫁女子在婚前便要接受將來與丈夫定會分離的事實?

5

蒲子玉的接親隊伍如期而至,我身披大紅嫁衣坐在帷帳當中,等蒲子玉為我穿上新鞋。

待他用健碩的手臂將我抱起走向花轎那刻,我俯在他耳邊問:「將來你會拋下我嗎?」

蒲子玉的腳步稍有遲疑,並沒有回我。一陣風掀起我的蓋頭,我正看見喜婆掀起的轎簾,那八抬大轎深不見底,像極了我未知的後半生。

一路車馬輾轉抵達蓬萊,拜完堂,蒲子玉並未將我送入洞房,而是牽著我的手來到屋外,掀起我的蓋頭。

眼前一道石階不知通往何處,我甫一抬頭,只見一座青石塔高聳入雲,我愕然,「這是哪裡?」

「蒲家後院,瀾台,既是觀景瞭望之處,也是祭天祭祖之所。你是蒲家新婦,我該帶你登上瀾台,敬告列祖列宗。」蒲子玉說罷,一彎腰將我背起,一步一步登上瀾台。

我站在瀾台之上,頭頂是秋日艷陽與朵朵白雲,似乎一伸手,便能採下一朵來。放眼望去,身前波瀾壯闊,身後青山巍巍,蓬萊仙境盡收眼底。

蒲家竟有如此觀景勝地,真是叫我嘆為觀止,蒲子玉笑笑,「這瀾台始建於大明,卻似是為你而建。」

「為何?」我不解。

蒲子玉攬住我肩膀,「老祖宗怕是早就料到我蒲家今日有鳳來儀,是以早早修建瀾台供你落腳。」

那時新婚燕爾,蒲子玉的每一句話都像摻了蜜糖。公婆都是開明之人,留於我倆獨處的光景也多,每日里耳鬢廝磨,如膠似漆,當真甜蜜。

蒲子玉也帶我前去米鋪走動,說是認門,也叫那些掌柜的和夥計們認認我這位新主,蒲家的大少奶奶。

蒲家米鋪有百餘間,遍布蓬萊大大小小的街道,說是一手掌控蓬萊百姓的饑飽也不為過。

我更是不解,蒲子玉在蓬萊如此風光,為何要去京城做武師,又為何要去鳳揚鏢局做那押鏢的苦差?還平白遭我戲弄斷了腳筋。

他說:「並不是平白無故,斷了腳筋,娶了你,我賺了。」

我對此答覆並不滿意,他便認真地扳住我的肩膀,「你該知道,岳父大人不只是個開鏢局的武夫,那些鏢師,也並不是真的為了混一口飽飯而已。」

「所以,護鏢只不過是個幌子?」我問。

蒲子玉再次帶我登上瀾台,指著四下里無限風光說:「你看這天下大好河山,若是毀於炮火戰亂,或者叫人外瓜分了去,是否叫人痛惜?」

我深深點頭。

打從前朝開始,我泱泱中華已有多少良田沃土被人割據,又有多少風景名勝毀於硝煙戰火,怎麼不叫人惋惜?

我雖不知父親與蒲子玉究竟是何黨何派,可既然他們做的都是保家衛國之事,我便無條件支持。

那年除夕,我吃過餃子,突然吐得一塌糊塗,蒲子玉嚇壞了,忙叫人去請大夫,卻被婆婆攔了下來。

問清我並無別處不適之後,婆婆笑吟吟地對蒲子玉耳語幾句,蒲子玉當下大喜,一把將我抱了起來轉了三圈,又小心翼翼放下,跑到瀾台放了一掛炮竹。

我還當他失心瘋了,誰知他竟扯著嗓子大吼一聲:「皇天后土,列祖列宗,我蒲子玉要當爹啦!」

我心下一沉,驀地想起父親當日所言,蒲子玉有後了,今後便可隨時以身報國了吧?

那是民國年,沒出正月,家裡便來了生客,與蒲子玉一番密談之後,蒲子玉連夜向我與公婆辭行,去哪裡,做什麼,隻字未提。

我也不問,只是在他打點行裝之際,親自下廚為他煮了一碗銀絲面。母親說過,團圓的餃子送別的面,絲絲縷縷纏在他心頭,叫他不忘妻兒不忘家。

蒲子玉三兩口將面吞下去,連那麵湯都咕嘟嘟喝個精光,摸摸我的臉頰,再摸摸我的肚皮,翻身上馬,絕塵而去。

他走了也好,不然我總擔心他要走。

6

只是這一走,再無音信。

當年三月,上海又出大事,臨時政府的農林部總長遇刺身亡。事後沒多久,父親到蓬萊看我,見我身懷六甲,臉上表情不知是喜是悲。

公公與父親一見如故,人躲在房間密談,隱約之間提到蒲子玉,我甚是心急,躲在窗下偷聽,這才得知他竟與刺殺案有牽連。

而且,在他人對話當中,竟談及當年的百日維新,原來公公此前也是維新派人士。

難怪父親一聽蒲子玉是蓬萊蒲家後人便對他如此信任,只是他捲入如此驚天大案,生死未卜,下落不明,真是叫我心急如焚。

父親並未過多逗留,與公公徹夜長談之後,翌日清晨便匆匆告辭,只給我留下巨額銀票囑我好生安胎。

那日吃過早飯,公公將我叫到書房,交給我大大小小几百把鑰匙,拍著那一口口箱子,挨個告知我哪裡裝著銀錢,哪裡裝著賬本。

我見他一夜之間生出華髮,臉上神色凝重,驚問他為何突然要對我交代這些。公公說:「鳳儀,你是鳳家長女,蒲家長媳,腹中還懷著蒲家後人,這個家,理應由你來當。我已年邁,餘生想用來遊歷天下,你婆婆和蒲家上下,就辛苦你了。」

我撲通一下跪倒在他膝下,「公公可是要去上海尋訪子玉下落?若是,請帶鳳儀一同前往,兒媳早已打點好行裝。」

「萬萬不可,眼下兵荒馬亂,你一個女兒家本就不便出門,再加上有孕在身,切不可犯險。子玉一人生死事大,蓬萊百姓生死更大。偌大一個家業,倘落在歹人手裡,不知要餓死多少窮苦鄉民。鳳儀,你肩上擔子沉重,委屈你了。」公公將我攙起。

我接過那一把碩大的鑰匙圈,就像接過整座蓬萊島一般沉重。

公公走後,我日日登上瀾台眺望官道,每當有馬蹄卷著灰塵飛奔進城,我便祈禱那是蒲子玉歸來。

只是直到我生下孩兒,蒲家父子依然杳無音信。

婆婆抱著那大胖小子,輕撫我的手背,「鳳儀啊,你切莫恨這孩子他爹,他流落在外,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我輕笑,我豈能不知他有苦衷,也或許他早已不在人世也未可知。我不怪他,當年我娘生我時若不是命懸一線,父親也不會趕回來看望。

是我生來愛慕英雄,怪不得誰。

我將孩兒喚作蒲歸,興許念著念著,蒲子玉就凱旋而歸了。

許是英雄不夠,天下未定,局勢反而更加亂了。到了民國三年,我中華子民竟在東洋成立黨派,並與東洋鬼子組成聯軍攻打濟南,當真是人神共憤。

蓬萊百姓一度陷入恐慌,更有圖謀不軌者趁亂起事,蠱惑一家米鋪掌柜哄抬糧價。百姓怒不可遏,一把火燒掉那條街三家米鋪。次日清晨蒲宅家丁打開大門,竟見台階被潑了污物。

我查清事件原委,當機立斷做出應對,不但沒有追究財物損失,反叫人在那道街放糧三天,彌補蒲家米鋪無法營業帶來的不便。

那黑了心的掌柜,叫人查出他種種惡劣行徑,直接報官,送進大牢。

幾日後,米鋪另租門面重新開張,我特地在門口設了郵筒,若當地百姓發現店內有短斤少兩,以次充好,無端漲價等行為,揭發一次,重賞百銀。

如此一來,總算挽回蒲家聲望,其餘掌柜見我雷厲風行,也不敢造次,都規規矩矩的,沒再出過什麼岔子。

報紙上說,濟南戰火紛飛,無數百姓遭難,我與婆婆商議之後,請來鳳揚鏢局的鏢師,秘密運了十車糧食送往濟南賑濟百姓。這事兒鏢師們做得輕車熟路,不會走漏半點風聲,我放心。

7

蒲歸一天天長大,三歲了,五歲了,上學了,尚沒見過他父親。

我也只是在夢裡,才能與蒲子玉相見,他有時胖了,有時又瘦,眉頭深鎖,滿臉滄桑,我便知道他仍是壯志未酬。

一日,鏢局突然來人,說是鳳嫁人,父親叫我回去送別。我沒有多想,當下便帶著孩子跟了回去。

鳳揚鏢局一切未變,妹的婚禮甚是排場,接親隊伍浩浩蕩蕩。父親特地吩咐我去給那些轎夫送些喜糖,但不要與他們攀談,以免失了儀態。

我逐一送過,到了最後一位,霎時驚呆在那裡。

那身穿粗布衣褲,以帽檐深深遮面的轎夫,竟是我日思夜想、苦等不歸的蒲子玉。他比我夢中還要憔悴,鬍鬚潦草,一臉風霜。

可是這都沒有關係,沒有關係,只要他還活著,便是好的。

我捧著喜糖的手抖抖索索,被他一把握住,只是少頃,又鬆開。我謹記父親叮囑,不要說話,哪怕面前站著的是我丈夫。

我與他四目相交,旋即又匆匆轉身,拉著蒲歸來到他目所能及的地方站著,兀自說笑。

我說:「當年你爹也是這樣風風光光迎娶娘的。」

蒲歸問我:「那爹一走多年,娘後悔嗎?」

「你爹是英雄,娘不悔。」

蒲子玉目光緊緊追隨我們母子,直盯得兩眼發紅,卻連眨都不捨得眨一下。

上轎,迎親隊伍遠去,我私下裡去問父親,得知妹嫁妝中藏有軍火,蒲子玉此番是來接頭的。父親提前見到名單,才急忙派人接我回來見上一面。

下次再見會是何時,父親也不知,但我仍是感激。

因為在那短短的相聚之時,蒲歸正好將手上陀螺掉落在蒲子玉腳下,蒲子玉俯身為他拾起,蒲歸向他道謝,蒲子玉伸手摸了摸他的發頂,蒲歸說大叔真是好人。

「你父親也是這樣的好人。」我當時如是回答蒲歸。是以他們父子倆,也算是見了面的。

我當日便踏上歸程,偌大一個蒲家,我要替蒲子玉管好了,等他回來。

這一等,又是十年。

這期間,公公尋子未果,客死廣州,直至同鄉捎回信來,我才匆忙趕去,將他老人家遺骨請回,安葬祖墳。

大饑饉來時,我站在瀾台之上,見遍地餓殍,掩面失聲。下來之後,我便叫人搭設粥棚,開倉放糧,蒲家的大半家產就這樣在我手中散了,但我無愧列祖列宗。

鳳揚鏢局常有人來運糧,我在他們口中聽到關乎蒲子玉的隻言片語,都甚覺欣慰。

民國十年,蒲歸年已十八,有勇有謀,時常參加罷課遊行。婆婆擔憂孫兒安危,叫我好生看著,畢竟是蒲家獨苗。

我看著白髮蒼蒼的婆婆,這位和藹的老人,曾經也是極力支持丈夫與兒子精忠報國,如今她終是老了,心中牽掛的,只剩自己兒孫。

而我呢?十年、十年之後,我是否也與她一樣,終日吃齋念佛,將天下興亡與兒孫平安,都寄望與菩薩垂憐?

但所幸我尚年輕,我期冀這場血雨腥風終結在我丈夫這一代人手中,如此,我的兒孫便可安居樂業,享盛世太平。

若不能,便由我兒子他們這些初生牛犢再戰一場又如何?

是以,蒲歸告訴我他已宣誓加入中國共產黨,並向我辭行說要北上執行任務的時候,我並未阻攔。

民國十六年,蒲歸寫來家信,說他在抗日戰場上,遇見當年姨出嫁時抬轎的那位大叔,他竟是國軍高級將領,還是抗擊日軍的名將。

「我原也不敢相認,只覺得面恍,可他聽聞我是蓬萊人士,竟主動與我攀談,親切得很,一點都沒有官架子。後來我才知,姨出嫁當日,他竟還為我撿過陀螺,真是有緣,他還叫我問您好。」

蒲歸的信上,說得清清楚楚。我的丈夫與兒子,竟在戰場上再次重逢,雖然依舊沒有相認,但還好還好,人此時在同一戰線上,不是敵對方。

我在回信中告訴蒲歸,若是再遇見那位將軍,跟他說,等擊敗了日軍,請他來瀾台做客,吃我親手做的面。

蒲歸在戰場上的第封來信卻像晴天霹靂,他說:「將軍叫孟凡,他妻子叫田英,是國軍最高長官侄女。」

寥寥數字,頃刻間擊垮我二十多年的堅強。(原題:《鳳儀瀾台》,作者:風月青鳥。來自:每天讀點故事APP<公眾號:dudiangushi>,下載看更多精彩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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