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那些年，走過你家門前

【作者簡介】劉茜，三台一中語文教師，喜歡教書、閱讀。

【本文由作者授權發布】

那些年，我家在前院，你家在後院。

你家院壩邊種著各色花兒，美人蕉、玫瑰、喇叭花、菊花、梔子花……馨香熏染著四季，每每經過那兒，總忍不住回頭！花兒旁梨樹下常年睡著條花色狗，一有響動，就會「汪汪汪……」叫個不停，你說，狗狗是你在河邊撿來的，你叫它小河，小河認生、護家，不管是誰，來來回回多少次，它都要不停的叫，當然，只要是你家的人，它就會搖尾乞憐，在腳周圍不停的竄，它跟你最親，那是因為你帶回它時，它正被幾個同齡的男孩用棍棒敲打，你遠遠看見，用小磚塊嚇走那群男孩，抱住渾身顫慄的小河。

那時，院里的其他同齡人都在村上上學，只有我倆在鄉上上學，我每天梳著馬尾辨早早等在你家門前，每次只要小河開口，你就會從堂屋出來，站在門檻前，向我招招手，我就會貼著牆壁怯生生的往前走，小河瞪著銅鈴似的紅眼，我瞧著它，恐懼總會爬上心頭，儘管這樣，我依然每天到你家，等你、吃飯、一起上學。

記憶中你從未由後院到前院。

每次都是我從前院走到後院。

上學的路在全村的田埂上七彎八拐，你總是背著帆布書包在田埂里蹦蹦跳跳，我在你身後樂得顛顛笑，當金黃印染田地時，你會隨手摘朵菜花插在發間，手裡捧些紫色的豆花灑向沿途小河溝，你問我，小花會到哪兒呀！我說，到你夢裡變成個娃！說完，我就使出渾身力氣從你身邊穿過，你呆了一秒後，從後追來，狹窄的小田埂扭曲著我們小小的身體，明凈的天空中留下我們爽朗的笑聲……

插秧季節，田裡總會看到勞作的身影，你會什麼爺什麼叔什麼姨的挨著招呼，田裡偶爾抬頭，偶爾埋頭回應，偶爾敲敲帽檐笑著，你樂此不疲，我跟在後面也會爺叔姨的大喊，偶爾會得到大人們的賞賜——兩顆糖或一捧豆，這條上學的路又讓我們增添幾分喜慶。

上學的路總會經過村學校，很多時候，站在學校對面的小路上，你會出神地望著那兒，惡狠狠對我說，長大後，我要當老師，就在這兒教書。聽到你說的話，我老是痴痴的笑。

那天，我還未到你家門前，小河已經在發狂的叫，站在你家門前，沒見你招手，看見你跪在花兒面前，你媽媽手裡正揮舞著掃帚，嘴裡不停地叨叨，「叫你頂嘴角，叫你頂嘴……」你滿臉的淚混著鼻涕，不時用手擦擦額頭，泥沾滿你的花衣服，看到你的模樣，我只好默默轉身，懷著忐忑的心情去上學。

那天，你沒有來上學……

後來，你也沒有來上學……

聽大人講，你爸爸在很遠的地方上班，頭幾天你媽媽接到爸爸的來信，果斷決定要帶上你去尋爸爸。媽媽好話說盡，你都不肯走。你媽媽打你後強行帶走了你。

大人們說，你爸爸要拋棄你們了。

從此，我經過你家門前仍能聽到小河的叫聲，卻再也沒看見笑著招手的你，花兒前多了一個佝僂的背影，據說是給你們看家的外婆。

又過一段時間，經過你家門前，再也沒聽到小河的叫聲，大人們說，小河死掉了，你外婆也回自個兒家，你家院壩邊的花兒漸漸枯萎再也沒有馨香……

多年後，村小學變成養豬場，我也離開家四處漂泊，每當夜深時，我總會想起你家門前的四季花兒，我很想知道，你和媽媽在他鄉還好嗎？

現在，你家在後院，我家在前院，兩家都是殘瓦破房。

不久，你家不會在後院，我家不會在前院，兩家都要被夷為平地。

（圖片來自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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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問：朱鷹、鄒開歧

主編：姚小紅

編輯：洪與、鄒舟、楊玲、大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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