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的神跡——盟軍飛行員的生死一瞬間

第二次世界大戰，血腥殘酷的歐洲夜空中，一架盟軍重型轟炸機在德軍高射炮火的蹂躪之下凌空爆炸。地平線上方5公里的稀薄空氣中，沒有降落傘的澳大利亞飛行員約瑟夫·B·赫爾曼中尉無法掙脫地心引力的禁錮，向下飛速墜落。他要在這種絕境中活下來，只能依靠唯一的希望——奇蹟！

故事的主人公，年輕的約瑟夫·B·赫爾曼中尉（左）

1944年11月4日黃昏，澳大利亞皇家空軍第466轟炸機中隊照例從英國德里菲爾德機場起飛，展開對德國工業設施的夜間空襲行動。這天晚上的目標，是魯爾區波鴻市的一處工廠群。時年21歲的約瑟夫·B·赫爾曼中尉，在這一天晚上負責駕駛中隊的HD-D號哈利法克斯轟炸機執行任務。下午16點54分，隨著赫爾曼中尉把4個引擎的油門控制桿推到最前，HD-D號哈利法克斯轟炸機在跑道上滑行起飛，進入到一片晚霞之中。

澳大利亞第466轟炸機中隊的全員大合照，他們駕駛的是哈利法克斯轟炸機

在危險的德國夜空中，HD-D號曾經兩度被德軍探照燈鎖定，但是都被經驗豐富的赫爾曼中尉駕機甩開。為了安全起見，赫爾曼中尉通過機內對講機要求所有機組人員穿戴好降落傘。不過，赫爾曼中尉一直忙著駕駛飛機躲避防空炮火，沒有執行自己下達的這道命令。當投彈手宣告「炸彈離倉！」之後，赫爾曼中尉迅速調轉機頭，朝著西邊的基地返航。

赫爾曼中尉駕駛的HD-D號哈利法克斯轟炸機正在德國上空飛行

就在機組剛剛踏上歸家旅途的時候，轟然一聲巨響打斷了所有人的幻夢——飛機被高射炮擊中了！赫爾曼中尉試圖操縱飛機規避炮火，飛機的兩側機翼再次被防空炮擊中，機翼油箱開始熊熊燃燒起來。眼看著飛機已經無法挽救，赫爾曼中尉在對講機中大喊：「跳傘！跳傘！跳傘！」機組人員打開機艙門，一個接著一個地消失在漆黑的夜空中。

HD-D號的全員大合照，前排正中央的是機長赫爾曼中尉，後排右起第二位是機槍手維韋什

這時候，對講機中突然傳出了機槍手約翰·「愛爾蘭佬」·維韋什的聲音：「我想我的腿被打傷了！機長！能來幫一下我嗎？」「讓哈利（飛行工程師）過去幫你一把！」赫爾曼回了一句，隨即扭頭一看，發現哈利正在忙著滅火。沒有辦法，赫爾曼中尉只好解開安全帶，決定親自去幫助維韋什脫離飛機。

正在燃燒下墜的哈利法克斯轟炸機

赫爾曼中尉離開駕駛艙，看到受傷的維韋什正沿著機艙地板向前方爬來，馬上意識到這位戰友尚無大礙，有能力棄機逃生。於是他再次轉身，到工程師的席位尋找降落傘。經過一番周折，赫爾曼中尉找到了一頂降落傘，但這時，哈利法克斯轟炸機已經完全失控，在夜空中瘋狂翻滾著向下墜落，赫爾曼中尉被巨大的加速度牢牢壓在機艙里，根本無法穿上降落傘。轉眼之間，這架熊熊燃燒的重型轟炸機在半空中轟然爆炸，赫爾曼背靠的機艙被撕開，他直接掉進了漆黑的夜空之中——沒有降落傘！

在夜空中飛行的哈利法克斯轟炸機

事後，赫爾曼中尉回憶起當時的情形，心態異常平靜：

「

我掉到了夜空之中，」「被防空炮火產生的煙霧和閃光包圍著，頭朝下腳朝天地往地上墜落——而身上卻沒有帶降落傘！睜開眼睛之後，我能夠看見地面上的河流正在反射著月光，於是我便想道：『如果我摔在河裡，就算沒有帶降落傘，河水可能也會救我一命。我能夠倖存下來。』不過想到自己是從17000英尺的高空往下墜落，然後再擊中水面，我就不敢想下去了。

」

如果從上萬英尺高空墜入水中，後果其實會和撞擊水泥地差不多。。。。

然而，接下來所發生的事情，只能形容為是一場奇蹟：

「

突然間，我在空中碰到了一個很軟的物體。在生理反應驅使下，我立刻抓住這個物體，並且緊緊地抱著他。我不知道這到底是地面、是一棵樹還是什麼別的東西。但是當時我只想掛在任何能夠掛住我的東西上。當時我想：『如果這就是我的死亡，這也算不上太差。』突然間，有人說了一句話：『有誰在嗎？』我立刻認出來是之前飛機上受傷的機槍手維韋什，而我雙臂緊緊抱著的東西，則是他受傷的右腿！我回答說：『是的，我在這裡！』『哪裡？』『就在你下面，掛在你大腿上！』『小心我的右腿！喬！（赫爾曼的昵稱）我感覺右腿斷掉了！』『好！你知道還有誰在周圍嗎？』『我認為無線電員和導航員在上面的某個地方！』『很好！』

」

一名沒有降落傘的飛行員，在半空中抓住另外一名機組成員的大腿，並且依靠他的降落傘逃生，這不得不說是一個奇蹟

「由於超過了降落傘的承受重量，我們兩人下墜得很快。」赫爾曼中尉回憶說，「但是我們都活下來了！我們撞上了一顆有16英尺高的松樹，維韋什則正好落在我胸上，並且砸斷了我的3條肋骨。」在從地上爬起來之後，赫爾曼中尉發現自己已經遍體鱗傷，但是他並沒有任何奢求——能夠活下來就已經是奇蹟了！在接下來的6天時間裡，赫爾曼中尉一直陪同著維韋什躲避德軍的追捕。但是，這個幸運二人組最終還是被德軍擒獲，並且在得到治療之後關進了戰俘營。其餘5名機組人員僅有飛行工程師一人活至戰後，陣亡的4人中，有3人是在落地之後被德軍槍決。

一名德國警察部隊的軍官，實際上，盟軍飛行員在落地之後，被德國警察槍決的事件並不罕見

事實上，要重現如同赫爾曼一模一樣的空中交匯是非常艱難的。首先，兩人必須沿著相同的軌跡下降，如果方向不對，赫爾曼中尉就不可能抓住維韋什的大腿。其次，當維韋什與赫爾曼的下落軌跡相交的時候，他剛好打開了降落傘，而赫爾曼中尉又剛好抓住了他的腿。這意味著，如果維韋什早一秒打開降落傘的話，赫爾曼很有可能抓不住他；晚一秒開傘的話，兩人的下落速度太快，維韋什的傷腿很可能會被赫爾曼的重量硬生生扯斷，導致雙雙殞命。可以說，赫爾曼中尉的這番經歷完全就是不可複製的奇蹟！

聳立在墜機點上的小型紀念碑，用英文和德文描述了事情的經過

戰爭結束後，約瑟夫·B·赫爾曼並沒有放棄自己的飛行事業，他回到了澳大利亞駕駛噴洒農藥的雙翼機，而後又成為了一位民航客機的飛行員。在退休之前，他的總飛行時數已經突破了1萬小時，算得上是一位經驗老道的飛行員。時至今日，在HD-D號哈利法克斯轟炸機墜毀的地方，聳立著一座飛機的紀念碑。這不僅是對逝者的哀悼，也是對這場奇蹟的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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