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海鉤沉08：從玄學角度解讀明亡於神宗

明朝究竟亡於何時，一直是史學界爭論的一個焦點。雖然絕大多數的歷史紀年表都以崇禎十七年（公元1644年）為明朝的迄年，但筆者認為此時明朝的國祚並沒有亡，南明算是明朝的延續。筆者認為直到永曆十五年（順治十八年，公元1661年）明朝才算是正式滅亡。當然還有人認為此時的明朝還沒有亡，因為在台灣仍有鄭家打著明朝的旗號，但明鄭政權其實沒有什麼聯繫，是完全獨立於明朝而存在的一個政權，不能算是明朝的延續。

明神宗朝服圖

但歷史學界對明朝衰亡的觀點卻是十分的一致，幾乎所有人都認為「明亡於神宗」乃是定評。

《明史·神宗本記》是這樣對神宗蓋棺定論的：「明之亡，實亡於神宗。」這個明朝享國時間最長的皇帝，廟號神宗，實為寓貶於褒，「神」是說他神龍見首不見尾，隱居深宮數十年，不見朝臣，不理朝政，致使到萬曆末年，國家的官吏已經缺了一半。他又是個死要錢的皇帝，放出太監四處擾民搜刮（如開礦事），甚至於民間連養只雞也要繳稅。

許多人都說明朝實際上就是亡在他手上的，崇禎皇帝不過是背了黑鍋。而天象彷彿也在說明這點，萬曆三十年之後，年年不是「日有食之」就是「京師地震」，或者乾旱或者水澇。這其中比較有名的災難有萬曆三十一年五月，「鳳陽大雨雹，毀皇陵殿脊」，三十二年「雷火焚長陵明樓」，「昌平大水，壞長、泰、康、昭四陵石樑」，即使不信天象示警這些的，看了也真是令人觸目驚心，彷佛明朝先靈不安，亡國之兆已現。

拋開迷信的因素，神宗一朝，明朝衰敗的根源還在於萬曆帝的消極怠工，致使權力分散，黨爭開始出現。而這些高層內部爭奪從萬曆朝一直延續到了崇禎朝，可以說是動搖了國家的根本，這恐怕才是明亡最為根本的原因。

從黃仁宇先生的《萬曆十五年》來看，其實萬曆帝本來是是有勵精圖治之決心的，但後來又為什麼消極怠工，數十年不上朝了呢？除了從小敬畏的張居正並不那麼居正帶來的打擊之外，使萬曆消極怠工的主要因素還是「國本」之爭。這實在是令人嘆息的一件事情。曾子《大學》雲「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論的正是帝王之道。家不能齊，必然禍起蕭牆。萬曆朝實在是一個家庭悲劇和性格的悲劇。不過用老夫子們的話說，那也是氣數使然了。

筆者認為這些大臣們太過迂腐、食古不化，王宮人和皇長子並不是有強有力的外戚作為支撐，立皇長子對他們來說，也並沒有什麼好處，偏是大臣們死抱著「立長不立幼」的古訓，和皇帝力爭。

本來，臣子們有一定分量的話語權，哪怕被當廷杖死，也要據理力爭一向是政治清明的象徵。有明一朝，大臣因直諫被杖死，庾死的不計其數，然而白髮蒼蒼的大臣們，不怕被當廷扒下褲子，屁股開花，也要前赴後繼的上疏。是出於長期文化積累的對於敢於直諫即為忠臣這個符號的認可，死諫可青史留名，也是氣節所在，也可以抑制君權，如果將這種精神用在軍國大事上，本是好事。

可悲的是，作為知識分子的精英的滿朝大臣，把精力耗費在這樣無意義的事情上。孰賢孰愚，誰又能看出什麼來呢？誰又能說皇長子一定要比皇三子賢明呢？筆者恰恰認為立鄭貴妃的兒子朱常洵是最佳選擇。因為皇帝喜歡他，也喜歡他的母親。雖然後來朱常洵在地方上做藩王的時候表現得像蠢豬一樣，最終被李自成給煮食了，但那不過是權力鬥爭中一種失敗者的自暴自棄罷了。如果將他作為繼承人培養，讓他從小接受正統的帝王教育，他的表現未必就比長兄朱常洛差。而朱常洛正是因為生母被幽禁，從小得不到父親的喜愛，長期生活在重重壓力之下，以至於繼位之後，就一下釋放了自己所有的慾望，沉迷於酒色之中，很快就掏空了身體，僅僅在位二十九天就駕崩了。這實在是一個天大的悲劇。如果大臣們不那麼固執，和皇帝合作，改立朱常洵為太子，恐怕就會省支其中的許多事情，而君臣和睦才是國家的根本，可偏偏這些大臣認準了死理。從「滿朝文武泣於文華殿請立儲」這樣的描述里，筆者聞到了後世儒家文化腐爛發臭的氣息。

明光宗朝服圖

萬曆帝數十年不上朝的另一個原因是因為身體有殘疾，在上個世紀六十年代，為了對明皇陵進行研究，郭沫若帶領考古團隊對定陵（萬曆皇帝的陵寢）進行了挖掘。除了出土不少文物之外，還找到了萬曆皇帝的遺骨。技術人員對其骨頭進行拼接復原之後發現，萬曆的兩條腿長短並不一樣，右腿明顯比左腿短不少，說白了就是萬曆皇帝腿腳殘疾，正常走路很困難。

這當然不是最為根本的原因，但這也是一個重要的身體因素，萬曆帝心情煩悶之下，再加上身體本就不好，以此為借口不上朝，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在「明亡於神宗」的這個事情上，民間的玄學也來湊起了熱鬧。在《燒餅歌》中，劉伯溫對朱元璋說：「茫茫天數，我主萬子萬孫。何必問哉。」這裡的「萬」都不是實數，而是指無窮多的意思，這也即是說大明王朝千秋萬世，永不落幕。可為什麼只傳了十幾代、兩百多年就告終結了呢？

劉伯溫在《燒餅歌》中算到了大明能夠「萬曆」，可惜被明神宗用作年號

朱元璋是希望自己的子孫歷經萬世，劉伯溫當年也算到了會有「萬曆」，但造化弄人，朱元璋和劉伯溫怎麼也想不到後世子孫竟然會用「萬曆」來做年號！這樣一來，神宗一個人就把「萬曆」給用完了。「萬曆」一完，大明王朝也走向了風雨飄搖之中，慢慢陷入了垂死掙扎之中。

正如秦始皇時期的那個著名的預言，「亡秦者，胡也」，秦始皇認為以後滅亡秦朝的是北方匈奴胡人，於是修長城，派大將蒙恬、長子扶蘇去對付匈奴，但萬萬沒想到，真正親手埋葬秦王朝的，竟然是自己的最為寵愛的小兒子胡亥，所謂「亡秦者，胡也」，此「胡」不是指胡人，乃指胡亥！ 明神宗朱翊鈞千不該萬不該，將自己的年號叫「萬曆」，劉伯溫算到大明曆經萬世，你偏偏叫「萬曆」，豈不說明到你這一代，大明就算完了！

這樣的玄學解讀角度真是夠刁鑽古怪的，滴水不漏，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