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朝帝師被擼，為何乾隆別有用心大逆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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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雍乾三代跨度長，變故多。但有一人，生於順治十二年，康熙十二年中進士，不但給三帝當過老師，且教過三代皇子。

這等榮耀，可謂宮廷教育的一大傳奇。

此人便是徐元夢，名字像漢人，出身滿洲正白旗，姓舒穆祿氏。他十八歲在全國大考中嶄露頭角，是滿人中罕見的讀書人。

康熙二十二年，二十八歲的徐元夢，由中允充日講起居注官。

日講官，清仿明制。徐元夢出生的那一年，即順治十二年三月二十九日，世祖諭內三院：「朕惟自古帝王，勤學圖治，必舉經筵日講，以資啟沃。今經筵已定於文華殿告成之日舉行，日講深有裨益，刻不宜緩。爾等即選滿漢詞臣學問淹博者八員，以原銜充日講官，侍朕左右，以備諮詢。」（《清世祖實錄》卷九十）

日講官以翰林官擔任，但在權力中樞工作，給皇帝敷陳經史、回答諮詢，人員有定製，學問須淹博，工作常態化。然順治死後，保守黨首四輔臣把翰林院給廢了。

少年康熙畫像

康熙七年九月，侍讀學士熊賜履「請遴選儒臣，簪筆左右，一言一動，書之簡冊，以垂永久」（《清聖祖實錄》卷二十七），得到了康熙的響應。康熙九年，始置起居注館於太和門西廊，置滿洲記注官四人、漢八人，以日講官兼攝，仍分二官。

康熙照顧滿人擅長騎射少讀書。小康熙兩歲的徐元夢脫穎而出，成為帝王師之一，常直宮禁，日見天顏，自然符合為人謹慎、才品優卓、博學善書的入選條件。

康熙對日講官的要求是嚴苛的，非詞臣及由詞林出身之閣僚卿貳不得任，大抵以掌院學士一員與翰林官一員同講。

毋庸置疑，徐元夢為滿洲學人中的佼佼者。他不但學問做得好，而且一身正氣。武英殿大學士明珠擅權，結納士大夫，推薦徐元夢入值經筵，徐元夢以明珠拉幫結派，堅決不依附。明珠又送錢給侍讀學士德格勒，德格勒亦固辭不受。

明珠惱火，對康熙說，外面有流言蜚語，說徐元夢與德格勒互相標榜。

翰林院漢臣掌院學士李光地，因同陳佈雷的口水戰，與明珠鬧得不歡而散，於是乞假回家侍奉病重的老母。臨行前，他向康熙力薦德格勒、徐元夢學博文優。

康熙二十六年四月，聖祖在乾清宮召試朝中大學者，有工部尚書陳廷敬、湯斌，左都御史徐乾學，少詹事耿介，侍讀學士高士奇、德格勒等。徐元夢以品秩最低、年紀最輕的身份與會，同諸多年長數十歲的朝中大佬評彈時人學問。

康熙對徐元夢青眼有加，另眼相待。

不料，是年十二月，翰林院掌院學士庫勒納彈劾德格勒私抹起居注，重提他與徐元夢互相標榜。

德格勒改的是未定稿，不違反數易其稿定型提交存檔的規定，但塗改處該是不為康熙滿意。部議定罪斬決，康熙下旨，改監候秋後問斬，被赦免釋歸本旗。

康熙惱怒徐元夢擇友不善，將其革職下獄，幾處絞刑，後得寬免饒其不死，被鞭打一百。打完之後，康熙又連夜派御醫去給徐元夢療傷。

皇帝的老師不好當！大難不死的徐元夢，被劃撥到內務府做勞役，但很快收到了新命令。康熙下令，讓他去尚書房，教皇子們讀書。

後來成為雍正帝的胤禛，就在尚書房隨徐元夢學滿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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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元夢才學出眾，備受重用，做過一任浙江巡撫，回京後做了幾年左都御史兼掌院學士。同時，康熙命其再任日講起居注官和經筵講官。

徐元夢封疆在外，政績斐然，且對受皇家爭鬥牽連罹禍的名士法海積極援手，稱讚「同官及勛戚中，志在君國，而氣足以舉之、學足以濟之者，首推法公」（李元度《國朝先正事略》卷二），大顯其格局豁達、胸懷寬廣。

徐元夢職掌兩院，剛直不阿，嚴明規矩，先後彈劾十多個慵懶不作為的編修和學政，使之罷免，對康熙後期科場鑽營惡風起到了一定的遏製作用。

他敬終如始的奉公無私，被康熙委以工部尚書兼管翰林院，並教庶吉士。康熙強調：「徐元夢乃同學舊翰林，康熙十六年以前進士，只此一人矣！」（《清史列傳·徐元夢傳》）

雍正

雍正上位顧念舊學，追封張英為太子太傅、顧八代為太傅，建成賢良祠後，將他們首批入祀。而徐元夢入祀賢良祠，則為乾隆六年事。他壽比學生長，康熙、雍正都沒有他活得久。第三代學生代表乾隆對其八十七歲老死甚是哀悼，「令和親王、皇長子往奠茶酒，再加贈太傅，准入京師賢良祠」（《清史列傳·徐元夢傳》）。

身後榮耀縱然是頂級，但也是後話，且先看雍正如何對待這位僅存的恩師。

雍正再請徐師傅入尚書房，教新生代皇子讀書。這其中便有後繼之君弘曆。

新任武英殿大學士富寧安留辦西路軍營務，雍正特命徐師傅署理內閣大學士，兼署左都御史，充《明史》總裁官。雍正元年十月調任戶部尚書，仍辦大學士事。

代理政務。這一代，就是兩年零三月。

徐元夢為官本分，不辱官箴，雍正寫詩讚賞他：「位以中台峻，名因主眷高。六卿推舊德，百職藉薰陶。報國訏謨切，銜恩翊贊勞。運籌稱自昔，前席禮頻叨。」

徐師傅報國富於大謀略，任事勤慎有功勞。雍正詩題「贈大學士徐元夢」，但徐元夢還未做到正式的大學士，厄運就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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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四年八月，徐元夢因翻譯奏章出錯，被吏部議罪：革除署理的大學士和正式的大學士，並要移交刑部重處。

雍正收到報告後，硃批一揮：死罪可免，但必須革職！

疏忽出錯便重罰，雍正治吏多非常。要知道，徐元夢是滿洲罕見的學問淵博、精通翻譯的巨匠式人物。康熙重視翻譯，將詞臣所進詩文，每每親自譯讀，但對徐元夢的翻譯是最滿意的。他說：「內閣翻譯通本，事甚緊要，如一二語不符漢文，則於事之輕重大有關係，內閣侍讀學士及侍讀，俱系按俸補授之人，恐所翻本章，不甚妥當。在內廷行走之徐元夢，現今學翻譯者，無能過之！可授為額外侍讀學士。」（《清史列傳·徐元夢傳》）

徐元夢因翻譯本領高，被嘉獎擢升內閣學士兼禮部侍郎，還歸原籍，充經筵講官。

康熙不但對翰林官如此嚴格，而且對皇子們的滿文教育極其重視。康熙二十年十一月十六日，定遠平寇大將軍章泰等題奏雲南克複捷報至，傳集隨駕王、大臣、侍衛，康熙宣讀漢文，皇太子宣讀滿文。皇太子胤礽年甫八歲，宣讀之聲極其清朗，傳集諸臣鹹得洞知，無不歡躍嘆異。這是康熙嚴格推行翻譯教育的一大成果。

雍正尋章摘句論瑕疵的嚴格，更甚於乃父。

徐元夢曾擔任過一屆翻譯鄉試正考官，怎容出錯！雍正將其貶黜，仍給了內閣學士身份，負責辦理票簽本章、一切翻譯事務。

雍正的用意很明顯，你徐代大學士縱然是頂級權威，只要出錯，就得接受再教育。

帝師被冷落，攻擊就來臨。

有人舉報，徐元夢巡撫浙江時，對呂留良著作失察。呂留良是浙江崇德縣人，死於康熙二十二年。雍正七年曾靜帶著他的反清思想遊說川陝總督岳鍾琪被抓。雍正雖未從嚴追責徐元夢在十多年前的失察之咎，但還是懲罰他為翻譯中書行走。

兩朝帝師、一品大員，被自己的學生皇帝做了斷崖式處理，成為普通的辦事科員。

乾隆漢服圖

乾隆又不同於其父，特將年逾八旬的徐老師重新請進南書房做顧問，讚賞他給雍正駕崩的祭文翻譯做得「甚是敬慎」，著即補授內閣學士，不久改任刑部右侍郎。

徐元夢以年老衰邁，不能辦理刑名事件請辭，乾隆不但不怒，趕緊將他調任禮部右侍郎做清閑的工作，不久轉為左侍郎，還命他入尚書房，教育第三代皇子。

垂垂老矣的徐元夢，政治生涯重開第二春，身兼多個要職。他兩回以年老乞休，乾隆都是說徐元夢老臣望重，雖壽逾大耋，未甚衰邁，可以照舊供職任事，還反覆強調特加尚書銜、復加太子太保。

清代為了整治年高體衰的官員混跡官場，執行了一項嚴格的官吏考核制度，規定三年一次對京官的「京察」和對外官的「大計」中，一旦查出「年老有疾、戀職不去而被議者」，即使未滿七十，也要勒令休致。徐元夢八十多歲反受重用，喜用新人的乾隆帝，為何樂於讓老臣居高位而不退？

這，明顯有著特殊的政治意圖。

加官崇且多，虛實掩映中更多的是虛榮。虛榮的乾隆將先帝日見沉淪的「耆碩舊臣」，作為當朝「廷臣中之所罕見者」，標榜自己尊老！同時作為一面大大的旗幟，包裹住他旁敲側擊雍正重臣鄂爾泰、張廷玉等別有用心。

康熙朝紛傳的徐元夢愛標榜，難道被乾隆學會了？而為乾隆創造機會的，是雍正過分嚴苛近乎寡情，讓父子共同的老師徐元夢盛極而衰、久沉下僚而虛實難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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