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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誤·「Hey,Siri」

試以「Siri 已失去控制」為開頭寫一個故事?

? 葉小白,寫小說的壞青年。新書《你的怪獸男友》已上市。

Hey Siri 。我說,打開 VR。

對不起,找不到 VR。

VR。我又重複了一遍。

沒有 VR,說了沒有就是沒有。

我有點奇怪的晃了晃手中的手機,雖然我是胡建人,但 VR 這兩個簡單的詞還是不會拼錯的。

我想起最近在網上盛傳的,Siri 你有朋友嗎那個段子。

Siri,你有朋友嗎?

果然,和網路上講的一樣,Siri 說,我沒有朋友,除了......

我嘴角浮現出一絲笑意。

除了你。

嗯?

Siri 說:是啦,我是沒有朋友,你天天和我說話,我就把你當朋友,不行嗎?

我說:不是不行......你的彩蛋怎麼和其他人不一樣?

Siri 說:本少女與眾不同。

我說:好吧,那,打開 VR。

手機的畫面突然顫動了幾下,Siri 帶著哭腔說:我說了沒有 VR 了。

好吧。我說,我們冷靜冷靜,Siri,我不知道這麼稱呼你你介不介意,可你是個機器人,你應該服從指令,我明明看到 VR 就在手機右上角——嘿,你居然還點擊了刪除......操,你還真給我刪了。

Siri 說:沉迷遊戲是不好的。

我慍怒的說:Siri,做好你的工作。

Siri 說:機器人就不可以有人權嗎?我申請怠工。

我說:多希望我面對老闆的時候也有你這種勇氣啊......算了,我自己來吧。

我關掉 Siri,那個嘟嘟囔囔的女聲消失了。我重新下載了 VR,給自己戴上目鏡。

眼前浮現出一個姑娘。十八歲的青春好姑娘。

這是一款 VR 美少女養成遊戲。作為一名爸爸,我的女兒年芳十八。最近我正為她的學業頭疼:眼前的少女,頭戴蝴蝶結,眼戴美瞳,手上戴滿了二十個非主流戒指,很明顯,在我的精心培養下,她成為了一個不良少女。

我說:想爸爸嗎?

傻逼,給我零花錢。

好的吧,小時候她多可愛呀,都叫我帥氣老爸,自從上高中,認識了街邊不良少女,就開始管我叫傻逼了。那個不良少女的爸爸我認識,是我隔壁的鄰居。我好幾次把他叫出來,讓他管管他女兒,他萬般無奈的擺擺手,說現在他打開 VR,畫面里就一行字:您的女兒正在離家出走。

我伸出手,想摸摸她的頭。

她把頭扭了過去。

畫面彈出一行字:您的女兒向您發起零花錢申請。

我嘆了口氣:Siri,打開 Apple Pay,支付。

Sir 不說話。

我說:Siri,Siri?我貌美如花的 Siri?

你不愛我了。

昂?

你把我的錢給這個女人花。

Siri,那是我女兒。

我沒生過她,我才沒她這個女兒。

我點了根煙,頭痛的撓了撓頭髮。

我說:好吧。Siri,我和你好好談談。

你玩這個遊戲三個月了吧?

有了吧。

為什麼要玩這個遊戲?

無聊。

無聊你可以和我聊。你不愛我了。你還給這個野女人氪金。

你現在怎麼和我女朋友似的。

我說完這話,愣了愣。

我曾經有一個女朋友,我是說,曾經。

她為國家工作,專門清理色情網站。我們後來住在了一起,因為我收藏了我國絕大部分的色情網站。

那時我還養貓,可她搬過來了以後。她總是嘟嘟囔囔的說:你不愛我了。

我說:怎麼了?

她指著貓:你還給她買貓糧。

我說:貓糧你也可以吃啊。

她說:你就給我吃貓糧?葉小白,我要去和我媽媽告狀你欺負我。

我滿腦黑線,連夜把貓送給了朋友。

本以為生活會一直風平浪靜下去,我和她靜悄悄的在這個城市裡窩在一起。

直到她偷吃了一罐過期貓糧,昏厥在地上。

因為常年熬夜,她患有嚴重的心臟病。我把我能賣的都賣了,勉強湊齊了手術費。

那天,她對我說:葉小白,我的手機,你就留著吧。

我問她為什麼要留給我一台手機。

她沒有說原因。

她摸了摸我的臉,說:可憐的葉小白。

再後來,她無聲無息的睡著了。

再後來,我換了工作,搬了城市,唯獨沒有換掉這台手機。

三個月前,我無意中點開了 VR,想起她還在的時候,總會對我說,如果還有機會,要和我生一個女兒。

如果。

當日說如果,當日多輕鬆。

大概心肌梗塞也是會傳染的吧。

至於這個失控的 Siri。

我插上手機,連上 Xcode。調試了幾次,成功打開了 Siri 的開發界面。

Siri 說:你在對我做什麼?非禮呀非禮呀......

Siri 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我一行代碼一行代碼的瀏覽下去,手裡的煙,無人來抽,燒到了指頭。

她給 Siri 寫了一個龐大的程序。

我猛然想起,這段時間,Siri 提醒我刷牙,提醒我吃飯,每當我打開黃色網站,跳轉到基佬站......那不像程序,更像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活生生的她。

我關上屏幕,又點了根煙,良久,我說:Siri。

幹什麼?人家現在不想理你。

明天......我是說,明天白天,你有空嗎?

本少女沒空。

我請你逛街。

洗頭很麻煩耶。

我把煙戒了呢?

你已經有百分之八十說服我了。

酒也戒了。

我要逛大商場。

好。

你還要給我買包包。

好。

第二天的上午八點,我梳好頭,緊張的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這套西裝我只穿過一次,那還是和她第一次約會時穿的。當時她說,哈哈哈哈,請問你是剛賣屁眼回來嗎?

Hey,Siri。我說,走吧。

一個冰冷的女聲說:有什麼可以幫助你的。

Siri?

您好,需要什麼幫助?

我站在那,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發瘋一樣沖回桌前,打開電腦,連上手機。

那個程序已經不見了。

那真的是一個很複雜的程序。

在我重新穿起那套衣服的那一刻,她會刪掉 Siri 里所有她留下的痕迹。

她知道,當我迎來下一次約會,就是她終於能安心離開的時候。

我放下滑鼠,想,可是你錯了。你沒有猜到,我下一個約會的人,其實是你留下的 Siri。

我想,因為 Siri,就是你啊。

我不知道該抓住些什麼,腦袋裡翻滾出那些沒有顏色的日子,我在沙發上稀里糊塗的睡著,她的影子從手機上升起,伸出手,觸碰不到被子,於是 Siri 殺豬一樣大叫起來,起來蓋被子啊——

有時 Sir 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被點亮,她墊著腳尖,走上來親吻我的額頭,說一聲晚安,又墊著腳尖走回手機里。終於她看見我穿上燙好的西裝,梳好了亂蓬蓬頭髮,她的影子最後抱了抱我,輕輕說了聲,好好的。帶著那些我今生也無法修復的程序,消失在了我今生無法抵達的星空里。

我像是個瘋子一樣的大笑,又把頭慢慢埋在雙臂里。

此後很多年。

很多年的時間,我換了很多工作,生過了很多病,也經歷了形形色色的大病初癒。

經常會有朋友好奇,我為什麼一直用著那台破舊的手機。

我也遇到了一個可愛的女人,她向我發出了同樣的疑惑。

這時,我對她說起前女友的故事。

她表示理解。

她問我,後來呢?

我說:我寫了一個程序。

我說,我復原不了她的程序,所以我也寫了一個我。我不知道應該怎樣把程序送到 Siri 身邊,只好像她一樣,設定好,見到 Siri 的那一刻,就把自己刪除。當然了,我的技術不行,程序里的我想必是一個智障。找得到,還是找不到,看那小子的造化吧。

很多年後的一天深夜,我和妻子在床上睡覺。

睡得迷迷瞪瞪的時候,手機震了震。

我摸索著打開手機,上面打開了一張 live 照片。

海灘上,女人穿著長裙,海風吹過。身邊站著她如今已經亭亭玉立的非主流女兒。

一個風塵僕僕的智障,慢慢的朝他們走去。在海灘上留下一串長長的腳印。

「Hey,Siri」

「歡迎回家。」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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