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最後一個發現華南虎蹤跡的人 尋虎17年

記者 甘凌峰 文/攝

就在上個月中旬，神秘猛獸打破了麗水青田縣東源鎮東源村的寧靜。一個多星期時間裡，猛獸不分白天晚上，幾乎天天出沒，大概40隻雞鴨鵝被咬死或失蹤，1隻狗被咬死。（快報曾連續報道）

這個萬人大村開啟了嚴防死守模式。十幾個壯小伙每天巡邏，但神秘猛獸跟人打起了游擊。巡邏人員一走，它就去偷吃雞。村民林利雄剛把被咬死的雞綁在籠子上，5分鐘後就不見了。

似乎有一雙眼睛，在暗處盯著村民們的一舉一動。雖然發現了多處腳印，村民安裝的監控和林業部門的紅外監控也都拍到了部分影像，但都由於太模糊無法辨認具體是什麼猛獸。

青田發現的神秘猛獸腳印

9月下旬，神秘猛獸受關注度越來越高，省里的專家趕赴東源村開展野外調查，在山上蹲守了3天，可惜一無所獲。

更蹊蹺的是，就在國慶前，神秘猛獸突然消失了。

東源村村委會主任林愛雄說，聽說猛獸跑到山那頭的村子裡禍害去了，咬死了羊。

但青田林業部門表示，根據他們掌握的情況，山那頭並沒有人報案。

我參與過省內幾起老虎事件的報道，浙江到底有沒有野生老虎呢？國慶期間，我找到了幾位與老虎密切相關的人，試圖解開這個謎。

一說看到老虎 就被人當成騙子

虎是中國傳統文化的象徵。中國最早的虎塑像出現在7000年前新石器時代，虎符象徵權力，「龍吟虎嘯、龍騰虎躍」比喻大有作為。

國人對虎保持著天生的好奇。東源村的「神秘猛獸」，人們首先想到的是老虎。一開始在網上就是這麼傳的。快報記者進村探訪的直播，吸引了100多萬想一探究竟的網友圍觀。

但可能是「周老虎事件」的後遺症，不少網友一聽老虎傳言，就覺得是騙子。「又是周老虎！」「老虎怎麼可能吃雞？」「腳印也太假了！」留言里滿是質疑。

護林員葉從美是浙江最後一個看到華南虎的人。

百山祖國家自然保護區的護林員葉從美是浙江最後一個看到華南虎的人，他深有感觸。1998年，他看到一大兩小老虎喝水，後有浙江大學、浙江省林業廳、百山祖國家自然保護區聯合課題組將糞便送交專家做DNA鑒定，確認是華南虎的糞便。

沒想到，到了2007年，因為周老虎事件，他也順帶著被人當成了騙子。

「怎麼能講我是騙人的，我自己又拉不出來這樣的糞便。動物殘骸也不是我吃剩的。」每每說起這檔子事，葉從美總是義憤填膺：「又不是我鑒定的，專家拿去化驗才知道。我只是賣苦力，把自己找到的糞便交上去。」

在上世紀五六十年代以前，華南虎曾廣泛分布在浙西南的溫州、麗水、衢州山區，之後失去蹤跡。

浙江現在還會有華南虎活動嗎？我們也想解開這個疑問。

浙江多次發生野獸襲擊事件

「真兇」都還沒定論

我查閱了省內近年來野獸襲擊事件的報道：

2011年1月，溫州市甌海區澤雅鎮一養殖場發現6隻羊、10多隻雞被咬死，有關專家初步判斷「被豹子襲擊的可能性較大」；

2011年9月，蒼南縣鳳陽畲族鄉出現山羊被兇猛動物咬死事件。據前期勘查，動物專家基本確定為金錢豹。金錢豹是國家一級保護動物，成年體重可達50公斤以上；

2013年1月，清涼峰國家級自然保護區（地處臨安）內，發現一隻已經死亡的野生梅花鹿，身邊有不少腳印，可能是雲豹留下的；

2015年，臨安湍口81隻山羊離奇失蹤，在山上發現清晰的獸類足印，約拳頭大小、四趾，趾前部有明顯鋒利尖端。

以上這些發現，都跟東源村的「神秘野獸」一樣，「真兇」最終都沒有定論。不過，在上述這幾起襲擊事件里，沒有專家推斷是老虎所為。

慶元百山祖是

「華南虎潛在分布區」

百山祖國家自然保護區位於中國生態第一縣——慶元縣境內，面積108.8平方公里。用百山祖管理處科研宣教科科長吳友貴的話說，如果浙江還有華南虎，就在鳳陽山—百山祖這一帶。

他們現在的叫法，百山祖是「華南虎潛在分布區」。

至於百山祖究竟有沒有華南虎，他的原話是：「我們自己不能說沒有，不然怎麼保護？」

百山祖管理處資源保護科周科長說，1998年以後，有人聽到過疑似老虎叫聲，「但只是懷疑，不確定。」

他們曾在防火線上放置羊欄，把羊關在木籠里當誘餌，但沒有被吃掉。

三四年前，吳友貴也曾看到疑似老虎糞便。有一次下雪，他在山頂看到一個腳印，比手掌還大。

但包括1998年那次在內，他們至今沒有發現華南虎活動的直接證據。因為國際上承認的華南虎存在標準有5個：一是抓到活體，二是找到屍體，三是拍到影像資料，四是有研究者目擊到實體，五是有研究者發現可靠蹤跡。

「要拍到照片太難了。貓科動物聽、嗅、視覺都非常靈敏，人根本接近不了。紅外相機有個燈會閃，靈敏的動物會發現。」吳友貴說，不像野雞、野豬比較小範圍地搜索覓食，容易被拍到，虎豹的活動範圍很大，有固定路徑，隨便放是拍不到的。

豹貓是全省唯一有拍攝記錄的貓科動物 拍到過66張照片

根據1992年登記的百山祖國家重點保護動物名錄，百山祖分布有雲豹、金錢豹、華南虎、黑麂、白鸛、金雕、白頸長尾雉、黃腹角雉等國家一級保護動物。

2010年前後，百山祖保護區開始放置紅外相機，從二三十個增加到40多個。這種相機掛在距地面0.5米到0.8米的樹上，根據溫度變化觸發，可以設置拍攝照片的張數和錄像長度。

結果迄今為止，拍攝到的一級保護動物只有黑麂和黃腹角雉。

2011年，吳友貴做了一個百山祖自然保護區生物多樣性調查，此時雲豹和金錢豹只能根據「文獻查閱、群眾訪問、糞便來確認」。

據了解，我省歷史上有分布的貓科動物包括華南虎、金錢豹、雲豹、金貓、豹貓。「不光我們保護區，全省除了豹貓，其他貓科動物的紅外拍攝記錄都為零。」吳友貴表示。

也就是說，不僅華南虎，專家普遍認為仍有分布的金錢豹、雲豹、金貓也都沒拍到過。

省內烏岩嶺、九龍山、古田山等保護區的專家曾針對2011年到2014年的紅外拍攝記錄做過統計，發現只拍攝到66張豹貓照片。這一省級重點保護動物也已經「處於較少狀態」。

生存空間和食物來源的制約 專家覺得我省不太可能有華南虎

我在期刊網站上查詢，發現近十幾年對野生華南虎的調查文章幾乎沒有。

沒有拍攝記錄，很大程度上來說，專家對華南虎的分析只能停留在「理論」上。

浙江師範大學獸類專家鮑毅新教授的用詞比較謹慎：「國內已經二三十年沒有華南虎的野外發現記錄。」

溫州野生動物保護協會副會長劉鳴曾參加過兩次野生動物普查。「百山祖乃至浙江不可能有華南虎。」他的依據有3個：

一是活動範圍太小。老虎要100到150平方公里的活動範圍，沒那麼大的場地給它，整個百山祖還不夠一隻老虎生存。

二是老虎喜歡獨來獨往，由於棲息地被分割，兩隻虎相遇的概率低，容易陷入種群的「滅絕漩渦」。

三是老虎獵食需要成群的動物。比如成群的鹿、野豬，它會跟蹤這些獵物，保證穩定的食物來源，不然吃了上頓沒下頓。「現在省內的食物來源太單一了，估計只有野豬是成群的。豹子進村就是因為食物來源太少。」

編輯李師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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