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泰羅尼亞公投事件親歷者：巴塞羅那的迷幻與真實

巴塞羅那的真實與迷幻

加泰羅尼亞獨立公投事件牽動每個人的心。九月下旬，馬德里人民大多只是在觀望狀態，並寄望拉霍伊政府可以阻止這場違反西班牙憲法的投票。

誰都沒想到，10月1日獨立公投日，根據西班牙媒體所統計的數字，受傷人數為893人，遠遠超過一個多月前恐怖分子血洗La Rambla大街的受傷人數。一位中老年婦女頭上挂彩的系列的照片讓人看得驚心動魄，隔著照片似乎都能聞出血腥的味道。讓人忍不住發出疑問，一場獨立公投帶來的暴力衝突與恐怖組織的血洗，對於當地的百姓來說，哪個受傷更大？

但事實是，根據巴塞羅那的媒體朋友講述，公投那天，巴塞羅那相當平靜。在他與同事走訪的投票站點，完全沒有媒體渲染的大規模警力。每個站點只有一兩個警察在現場維持秩序，沒有警察阻撓投票，沒有看到暴力衝突。可以感受到投票人懷著激動的情緒，但投票站的現場秩序井然。

警察在街頭巡邏。

那麼，社交網路流傳的照片又從何而來？

公投的受傷人數為893人，流血事件是一定存在的，但未必發生在巴塞羅那，而是發生在了加泰羅尼亞自治區的其他中小城市。中小城市的投票點可能有相對更充沛的警力，同時也遇到了情緒更激動的民眾。但也不排除有人故意散布照片，甚至把在其他事件里發生的衝突也移花接木地放在了網路上，引發大家對於獨立派的同情。

社交網路上盛傳的一張寫No的選票上寫著，如果還有下一次公投，一定會選擇是。不論流血照片是否存在水分，這次的暴力事件經過媒體渲染，在普通民眾心中造成了不小的傷害。

民眾在加泰羅尼亞廣場等待投票結果。

獨立選票是否代表民意？

此次公投的結果是90%的選票支持獨立。但數據的背後也值得推敲。首先投票是人工計票，存在一人前往不同站點多次投票的可能，其次，整個加泰羅尼亞有40%的民眾參與了投票。在剩餘的60%人里，既有持觀望態度的中間派，也包括認為投票違背憲法而選擇不參與的民眾。

在加泰羅尼亞地區有99%的民眾懸掛加泰羅尼亞的區旗，以此表達對加泰羅尼亞政府的支持。與此同時，迫於該地區如此強大的輿論氛圍，支持團結統一的一派不敢懸掛西班牙國旗。當民眾意見被政治正確所替代，投票所展示出的民意也需要考證。

獨立公投高舉「民主」大旗獲得路透社以及美國的主流媒體的同情與支持，但如果生活在這個地區的人，因支持團結統一而不敢發出自己的聲音，那麼民主的意義又何在？

民眾遊行支持加泰羅尼亞公投。

公投對普通百姓的影響

由於公投事件，使得西班牙其他地區空前團結。就在加泰羅尼亞公投當天，馬德里的太陽門廣場也爆發了大規模遊行。遊行民眾高舉國旗，反對加泰羅尼亞分裂國家的行為。與此同時，塞維利亞，瓦倫西亞等其他地方的民眾也用遊行表達對獨立公投的不滿。

西班牙民眾在自家陽台掛國旗的比例比往年明顯增加。在馬德里市中心的一家店，十分鐘內就有四人上門詢問。店主表示：「最近我們已經賣出了300多面國旗和1000多枚國旗徽章。客人告訴我們要以這種方式來表達我們西班牙人團結一致」。

現在的加泰羅尼亞是說的海洋，每個人都展現出極高的政治熱情。獨立派會滔滔不絕告訴你加泰羅尼亞歷史成因上的苦大仇深。在西班牙王位繼承戰勢力後，被禁止的加泰羅尼亞語；弗朗哥時期因宣揚獨立而被處決的加泰羅尼亞地區主席。經濟方面，由於加泰羅尼亞是西班牙經濟最富庶的地區，僅10%的人口，卻佔全國的百分之二十的經濟收入。但由於一直承受著中央政府的高稅收，使得自治區政府負債嚴重。獨立派鼓動民眾，一旦獨立，經濟情況會有所改善。

但事實上，經濟方面，由於加泰羅尼亞長期的獨立傾向，使得兩年內沒有新企業進駐加泰羅尼亞地區，最新的消息是加泰羅尼亞的兩大主要銀行都將把總部臨時或永久撤離。其中包括一家加泰羅尼亞最大的銀行La Caixa，這家銀行同時也是西班牙最重要的銀行之一。銀行撤離的背後也代表著西班牙民眾對於自己在該地區的存款安全表示擔憂。在公投後的兩天，已經有10萬歐元的存款從加泰羅尼亞陸續轉移。很多銀行客戶要求在加泰以外的其他地區開設賬戶，以便可以隨時轉移資金。

西班牙國王費利佩六世10月3日針對加泰羅尼亞自治區（加區）近日舉行的獨立公投發表電視講話，譴責這種「違反憲法及其自治章程」的行為破壞了西班牙國家穩定和團結。 新華社 圖

西班牙國王在周一晚上發表了電視講話，強烈譴責了加泰羅尼亞的獨立分子。但加泰羅尼亞自治區主席轉身就在英國廣播公司（BBC）的一檔訪談節目中表示，加泰羅尼亞正式脫離西班牙不過只剩下了「幾天的時間 」，完全無視國王的警告。拉霍伊政府現在拒絕與加泰羅尼亞談判。因為加泰羅尼亞現在只想談怎麼獨立，為什麼要獨立。而不是能不能獨立。

最壞打算

根據西班牙的憲法，加泰羅尼亞的獨立並不具有民意基礎。畢竟除自治區之外，只有1%的西班牙民眾支持獨立。但如果周一加泰羅尼亞強行宣布獨立，將會被迫退出歐元區，加泰貨幣將何去何從？如果西班牙政府通過外交手段要求歐盟其他國家不與其建立經濟貿易關係，這個西班牙經濟最發達的自治區域又可以支撐多久？ 經濟重創後，這個地區的百姓將成為受傷最深的群體。如果出現最壞後果，加泰羅尼亞可能需要用一代人的時間去修復傷痛與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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