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艦島：二戰期間日本強征華工的縮影

來源：國防部網 作者：徐無山 責任編輯：吳月明

如果你是一個「廢墟控」的話，也許會將日本的軍艦島作為心目中的旅遊勝地。畢竟它有著眾多吸引人的頭銜：「世界十大現代廢墟」之一、「日本近代化的化石」、「世界上現存的最早的鋼筋混凝土建築群」、「鬼島」等等。從2009年作為景點開放，不到4年，遊客數量達23萬，為日本貢獻了近9億日元的收入。

軍艦島，本名其實叫端島，位於日本長崎縣15海里外，1890年被日本三菱公司收購，而在這之前，似乎並沒有什麼特殊之處。

19世紀末的軍艦島情景

事實上，軍艦島坐落在向下直通海床的沉積岩上，海底儲藏著豐富的優質煤炭。統計數據顯示，在隨後將近一百年的時間裡，軍艦島生產了大約1570萬噸煤炭。這對於資源向來短缺的日本來說，無疑是天降橫財。

工業生產是需要人的，二戰期間，尤其是太平洋戰爭爆發之後，日本的勞動力缺乏問題日益嚴重，即便實行了「連根拔」的勞務動員，並從當時的日本殖民地朝鮮徵用了大批勞工，依舊不能滿足日本帝國主義的戰爭需求。為保證包括軍艦島在內的眾多生產基地繼續運行，日本政府開始遵照國內大財閥大企業的要求，著手從中國強征勞工。

1943年3月2日，日本制定了《華工內地移入要領》，計劃從1943年3月至11月，將至少1400名中國勞工先行「試驗性地移入」日本，從事重體力勞動。試行之後，1944年2月26日，日本次官會議作出《關於促進華人勞工移進國內事項》的執行細則，列入《1944年度國民動員計劃》的為三萬名，從此正式開始了強征中國勞工到日本做苦役的計劃。

日本從中國強征勞工，分為兩個階段：1943年3月到11月，為試驗性階段，共8批，計有1420人；1944年至1945年5月為正式階段，共161批，計有37515人。根據田中宏等人編寫的《強擄中國人的記錄》一書記載，實際上被趕上船運往日本的中國人由於飢餓、疾病和迫害，乘船起運前已死亡2823人，所以強征的中國人數量總計為41758人。

被強征的中國勞工運抵日本後，由日本厚生省再分配到日本各地的35家公司（如果包括各地港運業，應該為55家）的135個作業場，分配到各個作業場的中國勞工主要在礦山、裝卸行業、國防土木工程、建築等領域。其中分配在礦山的47個作業場，計有16368人。

三菱公司從這4萬多名中國勞工中分得了3765人，其中有一部分便被分配到了軍艦島。

在這座島上，勞工們變成了三菱工業生產的奴隸。他們要下到六百米乃至一千米的礦井中進行地下工作，每天的工作就是挖煤，一刻都不能停，稍有懈怠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毒打，大人小孩無一倖免。在地下挖煤時，他們往往只穿內褲，頭上是八斤重的礦燈。井下挖煤的地方狹窄至極，根本無法直起腰，只能蹲下甚至躺著。當年被強擄至軍艦島的韓國勞工孫君悟說，他曾親眼看到有四五個工人在煤礦事故中死去，而處理的結果不過是把屍體扔到附近的海島上草草火化了事。

那是怎樣的一種場景啊！悶熱的地下深處，45攝氏度的高溫，各種有毒氣體瀰漫，還要隨時提防掉落的岩石，一旦遇上瓦斯爆炸、塌方，就是粉身碎骨，十死無生。

也許有人會問：勞工們為什麼不逃？逃，談何容易。軍艦島上的日本守衛不是擺設，這些勞工糟糕透頂的身體也不足以支撐他們游過茫茫大海。冒險逃跑的勞工不是淹死就是被守衛抓回，這是一座真正的監獄，在這裡只有噩夢和絕望。

根據日本當地史料記載，從1944年到1945年，有15名華工在軍艦島上死亡。在軍艦島上發生的一切，只不過是眾多被擄華工遭遇的冰山一角而已。

田中宏等人編寫的《強擄中國人的記錄》一書中介紹說，華工在被押往日本的途中，日本只配給很少的食物和水，加之華工暈船嘔吐很少進食，有病也不給治療，所以在到達日本前就已經有2823名華工死亡。

華工到了日本後，居住的地方叫做「華工寮」、「興亞寮」，多數都只是用模板臨時搭建的簡易房，沒有窗戶。夏天悶熱無比，冬天寒徹骨髓。在住地周圍是高牆電線，門口還有軍警守衛，外人不得隨便進入，華工就更別談出去了。在平常的飲食中也是基本看不到大米白面，有的只是稻米糠、玉米粉、魚骨粉等等。就這還常常處於限量供應狀態，華工平常都是處於飢餓狀態。據日立銅礦勞工侯子元回憶說：「由於食用魚骨粉，人人肛門處生出一、兩厘米長的線頭蛆蟲，有時用紙一擦一個疙瘩，奇癢無比。」長期營養不良，華工的身體越來越弱，一個接一個病倒。可是真成了病號，伙食供應又要減半，所以他們只能帶病出工。

華工從事的苦役危險而繁重，各個事業場接受日本軍需省分配的任務，強迫華工每天必須完成一定的產量。每天工作的時間在10到12個小時，有時甚至長達15個小時。原三菱美唄礦業所勞務課的西村武夫做出過這樣的證言：「軍部的命令要求出工率要達到85%，出勤的指標直接涉及到糧食供應的指標，嚴重營養失調的人們當中，有的稍微絆倒摔個跤，就踏上了死亡的征途。」

食物低劣，勞役繁重，加上日本人的折磨，每天都有中國勞工被砸死、壓死、餓死、病死、累死，甚至被日本監工打死或者被他們養的狼狗咬死。根據日本外務省統計，中國勞工在日本各企業重傷1448人，輕傷5330人，死亡322人，重傷死亡率達22.24%。在分給三菱集團的3765人中，有720人死亡，其中在軍艦島上死亡15人。

這樣令人髮指的罪行，日本政府當然不願意讓其公諸於世。如果說戰敗後在佔領區銷毀罪證還顯得倉促，那麼在日本本土則有著充足的時間。不過真相總有重見天日的時候，1945年10月7日，美軍在日本花崗發現了大量勞工的屍骨，並將所見寫成了《中山（中國人）俘虜收容所調查》報告，文中說：「在視察這個地區過程中，我發現了放置無蓋箱子的空房，從箱子里露出了死人的手腳，走近一看，放有九具屍體，在屍體上落滿了蒼蠅。病室極臟，黑暗、空氣污濁。患者衣服骯髒不整，有兩人已經死亡……」

在美軍著手調查日本強擄勞工狀況時，中國政府也多次要求日本官員通報中國勞工在日狀況。歷經曲折，日本政府最終完成了反映中國勞工狀況的《外務省報告書》。雖然日本政府在這份文件里對自己強擄華工的問題已經做了相當的美化，但最終還是將其掩藏未交給中國政府，而謊稱此報告書不存在。

謊言總會被揭穿。1993年5月17日，東京華僑總會通過NHK向社會公布了塵封47年的《事業場報告書》、《備忘錄》和《外務省報告書》，真相自此大白於天下，日本政府不得不承認自己犯下的罪行。

可是，拒絕承認罪行是日本政府一貫的秉性，一旦找到機會他們就竭力洗白、掩飾乃至於篡改。

拿軍艦島來說，1974年，日本政府被迫將其關閉，此後的近四十年，這座島成了禁區，嚴禁人們靠近，然後，那段黑歷史似乎也就這樣永遠塵封了。2006年，日本開始申請將軍艦島列為世界文化遺產。2009年，軍艦島作為旅遊景點重新開放，憑藉其優美的海島風光和獨特的廢墟文化，一躍成為熱門的旅遊景點。

然而，我們在所有的導遊介紹詞中，看不到任何有關強擄勞工的內容，這裡的導遊常常不無自豪地說：「島上的這些房屋，是日本第一批混凝土結構的高層建築。再說說工資吧，60年前軍艦島的日本管理者，月薪有50萬元，按現在的匯率是2.6萬元人民幣！」

因此大多數遊客眼中的軍艦島似乎都是這樣的：

2015年，日本方面承認了軍艦島曾存在過虐待囚禁中韓勞工的事實，由此得以成功申請世界文化遺產。

但不久，日本外相岸田文雄開始玩弄文字遊戲，否認「強征勞工」的說法。

日本官方申請世界文化遺產時承諾建立的軍艦島科普信息中心也遲遲沒有動靜。這引起了中韓兩國人民的極大憤慨，紛紛發聲抗議。韓國導演柳承莞更是將其改編為電影《軍艦島》，他的電影團隊又聯合群眾共同籌資2億韓元，拍攝了一個紀錄片《地獄島》，在紐約時代廣場的大屏上反覆播放達7000次。

百度百科完善了「軍艦島」詞條，詳細介紹了日本曾在島上虐待華工的事實。大量網友也自發進行科普，向公眾宣傳，以便有更多的人了解那段歷史真相。

軍艦島，是二戰期間日本掠奪、強征以及虐待華工的一個縮影。它代表了41758名中國勞工所經受的苦難，是近代日本歷史罪惡的真實寫照。對於試圖掩蓋犯罪事實的日本政府，我們絕不會坐視不理。我們會為那些長眠于軍艦島的冤魂討回公道，讓一個個在那座地獄島上飽嘗苦難、現如今一個個滿懷悲憤離世的靈魂得以安眠。

我們會告訴不明情況的旅遊者，這個所謂的「天堂」浸染過受難者的血淚，美麗的沙灘下還埋藏著無辜者的屍骨。它從不是什麼伊甸園，而是惡魔製造的恐怖深淵。

我們更會告訴尚不知悔改的日本政府，他們永遠逃不過審判，還欠著的公道，一定會被討回，是為生者，也是為死者。因為這個公道，這些人會在乎；同樣的，我們也會在乎。（徐無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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