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自珍考試不順，讓家中女性學會一技能，用以羞辱考官

晚清七十年眾生相（十三）：春蛇秋蚓

清朝之龔自珍，定庵先生，是個大才子。

何以見得？

「九州生氣恃風雷，萬馬齊喑究可哀。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

上面這首《己亥雜詩》，相信大多數讀者都耳熟能詳。在詩集中，龔自珍在其後附註了這首詩的寫作背景：

「過鎮江，見賽玉皇及風神雷神者，禱詞萬數。道士乞撰青詞。」

說是當年龔自珍路過鎮江之時，剛好遇見一個祭祀玉帝的大會。而主持祭祀的道士認識龔自珍，就求他作了這首青詞。

青詞是什麼呢？那是一種寫給神仙看的文體，越是寫得別人看不懂，就越被認為水平高。明朝權臣嚴嵩的兒子嚴世藩，就是靠寫這些辭藻華麗但言之無物的青詞起家的。而龔自珍這首臨時寫下的隨手之作，格調之高，立意之遠，針砭時弊，大有震天撼地之感，當得上千年來青詞當中極其少有的傳世之作。

古時之文人，有些是金榜題名後才聞名天下，而有些是科舉前就有大名，龔自珍就屬於後者。《說龔定庵》中記載了這麼一個小故事：

「乙丑，龔卷落王中丞房，閱頭場第三篇，以為怪，笑不可遏。隔房溫平叔侍郎聞之，索其卷閱，曰：『此浙江卷，必龔定庵也，性喜罵。如不薦，罵必甚，不如薦之。』王薦而得雋。」

這裡講到龔自珍一個出了名的壞毛病，就是喜歡罵人。出名到什麼程度呢？連會試的考官王植知道是他的卷子之後，都因為怕被他罵而不得不錄取他讓他當了進士。

當然，龔自珍考上進士，並非因為他愛罵人，而是因為其的確是一個才華橫溢、胸有溝壑之人。不過，龔自珍還有另外一個缺點，就是他寫的字很醜。

放在今天，寫字丑可能算不上是個大問題，但在明清兩代的科舉考試中，對考生的書法是非常看重的，甚至還重要過文章內容本身。清朝科考要求之用「館閣體」，要求字體烏、方、光、大，字體越是好看，就越容易入考官法眼。

由於龔自珍的字體潦草難看，因此雖然在會試中高中，但在後面的殿試上就很吃虧了。雖然龔自珍答卷文采非凡，但在最後排名時，主考官曹振鏞以他「楷法不中程」為由，排在了後面，這也讓龔自珍與進入翰林院的夢想失之交臂。

據說龔自珍殿試失利之後，對此非常忿忿不平，回到家中讓自己的妻女苦練書法，後來果然個個都練得精通楷書，尤其是龔自珍的妻子何頡雲書法尤佳。後來龔自珍參加內閣中書的考差時，旁人評論說：

「定庵不能作小楷，斷斷不得。如其夫人與考，則可望矣。」

龔自珍讓自家的女眷學習書法，其實也是對朝廷取士不良風氣的一種無聲抗議。意思是說，若你考官評判人才只看字寫的好不好，那吾家婦人哪個不能入翰林？

後來曾國藩在對咸豐的上書中，也對這一不合理的潛規則進行過抨擊：

「自道光中葉以來，朝士風氣專尚浮華，小楷則工益求工，試律則巧益求巧。……衡文取士，大典也，而考差者亦但論小楷、試律，而不復計文義之淺深。……今日之翰、詹，即異日之督撫、司道也，甫脫乎小楷、試律之間，即與以兵、刑、錢、谷之任，又豈可但觀其舉止便捷、語言圓妙而不深究其真學真識乎？」

然而，曾國藩的這份上書，並沒有得到咸豐的重視，清朝科舉以字體美觀為尚的浮華風氣仍然延續了下來。挑選人才只看字寫得好不好看，而不考察是否有真才實學。所以我們看到所謂清末狀元考卷，字體真如印刷一般，但有真知灼見，有大作為者，除張謇一人之外，似無其他可足道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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