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宗高僧:雪峰祖師——義存真覺大師的一生
《傳燈錄》所載一千七百多個祖師故事中,有一千二百多人在福建,其中屬於雪峰法嗣者就有一千人之多。由此可以看出雪峰大師在中國佛教中的地位之高與影響力之大。
福建向來是中國南方的文化重鎮,以佛教而言,禪宗在此,佔了大多數。禪宗有所謂『一花開五葉』的說法,意指禪宗自六祖慧能以下開出了臨濟宗、偽仰宗、曹洞宗、雲門宗、法眼宗等五支禪宗法脈。除了曹洞宗位於南禪發源地─廣東以外,其餘四葉,都是源出於福建,而雪峰大師的法脈就佔了其中兩葉。這兩葉分別是由雪峰傳雲門——文偃而成的雲門宗,以及雪門傳玄沙師備、再傳羅漢桂琛、再傳清涼文益所成的---法眼宗。禪宗有幾句話,分別形容各宗的宗風,其中說,曹洞宗是『頂天立地』、說臨濟宗是『橫遍十方』,而能夠融攝禪宗早期這兩家宗風的,就是雪峰。
多聞雪峰 亂世證道
雪峰大師法名義存,雪峰為其號,真覺則是僖宗皇帝所頒之謚號,佛教中常稱以『雪峰』、『雪峰(義)存』、『義存真覺大師』等,義存之名反而較少單獨使用。
根據『祖堂集』卷七、『宋高僧傳』卷十二等禪宗史料的記載,雪峰於唐穆宗長慶二年(公元822年)出生於福建泉州南安縣,俗姓曾;示寂於後梁開平二年(公元908年),世壽八十七,法臘五十九。此一時期正當唐末政治社會混亂,其中更有武宗滅佛之『會昌法難』,中國的佛教處境維艱,而雪峰獨能於此時廣宣佛法、大演宗風,因緣固不可不稱為殊勝,大師本身的成就與道力也必定有超乎尋常之處。
雪峰大師出生於佛教家庭,家人原本就常和一般僧眾往來,在十二歲時師事泉州莆田玉潤寺的慶玄律師,於十七歲時正式剃度,出家為僧。未幾便遭逢佛教的教難│會昌法難│唐武宗會昌五年(公元845年),其時大師為廿四歲。《雪峰志卷三》禪宗真覺大師中有:是年,有旨沙汰僧徒,師以儒服,謁福州芙蓉寺弘照,訓禪師見而器之。
可知大師為了避禍而改穿儒服,仍繼續參學。後更不斷遊歷,《宋高僧傳》有此語:「北游吳楚梁宋燕秦,受具足戒於幽州寶剎寺,訖巡名山,扣諸禪宗。」禪宗里有句話說:多聞是雪峰。
雪峰十七歲出家,歷會昌法難之後,參學於各大名山,參訪當時禪宗各個善知識,禪宗的歷代祖師很少有在學問上能超過雪峰的。此一時期的參學也為雪峰日後的弘法事業建立了深厚的基礎。
以禪宗而言,雪峰得法於青原│石頭派下的德山宣鑒,為六祖慧能以下第六代。根據《雪峰志卷三》所述:師年四十,參德山師,問(中略)雲道什麼?師此時豁然,如桶底脫相似。
悟道即見道
由教下研究經典的眼光來看,禪宗所說的悟道即是見道,見什麼道呢?見『緣起性空』之道、了解『不生不滅』的道理。見道以後就絕不會退轉,要是還會退轉,就不是真正的見道。在小乘來說,初果羅漢就已見道,初果羅漢要成為阿羅漢,只要經歷七次轉世,就能夠成功。一般人轉世七次,早不知轉到何處去了,哪裡還有什麼把握?敢說能不退轉?但初果羅漢見道得不退故,每一世都能繼續修行,相續不斷,因此經七世修行,即得成就阿羅漢果。若依大乘說法,則初地方能見道,所見為我、法二空之道,更較小乘唯見我空為高。因初果見道僅斷見惑,思惑未斷,初地見道則見、思俱斷,故二者之見道,名稱相同而境界不同。
以大乘的觀點來說,悟道或是見道後更要修行。舉法相唯識學為例,唯識行者共分五位:資糧位、加行位、通達位、修習位、究竟位。其中通達位又叫做見道位,修習位又叫做修道位,這裡清清楚楚指出:見道之後還須修道,才能達到最終圓滿的究竟位。
根據大乘經典所載,即令八地菩薩、四果羅漢,還是要修道。四果羅漢不是已經到了無學位,何須再修呢?其修法不是一般人印象中的修行,乃是不修而修!一般人不外是早上念個普門品,下午念個彌陀經,定課以外的時間,仍舊在世間法裡頭打滾,與常人無異。但是到了八地、四果的境界,是毫不退轉,每一剎那都在修、自然而然,念念相續,不動地修、不修而修,待人接物無不在道中;與你說話時,他仍在用功、仍在觀照當中,清清楚楚、明明了了,一點兒都不含糊,這個才真叫修行、真叫用功,四果羅漢是這樣,八地菩薩也是這樣,入平等流,念念平等,都是在用功辦道中,因為我們佛教里只有常精進菩薩,而沒有常休息菩薩!
雪峰之名其來有自 ,雪峰在德山宣鑒處得法之後,又經曆數年行腳,回到了當時的閩國,也就是如今的福建。
過去在大陸常常可以看見些四處雲遊的行腳僧,禪宗里有句話說:『趙州八十猶行腳!』趙州和尚也是個有名的祖師,他在八十歲的年紀還在行腳,為什麼呢?因為常住生活安定,不易悟道,所以要在行腳時從環境各方面的變遷去體會無常,並且去參訪各地的善知識,才較容易悟道。
根據《宋高僧傳》的記載,懿宗咸通六年,秋七月,雪峰登上了福建閩後縣(今林森縣)白沙鄉的象骨山,在此地加行用功,並改象骨山為雪峰,以之為其號,此即為「雪峰」之名的由來。
何謂四加行?提到加行,一般人往往聯想起西藏密宗的『四加行』,這是就藏密修行的事項上說;就理上說,加行意為『入於正位之準備,加一段力而修行也。』前述唯識五位中之加行位,是指暖地、頂地、忍地、世第一地四種,四者為修行用功的過程。雪峰在此地加行,直到五十七歲、僖宗乾符五年,才開始宏揚教法。從此『閩州四十餘年,法席之盛,卓冠天下,常不下一千五百眾。』(見《佛祖歷代通載》卷二十五。)一般弟子與信眾不算,光《傳燈錄》所載入室法嗣即有五十五人之多,如:玄沙師備、鼓山聖晏、雲門文偃、福州彗棱、福州玄通、保福從展、福州長生山皎然……等,皆為一方宗祖。甚至有雪峰座下一夜間開悟四十八個祖師的傳說,這種記錄在禪宗史上幾乎可說是空前絕後的了。
以上所說的雪峰大師在禪宗里的事迹,都是在史料中有所記載的,但是雪峰在密宗里的成就與地位,知道的恐怕就很有限了。
雪峰大師乃是 穢跡金剛宗之始祖
密宗血脈圖不見義存之名。雪峰剛到象骨山時,山上並無人煙,他也不結茅廬而居,就找了一棵大樹的樹洞,住在裡頭用功。那麼他用的是什麼功夫呢?就是「穢跡金剛法」。
在中國密宗傳承的血脈圖中,惠果阿闍梨有許多『義』字輩的弟子,大部分出於『青龍寺』,胎藏部之血脈有:義滿、義愍、義操、義照、義證、義明、義真(義愍再傳弟子)等人;金剛部之血脈有:義一、義政、義愍、義照、義明、義滿、義操及義操再傳之義圓、義舟、義真等人。其中並未有----義存之名,因為血脈圖所記者為金、胎二部大法之傳承,其餘得獨部法或未得二部完整儀軌者,並未列入;且此份血脈圖----為日人所保存,其所重視者不過空海所得之二部大法,余者概以『雜密』稱之,而唐密經『會昌法難』後,文獻大量佚失,更造成考證上的困難。以時間的關係上推斷,雪峰應是惠果的再傳弟子,與青龍寺義字輩諸人或有關連。若就『義存』二字,字面意義來看,或者有密法蕭條之後,青龍寺義字輩諸師之法脈斷絕,僅存一人之義。
天佑二年 放光成就
雪峰從四十四歲、穆宗咸通六年上山,一直在樹洞中用功到五十七歲、僖宗乾符五年,於穢跡金剛法得到初步相應的成就,對自己的功夫有了把握之後,才正式開始展開其弘法利生的事業。但他並不以此為足,仍然繼續修持此法,用功不輟,一直到八十四歲、昭宗天佑二年(公元905年),在一個夜裡得到上品成就︱也就是所謂的放光成就。
密宗之成就粗分可分成三品:上品為放光成就、中品為煙、下品為暖。 日本東密有個桐山靖雄,當初他既未研究經典,也不講經說法或著作佛學專書,原本在高野山上一點地位也沒有。但他非常用功,用功到護摩時不用點火,把檀木放在護摩爐中,一用起功來,檀木自己就冒煙,燃燒起來。這樣的程度在東密來講,已經是中品成就了。但若以唐密的觀點來看則不然,下品成就是暖相成就,用功 用到很熱,甚至熱到冒煙燃燒的程度,仍只算是下品,而非中品。中品成就之煙,並非燃燒冒煙之煙,而是指香氣,比如說用功時並未點檀香,但一誦咒,就自然飄出一股檀香,讓所有的人都能聞到。至於上品成就是放光成就 ,但放光並不是像一般人練氣功、打坐,自己說得成就、有神通、會放光。真正的放光要如日示眾,遍照一切,讓所有的人都能看到,才算是真正的放光。這種光是什麼光呢?是智慧光,因為只有智慧才能破除無明的蓋障,解脫煩惱的黑暗,讓人得到光明。
而密宗這三品成就每一品中又可再細分為三,就像凈土宗的九品蓮花一樣,共為九品,分別就其光、煙、暖的程度作高下之判。以上品成就而言,上上品成就是在白日放光,並讓所有的人都能看到,其光需勝過日光,才能如此;上中品之放光則在黎明或黃昏,日光不那麼熾盛時;上下品成就則是在夜裡放光,其時日光已隱沒。此外上可以放光能見之範圍遠近,作為判別之標準,越遠者品級越高,反之則低。但這种放光屬於有相的放光,另有無相之放光,則非凡夫所能揣度。
經典上常記載,佛說法時眉心放光、白毫放光等,一般學者總認為放光之語,純屬境界語,只是形容佛的智慧,並非真實。但在佛教行者(尤其是密宗行者)看來,放光不僅是智慧流露,而且也是真實境界。只是具有正知正見的學佛者乃至成就者,決不會舍正法而專用放光等神通引人注目。
轉大法輪度有情 人間佛教為先驅
雪峰放光時,象骨山方圓百里,數十萬人為之驚異,紛紛上山一探究竟。待得知是大師在樹洞中成道,無不歡喜讚歎,皈依於雪峰。像這樣的放光才算得上真正的上品成就。
傳統佛教為方便推廣,總以凈土法門為主,是以有『家家阿彌陀,戶戶觀世音』的說法,因為傳統中國政治社會結構中,掌握權勢與地位的多為年長者,為得到他們的認同與信仰,不得不因應這些人的根器,所謂『為令入佛智、先以欲勾牽。』以他們最關心的生死問題作為入道因緣,讓他們學習佛法。但也因此給人一種錯誤印象:學佛就是學死,學佛就要求往生,讓許多人望而卻步。現在的佛教界大家都在提倡『人間佛教』、『人生佛教』,就是為了要打破這種成見,讓大家重新認識到佛法有其圓融、活潑的一面,有其積極而生活化的意義,即六祖所說:『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離世求菩提,猶如覓兔角。』
這一點雪峰,早在唐朝就已經做到了!中國的宗教界一向有種奇特的習俗︱近廟欺神,住在寺廟附近的人,或許因為距離太近,失去了一般信仰所需的神秘感,反而還不如遠道來朝拜的信徒虔誠;但這情形卻未在雪峰發生,閩後縣雪峰附近幾十鄉人都皈依在其座下。象骨山附近的居民幾乎全是他的弟子,平時耕作維生,農閑則跟隨他學習佛法,整個象骨山周圍就是個佛教化的人間凈土,正是太虛大師『人間佛教』的先驅。
傳禪不傳密 有其因緣
雪峰在此是以禪法傳教,他既然是禪密雙修,為何卻僅只宏揚禪宗而不傳密宗?要知中國密宗在唐玄宗時,『開元三大士』︱善無畏三藏、金剛智三藏、不空三藏來華後,盛極一時,金剛智與善無畏之弟子一行皆為大唐國師,不空更為玄宗、肅宗、代宗三代帝師,集朝廷百官之歸信於一身,不僅使京師洛陽的士人接受了正統密宗,並將密宗傳播到全國各地。玄宗並在受不空灌頂之後,於宮廷中設置壇城,稱為內道場。一時國朝內外,密宗之風大盛。武宗滅佛之舉固然是以佛教寺產過多,動搖國家經濟為考量,佛教(尤其是密宗)的『勢力』過大,恐怕也是原因之一。『會昌法難』發生,密宗首當其衝,首先被毀的就是宮中的內道場,之後事態擴大,終於在武宗會昌五年詔令毀盡天下佛寺,強迫僧尼還俗。由於密宗最重視儀軌,修行時有許多的法器,如:金剛鈴、金剛杵、彎刀等,一旦毀佛,壇場、儀軌盡失,無法再公然弘傳;反而禪宗要掃除一切意義,叫人放下一切,但用此心,觀照默察,不具形式的修行方式,得以在毀佛之後繼續發展。『會昌法難』時佛教各宗都大受打擊,唯獨對禪宗卻影響不大。而中國密宗在此事件之後,表面上已經完全斷絕失傳,但實際上是以『一印一明』修獨部法的方式依附在禪宗叢林中。當此之時,雪峰衡量局勢,認為不是密法興盛的時機,因此普遍以禪法傳教利生,密法則僅傳於少數入室弟子,外人多半不知。
近代有學者在研究雪峰時指出,雪峰為了將西來的佛教與中土的文化融合,其佛教理論中摻入了許多道教的思惟。在知識層面來說,雪峰的禪機頗有魏晉玄學清談的味道;在接引一般庶民時,則接受了一些神仙、道術、長生法、符咒等道教因素,這些都是見於佛教史的記載的。以後者來說,正好是雪峰修『穢跡金剛法』的證明。在明末清初的為霖道霈禪師所刻的『穢跡金剛』法本中,錄有許多的符印,因此有人就質疑這是偽經,認為是道教所偽造的。事實上以密宗教理而言,凡是文字圖像都屬四曼(四種曼荼羅─大曼荼羅、法曼荼羅、三昧耶曼荼羅、羯摩曼荼羅)中的法曼荼羅,符咒也是出於文字形像,自屬於法曼荼羅,乃是由大日如來法身流露出的智慧,不同於一般不明其意義的道教符籙。
過去、現在流通的禪門日誦課本,都收錄有此『穢跡金剛咒』;清末的楊仁山居士曾說:『治病卻魔,祈福修真,與大悲、尊勝、准提、穢跡金剛,隨宜奉持。』再看光緒八年春二月,成都文殊院募資刊板,金陵刻經處所刻印的『穢跡金剛』法本中有『真覺禪師所傳神咒與今經咒同,但梵音賒切,字語少異。』由此可知不僅雪峰修持、傳授此法,禪宗里持誦此咒者,也不在少數,其真偽問題應是再無疑義!
大名徹天子耳際雪峰賜真覺大師,那麼當時雪峰的道場有多興盛呢?《佛祖歷代通載》里說有一千五百人,事實上雪峰的門下弟子多達三千,還不包括四鄉的信眾。大師的道場是雪峰崇聖寺,每天早晚的課誦因人數過多,必須分成三個大殿來舉行,這種盛況實是罕見。《宋高僧傳》:『天下之釋子,不計華夏,趨之若召。』天下的僧人聽見了雪峰的大名,紛紛自各地趕到福建,來親近雪峰。影響所及,許多地方乃至中央的官員,也都歡喜來向雪峰請益,皈依於雪峰。僖宗皇帝聽到了雪峰的事迹後,更頒給雪峰「真覺大師」的名號,還賜了一領紫金袈裟,雪峰『受之如不受,衣之如不衣』,後世遂多稱雪峰為真覺大師。從佛教史的眼光來看,稱雪峰為福建閩南一帶佛教(尤其禪宗)的始祖實不為過。以雪峰法嗣之興盛、法子之多,弟子遍及福建乃至中原,無論在佛教里、政治社會各方面的勢力,都有著極崇高的地位。其門下四十八子或法嗣五十五人中,多的是全國性的大師級人物,就福州一地而言,著名的福州十大寺幾乎都是雪峰門下所傳,就是廣欽老和尚的祖寺泉州承天寺的始祖,福州長慶院慧棱禪師也是出於雪峰之下,因此今天到慕欽講堂來說雪峰的掌故,是有著特殊的因緣和意義的,因為雪峰不但是廣欽老和尚的祖師,也是各位的祖師!
一花開五葉 雲法出雪峰
當時在福建足以與雪峰抗衡的,就是福建福欽縣臨濟宗的祖師︱黃檗大師。黃檗大師在禪宗里屬於六祖所傳的另一體系,是由南嶽懷讓、馬祖道一所傳下來的。黃檗大師得法於創立叢林制度、百丈清規的百丈懷海禪師,在他底下開出了臨濟宗;百丈的另一個法子偽山靈佑底下則開出了偽仰宗。前面提到的趙州和尚也是出於馬祖底下南泉普願的法嗣。 青原-石頭一系除了上述出於雪峰的雲門、法眼二宗外,尚有石頭傳葯山、葯山傳雲儼、雲儼傳洞山良價再傳曹山本寂所出的曹洞宗。此五宗即是南宗禪所謂『一花開五葉』中的五葉。
湧泉人不識 雪峰遇故知
七十六年,我回到福建去,在我出家的福州湧泉寺已經找不到舊識,反而在祖寺,也就是雪峰崇聖禪寺的----當家是我的戒兄弟,幾十年沒見面,他還認得我,我告訴他,當年受戒時,那個年紀最小的就是我!這次去拜雪峰有兩個原因。一者,我九歲在湧泉寺出家,湧泉寺可說是我的祖寺。而湧泉寺的開山始祖正是雪峰大師座下的大弟子︱鼓山聖晏國師。況且在密法的傳承上,雪峰大師正是『穢跡金剛宗』的初祖,這個關係更是密切。(註:『穢跡金剛宗』並非於佛教十宗或大乘八宗外另有一宗,而是於密宗當中的一支,因以穢跡金剛為本尊,為與其他密宗支派區分,故稱為『穢跡金剛宗』。)
外禪內密 本門傳承
穢跡金剛宗由雪峰傳下來,除了直接受法於雪峰的幾位祖師,如玄沙師備、雲門文偃、鼓山聖晏等師以外,歷代單傳,幾乎每一世只傳一人,擇徒時非常嚴格地觀察弟子的根器,輕易不傳。由於寄身於禪宗叢林裡面,個人秘密用功,外人皆不知曉。因此本門中雖然出過幾位大成就者,但外人只知其為禪門宗師,而不知其實是為禪密雙修的成就者。法眼宗的傳承其實就是『穢跡金剛宗』的一支。如宋朝提倡禪凈雙修,謂『有禪有凈土,萬修萬人去』的永明延壽禪師,本身既是『法眼宗』的祖師,也是本門的祖師。再如明末的鼓山元賢大師,他在禪宗的體系屬於曹洞宗,實際上也修『穢跡金剛法』;他的弟子為霖道霈禪師,不但繼承他的禪法,同時也受了密法,並且將『穢跡金剛法』的法本整理刻印。
清末中興雪峰的達本老和尚,也是本門祖師。雪峰大師留有遺言,謂松樹掃地,石頭開花之日,便是祖師再來之時。達本老和尚到雪峰之時,正應驗了祖師再來的徵兆,因此大家都認為他就是雪峰再來。達本老和尚是個大成就者,他走的時候,鼓山的鐘自動響起,待眾人趕到大殿時,他已經先一步走了,而且有所示現︱於趺坐中垂下一足,乃是乘願再來之義。達本的密法得之於了堂,之後又傳給了盛慧老和尚。大家看虛雲老和尚的傳記,虛老在離開鼓山時,就是將住持之位傳給了盛慧老和尚。盛慧老和尚不僅由虛雲手中接過兩次住持位,也接過圓瑛老法師兩次,一共任過鼓山當家四次。
盛老法師傳法告知本門來歷
我自己是在十一歲那年,跟當時任湧泉寺副住持的盛老法師學了『穢跡金剛法』,上述法脈體系,也是歷代祖師師徒密付,口耳相傳,由盛老法師,告訴於我。因此雪峰不但是我鼓山祖寺的祖師,更是我系密法傳承的始祖。
若由鼓山-元賢這一線索察上去,本支『穢跡金剛宗』自『法眼宗』不傳之後,傳入了『曹洞宗』。據我的了解,近代幾任鼓山住持,除古月老和尚、虛雲老和尚外,幾乎都有相同的情況:本身原屬於『臨濟宗』,接了曹洞的法之後,才出任住持,其中必有原因。可能即是接曹洞的法後,得受『穢跡金剛法』,才任住持位。
雪峰道風精進 攝受閩南一帶
影響所及,整個福建各大寺院道場的道風,也都還能保持得很好。像泉州--承天禪寺也是雪峰傳出來的,現在的住持圓覺法師也是我的好朋友,他出身於雪峰,住鼓山禪堂多年,小時候就非常精進,每天都很用功。我回去福建時,聽說他從文革時就住持興化縣圃田廣化寺,最近道宣法師告訴我,承天寺慕其道心,現在已經請他去擔任住持,承天寺也是能左右閩南道風的大叢林,這次請圓覺法師出任住持,就是為了藉助他在雪峰、鼓山的經驗,來提振承天寺與閩南一帶的道風。
雪峰的道風為何如此興盛呢?這與他所發的道心及行持有關。雪峰未悟時,幾乎踏遍了大半個中國,到處參學,尋師問道;悟了之後,還到象骨山雪峰上加行用功;成就以後,更大轉法輪,興顯禪宗;無論在哪個階段來看,雪峰『上成佛道,下化有情』的切願與精進都是絲毫不懈的!
岩頭全豁 善友良伴
當雪峰作禪和子時,有幾個好朋友,也就是所謂的同修、同參。頭一個是岩頭全豁、第二個是船子和尚,三個人一起行腳去參學。當時他們參學不像現在人留學,先存了一筆錢,然後出國去遊學,而是念動即行,隨念而止,有地方掛單時還好,不然就得餐風露宿。
有一天,一行三人到土地廟裡過夜,船子和尚倒頭就睡,雪峰猶自盤起腿子來用功。岩頭與雪峰同詣德山,先已開悟,為雪峰的師兄。岩頭看雪峰還在用功,就問他為何不睡,雪峰答,以一事未明黑漆漆外,尚有何物?』我們一般人一閉起眼睛用功,不管是參禪、念佛也好,還是持誦真言也好,眼前總是黑漆漆一片,用功就是要打破這黑漆漆的障蔽,透出智慧光明,也就是所謂『明心見性』。
岩頭就說:『汝道一句!』要為雪峰印證。當時雪峰在德山座下得了一句話,正在將悟為悟之際,讓師兄一點,當下即悟,告訴師兄『黑漆漆的桶子已拆穿』,從此以後,雪峰的境界更高出於師兄,道的更徹底。
由此可知雪峰的成就除得力於其根器出眾外,更因他念茲在茲的精進,念念不斷地用功。無論在博學多聞、智慧無礙、教學方式上,雪峰都獲得後世極大的肯定,六祖以下,若是沒有雪峰與馬祖、百丈,禪宗就無法大演宗風、發揚光大。現在全中國和尚有八十多萬人,出於雪峰門下者居多,另一支則是出於臨濟宗。
忠懿王傾誠襄助 雪峰存象骨創院
而雪峰當時地位之高,除了獲得僖宗賜---真覺大師之號與紫金袈裟外,佛教史上著名的閩國忠懿王王審知也是大師的知交,大師在雪峰創院得忠義王之助力不小。《雪峰志》卷三有王審知『初舍錢二十萬、創橫屋二間,次舍錢三十萬、創造法堂廊廡方丈等宇』、『執權霸位,響師道化』;《宋高僧傳》卷十二『閩王王氏,誓眾養民之外,雅隆其道』、『增宇設像、鑄鐘』、『充其眾』等記載都是閩王支持雪峰佛教事業的證據。而閩王對雪峰的信仰也見於《雪峰志》卷三『問莫不大備師』,顯然它對雪峰的支持已超過一般政治性的目的。後來閩王還以雪峰的大弟子︱鼓山聖晏為國師(這就是後人稱鼓山聖晏為聖晏國師的由),如此更凸顯出雪峰地位之尊崇!(此文系普利宏法師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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