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語集:雲煙飄過未晴空
有人活的過於精緻,有人活的過於刻板,有人活的過於細密,有人活的過於粗糙……走出戶外,處世為人,真誠嚴謹不是毛病,而在個人的私自生活方面,基線當是「差不多」就行,否則就會活的很疲憊、很拘謹,或很懶散、很失態。「差不多」不是無原則,而是靠譜、有度卻不桎梏。「差不多」是「外緊內松」的生活智慧,是不強求、不過分、不執著、以變應變。
一個人有錢不是關鍵,關鍵在於他的錢是怎麼搞來的;一個人有權不是關鍵,關鍵在於他的權是怎麼獲得的;一個人有名不是關鍵,關鍵在於他的名是怎麼博取的……以此類推,就能察悉某些真相,作出相對準確的判斷和選擇。
人類若是靠耗費推動所謂的「發展」,那麼未來只能是垃圾和廢墟上的噩夢。城市化進程中,人們常常能看到這樣一種現象:為了修補一條路,往往會損壞另一條路,然後再去修補另一條路,而繼續損壞下一條路……「打玻璃、鑲玻璃」的產值和效益一直往前滾動著,而資源卻不是無窮盡的。
原來覺得賺錢很容易,現在覺得掙錢很艱難;原來覺得辦事很容易,現在覺得辦事很麻煩。容易未必正常,困難未必突兀,時代一直徙變,凹凸有致、錯落有致,這就是人間獨有的一場遊戲。如果生命長度足夠,就要習慣剎那的狂喜之後,忽如其來的劇痛,還要忍受緩慢的無聊的獃滯的時光。一天就是一生,不好理解,一生就是一天,更是莫名,而人生確實就是一天一天地過著,跟著大勢所趨,跟著觀念轉折,跟著年輪顛簸,跟著運勢浮沉,在「一場遊戲一場夢」的快感與痛覺中,似是一半清醒,似是一半醉。現在即是原來,將來亦是原來,如吃甘蔗,一根是一根,一節是一節。
所謂克制,包括對施與善意的剋制。比如,教別人怎麼做,替別人怎麼想,幫別人做選擇。別人,就是自己以外別的任何人,既然不是自我,就要我他(她)有別,這是對自己、對別人的獨立自主的一種習慣的、自覺的雙重的維護和尊重。換個角度看,這種克制,還是一份別樣的信任。
什麼時候,拿掉路中隔離欄,而行人和車輛依然不逾越雙黃實線,那麼一座城市就真的抵達了文明的境界。有些市民也許未曾意識到,路中隔離欄其實是對民眾不守秩序的一種硬性蔑視,它就像一堵看上去很不舒服的牆,橫在本來寬敞通暢的馬路中間,上面寫著一行字:你們一直不遵規矩,所以只好以此強制規範。
氣冷天陰鄉愁遠,假閑慕名赴田園,幸好時節未錯過,秋風催熟葡萄甜。
文化可以用四句話表達:根植於內心的修養,無需提醒的自覺,以約束為前提的自由,為別人著想的善良。(梁曉聲語)——很詩意、很雋秀、很哲學的一段話,但我堅持認為,這是文化的結果,而不是文化本身。
孔雲孟曰,唐詩宋詞,箴言名句,可隨手拈來,真是學富五車。若要求他不引經據典,只談自己的看法,他竟然張口結舌、大片沉默。
賞菊勿忘邀摯友,聞桂別擾雀鳥聲,月下竹影藏巧話,可憐嬋娟又扶風。
一輩子。三個字的俗話俗語,幾乎人人耳熟能詳。無論它落到紙上,還是脫口而出,總讓人意想到永久、永遠、永恆……可是,細算一下,一輩子,長不過幾十年,短或只片刻,就那麼多,就那麼少,就那麼囊括了一生。但其實,它不是時間單位,也不是空間距離,它更不是一個人的生死之間,而是一種信念,說了,寫了,就已實現,就已無限。
海岱以東,礁岸曠凈。你用一萬年守望,專註了生生世世,只待那一刻,讓目光與天意達成共鳴,徹悟輪迴的意義。而從此,忘了紅塵千尺。
人們一直以為,影響代際傳繼的是品性、品格和品味,而其實真正起作用的,是人們意識不到的「隱性基因」。所以人們時常會有此感嘆:這孩子,怎麼不像我呢?
長高了的城市,矮化了的人格,竟是同行不悖的時代樣態。一個院落的情懷,與一套住宅的狹窄,不止隔斷了靈氣和文脈,也告別了地平線上,有弧度的精神輪廓。早年間所謂的風水,早已被人造的世界所替代,故而小小的曬台上精心培育的幾盆花草,只能算是基因記憶里,對自然風物施與的最久遠的懷念。世間大勢是一條船,這條船像諾亞方舟,在時空的流淌中,沒有人能離開避遠。所以即使智者千慮,也必有一失,這一失,或許就是詩話中常常言及的失落。
一直以來,人們都篤信世上大部分族裔崇拜太陽,並將太陽崇拜與火崇拜緊密地聯繫在一起,此類鴻篇巨著、經典文牘可謂不勝枚舉。但是,與之相悖的文獻圖騰,更似瀚海涌潮,汐汐不止。也許太陽圖騰只是人類認知世界的一條脈絡,是動物性生存本能,是思想辨認之外的順從,而不是包括潛意識在內的所有意識的全部。而對月亮的寄望和敬畏,或另有淵源——假如,月亮是地球生命的肇始之因,是世間生物來由之載體,是人類基因和夢境之來路,那麼這條心靈脈絡,恰好能夠解讀人類的詩意靈感出自何處。不妨這樣猜測——暫且只局限於太陽系這個場景里,是否可以把太陽看做燈光、地球作為舞台、風水雲氣作為效果,而「衛星」月球則是導演席和觀眾席?
沉溺詩文而不墮於孤芳自賞,浸淫書畫而不拘囿於框架,弄潮世俗而不雕刻於沾沾自喜,才有可能抵達曠達的境界,一覽天意之玄妙、時空之旖旎。否則,執一見而祛廣大,孤一念而蔽三千,就成了螞蟻和蚍蜉,難免泡脹在矯情與自戀的淺水,不知江川之洶湧、河流之綿長。手機小屏時代,人們彷彿被關進了牢籠,漸漸習慣了在小小的窗口「放風」。但當下之人必須明白,未來也許不是按照軌道滑行的,顛覆是歲月最得意的手筆。只可惜,那可能不是今人的際遇,以百年之短暫,無法等來……
板凳須坐十年冷。美好的人,總是生活磨礪出來的,否則世上將遍地粗糙嶙峋。
敬天敬地敬龍王,天父地母海似娘,人倫繁盛莫忘恩,心有畏懼繼世長。
所謂諳禪,不過是隨緣。所謂隨緣,不過是起落不癲。所謂從容,不過是順其自然。而禪意入心後,神境自寬,任何方向都是,簡單明遠。
人因為有了靈巧的雙手,而退化了翅膀。如此說來,人是進步的生靈。人因為有了罪惡的念頭,而被割掉了翅膀。如此說來,人是受罰的品類。有人相信前者,有人領悟後者,還有人蔑視翅膀,更有人認為有翅膀的生命高於其它靈魂。
有人說:剩女多拜金,大男壓力大。這或許只能定義為一面之詞。我認識的人中,多才多金、獨善其身的剩女,並不罕見。而無心無力的剩男確實不少。客觀之人看客觀世界,偏見之人如井底之蛙,這是無法選擇的命運還是自取其辱的人生,只好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人,正在快速物化。有主動地物化,有被動地物化,有社會的物化,有思想的物化。物化人的過程,就是抹殺人自身內質的過程,也是程式化人的物性價比。包括法律、制度和語文,不知源起何時,都把人的時代角色、價格標位與社會分量,當成了參照系。人終於物化的那一刻起,人就再也無法超然物外。
你是一朵藍蓮花,開在滿月下,清風徐徐來,湖水在說話。前生是你妻,今生栽你家,你夢囈語中,還叫我蓮花。
八月桂香念遠方,遠方望月思故鄉,故鄉路旁盼歸來,歸來燙酒願上蒼。
在瞬間抵達的信息時代,越來越鑒證了人與人之間的粘度、純度、熱度和耐心。反襯的是,其實廣泛的人際關係,漸已少了慢時候的那些張力,人們忽然發現,雖然列入名單的人越來越多,而在不同時間段確需交互、心生惦念的,卻只有那麼一個基數。此消彼長、你厚我薄、有近有遠,竟是人生長路上的難免。生命中,真正刻骨銘心的灼燙的名姓,不過那麼幾個,不過緣分註定。甚至,某些時節,對來自熟悉了十幾年、幾十年的相識者,一年就那麼幾次的禮節性的問候,都已漫不經心。因接洽得太快而衝擊得越發鬆散的人倫,正在形成新的茫然——當長路不再漫漫、年輪越切越淺,過往以往的期待和積攢,哪怕掂了又掂,亦然再無沉甸甸的質感。
古時無明月,亦然無古人,陡見天外來客,傾盆漫天雨,水火煉獄後,姍姍夢來遲。醒來轉瞬今夕,玉輪已沉寂。忘不掉的來路,想不起的往事,總歸一場別離。今人又是,好了瘡疤忘了疼,再重複,曾經復曾經。
假節幾天皆陰沉,北方多雲南國淋,邊陲滇黔見流星,默然不知是何人?
明月天天有,只是不常抬頭。天上宮闕清冷,不解人間愁。我夢君未懂,落葉無處收。但願風塵萬里,心魂別跟丟。
長大後,你就再也找不回當初的自己,不是你對自己撒了謊,而是歲月改了謎底。不要去問老師,因為她也已失去了那時的勇氣。
社會教化早已在你心靈深處,嵌入了愧疚,你因此不敢抱怨,也不能訴說茫然。其實不是你弄丟了純真和赤誠,而是這世界已遮住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未來是個巨大的陷阱,物質越豐富,精神越空洞,所以後來的後來,不是世界滅燈,就是你瘋。
我想在心壁上刻上你的名字,只要我心湖起了波浪,就會不停地拍打你。我想在胸口紋上你的名字,只要我情緒有了起伏,就會不斷顛簸你。我想在歲月里藏了你的名字,只要我旅途迷了方向,就會不止追問你。請原諒我的秘密,因為這一生一世,我只為你來,直到隨你離開……
哄騙招致懷疑,率直惹來鄙視,此事古難全。所謂苟且偷安,無非是,逢人說人話,遇狗汪汪叫。千百年過去,誰記得街市旁,那個施捨的細節?時間並不存在,而人倫總是不舍。宇宙是個幻覺,卻不是你能改寫。
不記得前生,是哪一生。只在沉酣深夢中,隱約聽到了你的琴聲。一次淺淺的醉意,沿著纖纖的撥弄,忘了歸程。溪水栽不動,梅花落紅,只好剪一枝雪,煮沸了心疼。別問牆外膽怯的竹影,為何經不起風的痴情,紅塵不過一層,不忍戳破的宿命,即使拭凈了淚珠上的無明,也還走不出昨夜的惺忪。總是朱唇慢啟,等聽不見的人,沒了感應。星光割傷了的冥想,一如畫上的寂靜,不敢碰,不敢碰,不敢醒……
真正美滿的婚姻並不存在,相對和諧的婚姻比例不高,一開始想的很好而後來一直在湊合、將就甚至忍受的佔了大多數——婚姻伊始、磨合過渡期、有孩階段、壯年時期、中年階段、高年時期,對婚姻的看法也不一樣。問題在於,為何將就、湊合呢?不是婚姻自由嗎?當然是制度自由,但法律關係、道德處境、經濟能力、社會關係、情感圈子,摘起來很麻煩,人們為此而犯怵。越是小城市越是難自如,越是大城市越是難選擇。婚姻是個什麼玩意兒,直叫大千世界,愛恨情仇。當初誰設計的這個制度,它耽誤了多少君子,成全了多少歹徒。
也許太寂寞,也許太期待,人們一直想直把一座小城的未來,描抹的色彩斑斕。可是當人們冷靜一隅,又不得不問,憑什麼?——還什麼特別的法寶,能打出重圍、掙出拘囿、開出新路?天下四方,有太多的小城、太多的小市民,總把憧憬當可能,而前方,未必就比眼前好。除非他們能給出說服自己的理由——若不是大勢所趨、天意垂青,有些牽強附會的理由,即使有,也接近自欺欺人。
集市,是中國傳統生活方式中,最耐人尋味的現象。作為以貨易貨、以物易物、以物換錢、以錢購物、賣手藝、賣服務的傳統恰接平台、交通載體,關於集市的印象,已深刻到了世界各地人們的心靈上。西方有一首很深情的歌曲,叫《斯卡布羅集市》,就是以集市為情感傳達的場景所在——自古至今,集市上,發生了多少輾轉反側、悲歡離合的事情,用個詞義不佳的詞形容,可謂是罄竹難書。過往往矣,今非昔比,集市,特別是農貿市場,隨著城市化(城鎮社區化)進程的日漸加快,正快速消失於人們的視野,取而代之的是大商場、大農超、甚至網店,只有遠離城郊之域、遠鄉僻壤,尚能得見——即便如此,那也已是「趕四集、串五鄉」的游販專業戶們的天下,真正自編自造、自耕自種的物品、貨物的交換活動及其從業者,已少之又少——倖存的約定俗成的傳統集市,在不期然中慢慢變了味。我有個老同學,跟許多懷舊者一樣,總喜歡到偏僻的鄉村「趕集」,總喜歡在農貿大集上徜徉,企圖找回曾經的感受,也喜歡在大集上,吃一碗「大鍋沸煮」的羊肉湯,啃幾口老味道的「炕餅」。歲月雖然不老,卻也難免露出斑駁,不過舊茬猶在,記憶亦然執拗,總能從人倫深處,尋得蛛絲馬跡。也許,只要血脈不冷,有些印跡,還會繼續傳說、偶有復現……即使明天的現實生活中,徹底沒了「大集」,卻也會在文字、影像、舞台和其它載體、介質及藝術呈現中,發現它曾經繁華與喧囂的景象。
「莊戶飯」這個方言辭彙,其含義許是不只有日照市東港區局部地域的百姓能耳熟能詳、心照不宣。「莊戶飯」翻譯成大眾俗語,大意就是家常飯,而家常飯的本質,就是家裡有什麼就吃什麼,不是刻意造作出的新花樣,刻意造作出來的這裡叫「客飯」,此處的客在日照方言中讀尅(Kei,多發升調),顧名思義,「客飯」就是招待來賓、親朋的特別籌備的吃食,總要比平時自家用的強一些,甚至好很多。一起吃「莊戶飯」與吃「客飯」,在人倫意義上,大不相同——吃「莊戶飯」的是一家人,或關係如同家人,不見外。而吃「客飯」則相對疏遠一點,倒不是見外,是不願慢怠,有三分敬重、七分高擱的意蘊,因此哪怕家境不好、捉襟見肘,也要東拼西湊、南借北賒,搞得豐盛些。如今,「莊戶飯」已外延了語義,眼下更多泛指了傳統家庭的舊時飯菜或日常三餐的自製簡單食品,包括食材、做法和味道,多有懷舊的意味在其中。至於如今的「莊戶飯」還有沒有老味道,還能不能吃出老味道,大概只有靠食客們自己品咂了。
尋幽,是一部分有閑暇、有身量、有情趣的人,一直不舍晝夜的踏訪。而真正的幽靜,其實始終不在人跡所至之處。換句話說,人的足跡印證了的地方,就不再幽深、不再自然,因為人類幾乎就是「反自然」的物種——上古以降,被人類毀掉、吃凈、榨乾的景象和物類,不勝枚舉。可悖論就在於此,幽靜是人的概念,是基於人格化的描述,沒有人就沒有幽靜——鳥兒們不會說幽靜、寫幽靜、找幽靜,獅子老虎亦然。人類在破壞幽靜,又在製造「幽靜」,久而久之,幽靜慢慢化作了人文意蘊的精神構造……僻靜不幽,幽而不靜,已是現實的必然。
黃蕊素瓣綠葉翠,扳來聞香令人醉,不知秋深花芳名,願君勿折待霜偎。
幾乎所有的神話都是過去時,因為那是被後人添油加醋或狹隘歪曲的歷史。歷史不會重演,雖然也有類似情景的再現——相似性不是全同性。到底神話傳說中描摹了些什麼,恐怕只有「基因記憶簇」綻放時才能恍惚如初——而即使古老的基因記憶被喚醒,也只能複述個似是而非,無法全景全貌概敘全部。同樣一把火,從第一個把事講歪了的人開始,就只能是以訛傳訛,後人永遠也不能辨證真相。但有一點可以確定,神話傳說中的一些事,一定是發生了、發生過的,那就是真相,問題出在記述者、解釋者、存儲器物的局限。過去不會為現在佐證,今天難以為將來指明,各有章節,未必接續。當下的一切,也許在未來也成為傳奇,只是不知能否被崇拜被信仰被神化……
愛惜人才、關心幹才、保護將才,在某些國度只是看上去很溫暖、聽上去很滋潤的說辭,真正落實到法律、制度、機制和言行上的,少之又少,且內外有別、親疏有別、因人而異……真遇到了困境、疾患和擔當的問題,終究還要靠自己。英雄流血又流淚,奧冠街頭討生活,鞠躬盡瘁死不起,烈士家園被強拆,將軍身後骸骨冷……想一想,掙得虛名有何用?積德行善報應誰?憐憫蒼生誰感恩?家國情懷夢何處?不過紅塵惹塵埃,塵埃嗆死找活該。情志之間,良莠之間,得失之間,榮辱之間,都是世俗自知的冷暖。三維時空,一場虛擬的光榮與平凡,除了自己的經歷,誰也不可代替。
已有跡象表明,不久的將來,傳統意義上的「舞台」,會歸寂為一個歷史名詞。藝術當然還會在一個漫長的階段內長青,但其呈現形式必會發生巨變,除非有人類不可抗拒的阻力,遏止或減緩這個進程。未來某一天,人們談起關於「舞台」的感覺,就像今人說到「跳大神」、「烽火台」,雖然不免一頭霧水,卻不可漠視淵源的價值。
秩序,有時會在人們的心靈感應中自動形成。而靠強制力約束出的軌跡,一定是僵硬的、彆扭的,會有閃斷,也會滋生反作用力。當人類忽視了自身的潛質,就會被快速量化、物化和僵化,徹底破壞這個物種最初擔負的自然規律。
也許,因為人類社會發展到了不自由的階段,才誕生了文人、誕生了文化,繼而誕生了遐想與宗教。當現象與結果互為條件時,只表一枝,難免誤讀,造成偏頗。
有人說,人生就是缺憾,生活就是遺憾。這當然是純粹站在個人角度的審判——也許你缺的他不缺,她憾無的你卻幸有。這世界是堆砌出來的,看似一個整體,被稱作社會、叫作國家,甚至統稱為時空,彷彿可以互通有無、交換所需、連貫接續,實際上呢?有些東西永遠也不會兼容、替補——前述的感言,由此而得以成立。
從前啊,人都是死在墳墓里。現在呀,人都是死於房子上。真想採訪一下「山頂洞人」,他們的蝸居也是繼承的嗎?
時下虛擬視聽已嶄露頭角,穿越時空的幻想彷彿看到了端倪。由此想像一下:讓你回到商代,會不會因為沒有無線信號而憋死?讓他回到春秋戰國,會不會因為文不能寫、武不能打而羞愧而死?讓你回到唐朝,會不會因為酒量小而被灌死?……以此類推,除了苟且偷生,得有多少種死法?
面對病人疑問,老中醫回應說:你面部肌肉僵硬,就是你玩手機玩多了。借一句話送你:放下手機,做回自己。我忍不住也問了一句:還有多少事跟玩手機有關?老人家笑了:比你想像的多……散光、懶惰、寂寞、寡言、吵架、離婚、頸椎病、糖尿病、神經質、性冷淡、出車禍、上大當、淺思維、慢怠人、自閉症。他一口氣說了十幾樣。端起手把壺,嘬了一口茶水,似意猶未盡。他說:玩手機造成的新情況,還有很多很多,不妨自己去琢磨琢磨吧。你們這幾代人,真是「好福氣」,趕上了這種令人沉迷的營生,比過去「抽大煙」還厲害百倍,不知道以後會出什麼結果。
一生衝動的人,是這樣活過的:衝動之後,感覺很無聊很懊悔很寂寞,然後再衝動,其後再很無聊很懊悔很寂寞,再然後,再其後,直至心死形滅……這段時間有多久,天知道。
對有些人而言,吃上飯、吃飽飯、吃好飯,是最大的追求、最大的願望、最大的享受。對另一些人而言,吃飯、吃飯、吃飯,成了負擔、成了累贅、成了制約——不是吃孬吃好的問題,不是吃肥吃瘦的問題,而是厭惡這種動物性、機械性生活習慣。就像人們一直企圖發明永動機的念頭一樣,吃草、加油、吃飯……這別無二致的緣由,終於讓人難超物外。
原來那座小城窮,但是窮的從容、安穩、自在,因為有值得珍惜、驕傲的特點。現在那座小城還是窮,卻窮的沒道理、沒指望、沒自信……什麼都失去了,卻什麼都沒得到——市民因此心態變了,也是在所難免。
各方各界一直強調的一個平衡理論,叫做得失相當。也就是俗話說的享福與受罪——你想享多少福,就得受多少罪。有人對此不以為然:怎麼有的人只有「餑餑往肉里滾」,好事都是他的?是的,有這種現象,而且剔除前生來世的福報淵源,令人費解——人們因此情形而不願信「冥冥之中的平衡對等」。豈不知,是有人替他受了罪,他才得意於現實。至於是誰替他遭罪,恐怕不上心觀察,無大數據支持,常人無法一目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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