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日記:帶三個女伢去游泳
本文作者「黃輝」,歡迎去豆瓣App關注Ta。
正式放暑假前的兩天前,我的同學展海找到我,要我帶樂隊的幾個弟兄去游野泳。
其實,那是我已經不是外語系「答案樂隊」中間的一員了,原因嘛,各種各樣,家裡出事了,屋裡老頭要離婚了,成績也掛了幾門,戀愛還分分合合的,加上足球隊的事情,早就無心練習打架子鼓,乾脆跟樂隊老大展海請了辭。
展海,做事激情,為人四海,外號「海爺」,喜歡音樂,愛張羅,一把破銅鑼的好嗓子,最適合唱「涅槃」垃圾搖滾,是他先拉我入伙的。
樂隊里還有兩個人,第一個就要說帥哥張少峰,主音吉他手,外語系的名人,也是小河城學院的名人,個高人白,一臉帥氣,一看就曉得是家教很好的那種乖乖仔,深受老師和女同學的喜愛。我們都叫他「阿峰」,他早就有女友了,是藝術系的,大名不曉得,外號「小初」,郎才女貌,羨煞旁人。不過,這小子天生桃花運,容易招女生,小初哪裡管得了他。
另一個貝斯手,叫「騷東」,人怪怪地,還喜歡不分晴天陰天地戴著個有色近視眼鏡,人瘦長毛,餓紋入嘴,天生一副賤兮兮挨揍的神情,比我還怪的怪卵。
樂隊出去玩,當然不能不帶妹子,海爺是有女朋友的,叫娜娜,帶上;阿峰也是,帶上;騷東也有,不是我們學校的,是個來路不明的黃毛身黑的小太妹。而我咧,和前女友蘇雅分手一個學期了,中間勾搭了幾個妹子,都無疾而終,思來想去只好硬著頭皮找了阿玟師姐,念在我以前幫過她幾個小忙,她答應了。不過,她有男朋友了,剛談上的,這個還弄得我怪怪的,不知是喜是憂。
去的那天,七月初,天暴熱,我,阿玟,海爺樂隊的幾個人上了我借來的一輛桑塔納,海爺個子高坐在副駕駛位,乾瘦乾淨的阿峰和三個妹子擠在後面。而騷東堅持要騎他的嘉陵摩托車,帶著個小太妹,先我們一騎絕塵而去了。我們野泳的目的地是城郊的一個叫寨陽的小村落,那裡少有人去游泳。
我們是午後四點多出發的,買了好些啤酒可樂,塞在後備箱里,但我看著興奮的他們,總感覺要出事。
1.農用車
從學院出發,穿過西環線的隧道,再往西開,就駛出了城郊。一路上視野開闊,風景很好。為了省油,我沒敢開空調,幾個人悶在車廂里,儘管開了車窗,沒開出多久,看到他們臉色都不好看,特別是幾個女伢都熱得渾身出汗,陽光不是照著左邊,就是又曬到右邊,我只有默默地關了車窗,開了空調。
氣溫降下來之後,三個女伢嘰嘰喳喳地聊了起來,小初說自己不會游泳,發嗲要阿峰來教,娜娜和阿玟談論著泳衣的款式,海爺賤兮兮地說想看他們穿泳衣的樣子,可惜沒帶上個相機。我沒說話,一路上我有點心事重重地,覺得有些尷尬,我都離開答案樂隊,還參加個屁樂隊活動咧,不曉得為何我答應了海爺,要帶他們出來玩。
城西郊這條路是209國道,寬敞開闊,炎熱的下午車輛行人都少,偶爾有個跑運輸的農用車駛過。沒開多久,到了一個叫樹耳村子,我左拐下了國道,就鑽進了一條鄉道,路面頓時窄得只能走一輛車,路上還坑坑窪窪的,顛簸起來了,車廂裡面倒是更歡樂了,你滾在我身上,我倒在你腿上,海爺直嚎,怎麼沒坐在後排座。而我開始擔心要是前面來了車,會車如何搞?
在鄉道上沒開多久,面前一輛慢吞吞的農用三輪車就擋住了路,我幾次變道想去超車,都被他搖晃著大車屁股給擋住了,加上路窄坑多,一直無法超車,一次還差點撞到路邊的樹樁上。
海爺吼道:「怎麼了?什麼毛病?」
我叫道:「媽的,他是故意的。」
海爺搖下窗戶,對著前面的車猛喊:「龜兒,讓路。」
我隱隱約約能看見三輪車上的司機是個赤膊紋身鄉下少年,戴著個破舊褪色的棒球帽,聳著肩膀,樣子神氣。他貨箱里裝滿了貨,貨箱里還有個和他差不多年紀的黑瘦寸頭少年,屁股坐在箱子上,一隻腳懸空,另一隻腳踩在速食麵紙箱上,陰鬱的一張臉,冷冷地看著我們,像是只隨時要爆炸的炸彈。
海爺指著前面,路面有慢慢變寬的趨勢,他像是個領導,「阿基,看準了,超過去。」
但我又嘗試了幾次想超車都被他左右搖晃橫車擋住了,車裡搖搖晃晃,後面的女伢們不高興了,「怎麼了,阿基?」阿玟在後排座問道。
我急著解釋道:「一個傻逼擋了路。」
阿玟師姐接著調侃我:「是你技術不好吧。」
這下說的娜娜和小初都笑了起來,弄得我發窘,臉都要紅了。
阿玟這時突然有鼓動性的拍打著我的靠背,「超過它,超過它,超過它。」
馬上,車裡所有的人都有節奏地喊:「超過它,超過它,超過它。」
我回頭看他們,無奈地笑了笑,再轉臉死死盯住前面的農用車,我先是緊緊地跟住它,然後,瞅准了一個空檔,一踩油門,就超了過去,那司機再想擺動著大屁股擋我的時候,已經晚了,自己還差點失控撞上路肩上的一棵電線杆,顛的後面貨箱上的小子差點兒掉下來。
這時,車廂里的所有人都叫了起來,興奮得像是中了彩票一樣的大喊起來。
海爺打開車窗衝車後的他們豎起了中指。
忽然,我注視到後視鏡里,一個東西就扔了過來,砸在後備箱玻璃上面。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媽的,是個茄子。」阿峰說。
海爺說:「是不是後面那兩個哈卵扔過來的?」
阿玟說:「不是那,還有誰?」
「哈卵!」我罵道,「吃灰塵吧。」我怕他們生事,趕緊踩了油門,車猛地往前竄了出去,把農用車留在一片灰塵煙霧中。
阿玟忽然說:「阿基,牛逼啊。」然後,她看了看大家,然後又有節拍地拍打著我的靠背,「阿基,阿基,阿基。」這時,車裡所有的人都有節奏地喊:「阿基,阿基,阿基。」氣氛熱烈得搞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好了,我接受你們的朝拜。」
往前暢快地沒開多久,路上就出現了一個大坑口子,橫過了整個路面,我連忙緩緩地剎住了車,停了下來。
身後的阿玟問:「怎麼了?」
「媽的,路上有個大坑。」說完,我下了車。海爺也跟著下了車。
一從空調車裡下來,一股子熱浪就包圍了我們,雖然是過了下午五點,但太陽仍然很毒。
路坑裡裸露出不少尖銳的石頭,還有點深,車輪估計過不去,我蹲了下來,觀察了下,說:「過不去了,一定會卡住底盤。」
「那怎麼辦,總不能開回去吧。」海爺苦笑道。
說話間,車上的人都下來,七七八八地說著,看能幫什麼忙。
我說:「看弄個什麼東西墊一下。」說完,回身在四周找了起來,大家也七手八腳地從路邊草叢裡找來些大大小小的石頭,墊在坑裡,弄得差不多了,我對大家說,「我先開過去,你們再坐上來。」
說完,我上了車,扶著方向盤,正準備瞄準石頭,一口氣開過去,忽然從後視鏡里,我看到不遠處那輛農用三輪車「突突突」地緩慢駛近了,我心裡咯噔一下,心想糟了,找麻煩的人來了。
果然,剛才那農用三輪車停了下來後,那兩個一胖一瘦的小子從車上跳了下來,手裡還攥著一把明晃晃的鐮刀。
我連忙大叫一聲:「海爺,阿峰!小心!」
海爺和阿峰才從地上爬了起來,獃獃地看著我,「搞什麼?」
這時,兩個鄉下少年已經走到了我們車邊,我已經聽到女伢們的尖叫了。
「剛才是你這個卵兒,豎中指?」那個戴帽子的司機用鐮刀指著海爺,喊道。
「是我。」海爺定了定神,恢復了臉色,才說。
我還坐在駕駛位,慌忙胡亂摸了下身邊有什麼武器,摸來摸去,只找到一隻起子,顧不了那麼多了,我捏著起子,跳下車,兩步就竄到他們中間,大聲用小河城話,沖兩個人喊道:「弟兄,你搞什麼?」
他們先是一愣,注意到我是本地人了,他們估計和我們年紀差不多,只是鄉下少年多了幾分野氣和社會的流氣,那帽子哥就說:「弟兄,跟你沒有關係,你閃開的。」
「沒關係?我是司機,你講有沒有關係。」我笑了笑,看了看大家。三個女伢已經嚇得縮成一團,阿玟師姐還算神情鎮定,像是個大姐,摟著娜娜和小初,在往後退,退到路邊的一棵樹下。
這時,旁邊的小初說話了,「你們佔了路不走,我們才催的。」
那黑瘦的小子用刀指著小初,「滾,女伢莫講話啊。」
我們所有人都愣了下,小初早就嚇得花容盡失,按理說,自己的女朋友被別人這樣呵斥,阿峰卻還是冷冷的,手裡只是還擰著那半塊碎石頭,沒有任何表示。小初不禁地往後退了兩步,緊緊纏住了阿玟。
這邊帽子男伢用鐮刀指著海爺的鼻子,惡狠狠地說:「道歉就沒得事。」
「不道歉呢?」海爺沒說話,臉上陰晴不定,不曉得在想些什麼?
我的腦子裡跑過成千上萬個念頭,要打起來吧,我們是三對二,不過對方手裡拿著刀,加上我們這邊還有三個女伢,一定會吃虧。不過,騷東呢?這小子的摩托車跑到哪裡去了,他一來就是四對二,一定扭轉局面。
我沒再多想,走到車尾箱撿起上面的半截茄子,搖搖晃晃地對他們說:「弟兄,這個破茄子是你們扔的吧。夠意思了吧。」說著,我把破茄子扔到一邊去,然後我摘下了自己的墨鏡,丟在車尾箱上,對他們說:「你想搞架,我們陪你搞。」
他們倆個對視了下,像是在商量著什麼,我緊張地看著他們,一旦他們有任何舉動,我立即還手。
帽子男伢看了看我們幾個,轉過臉,看了下車尾箱上我扔的墨鏡,竟然像是忘記了我們一樣,好奇地撿起墨鏡,慢慢地自己戴上,挑釁地看著我們。
我差點肺都氣炸,想拿著起子,就衝上去,扎到那張臭臉上去。
這時,身後「啪啪啪啪」地來了一輛農用麵包車,就是那種跑短途的客車。我們幾個人都朝那車看去,坐了四五個人,都是大叔大媽,背著背簍,挑著貨物。
麵包車司機的腦殼伸出了車廂,喊道:「大佬,二佬,搞什麼卵,莫擋路咯。」司機是個大叔,一臉油膩,看來是一個村的,認識的。
我們幾個沉默不語,互相看著。司機大叔還在喊:「前面那個小車是你們的吧,搞什麼卵,擋到路,快走咯。」後面坐車的大叔大媽也跟著喊了起來,七嘴八舌地。
我哭笑不得,只得大喊:「莫喊了,就走,就走。」嘴巴里這麼說,手裡還是捏著起子,腳不動。
說來也奇怪,這時一輛摩托車開了過來,開車的就是神氣的怪卵騷東,車後坐的就是那個小太妹。
看到他來了,三個女伢都高興地大喊:「騷東,快來,快來。」
騷東停了車,看著我們,自顧自地說:「媽的,剛走錯路了。」看到我們都緊張地站在路邊,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感覺,「阿基,海爺,搞什麼卵?怎麼不開了,拋錨了?」
我說:「騷東,來得正好,打架怎麼能少了你?」
騷東還是一副怪卵的憨樣,「打架和誰打?那麼要打?」
他身後的小太妹才猛拍了下他的背,然後朝帽子哥他們努努嘴。
這邊那帽子哥倒是不慌不忙地摘下墨鏡,丟在了地上,然後慢慢抬起腳,踩了上去,墨鏡發出了咔咔地破碎聲。
我壓抑著怒火,冷冷地看著他,他轉了臉,指著海爺:「卵兒,放你一馬啊,小心割了你的手指頭。」說完,他轉身就走了,留給我們一個囂張的背影。
海爺再也忍不住了,提著拳頭就要衝過去,我一把摟住了海爺,說:「莫搞,算了,強龍不壓地頭蛇。」海爺還要亂動,我朝娜娜那邊努努嘴,「我們這邊還有幾個女伢,打起來吃虧。」
娜娜,小初也沖了過來,一起拉住了海爺。很快,那兩個鄉下少年已經上了車,後面的麵包車也在滴滴地一通亂叫,司機嚎叫著:「快點開車,快點開車,熱死了,熱死了。」
我們七手八腳地把海爺塞進了副駕駛位,然後都上了車,我瞄準剛才鋪好的大石塊,一踩油門,車身晃了晃,竄了過去。
騷東也上了車,疾馳而去。
經過這個事,車上的人都沉默不語了,氣氛有些壓抑。海爺又點了支煙,開了點點車窗,在旁邊陰鬱地一口接一口抽著。車廂里頓時煙霧繚繞,大家都不說話,我只有把所有車窗都打開。
只是那輛農用車在後面不緊不快地在後面跟著。
海爺嫌棄地看著我,說:「阿基,搞快點,甩了這幫哈卵。」
我說:「你娘,這路,跑不起速度。」
一過這段鄉村小路,路基漸寬,我猛踩油門,沒多久,就甩開了他們。
2 寨陽河
駛出鄉道,車外的視野開闊起來,夕陽斜照著稻田,遠處青山如黛,太陽也沒那麼毒了,大家心情才漸好了起來。已經到了寨陽河,看到那一塊幽青的河塘,我們興奮起來,忘記了剛才的不快。
到了河灘,才發現騷東和小太妹早就到了,他們的摩托車停在路邊,兩個人悠閑地在水裡游,整個河面剛好被一座小山擋住了太陽,水清得能直接看到河底的卵石。我趕快停車,直奔河塘。我們三個男的,脫了上衣,嚎叫著就扎進了河水裡,頓時暑氣全消。阿玟娜娜她們三個人坐在河灘上一棵大酸棗樹下,喝著冰可樂,不曉得在嘻嘻哈哈地說什麼。
海爺從河裡鑽了出來,朝河灘上去跟娜娜說了些什麼,非要拉著娜娜下水,被幾個女生打了回去。海爺又鑽進了河裡,我游過去問他,「怎麼了,她們不下水?」
海爺說:「她們怕水臟,不敢下水。要不,你去勸勸。」
遊了一會兒,我也上了岸,我從後備箱里拿出了幾瓶冰啤酒,冰可樂,遞給他們幾個女伢。輪到阿玟的時候,她擺擺手,指著我的啤酒瓶,說,要啤酒。我轉身坐下來的時候,娜娜和小初識趣地拉著手,走開了。
樹蔭下面只有我和阿玟了,我挨著阿玟坐下,「師姐,真不去游游,泳衣都帶來了。」
阿玟嘟嘟嘴,喝了一口啤酒,「不去了,水挺髒的。」
「這都叫臟?」我嘆了口氣,「這是,我能找到的最乾淨的水塘了,要再乾淨,只有去游泳池了。」
「哈卵,游泳池更臟。」阿玟拍了拍我的光腦袋,遞給我一條毛巾,「快擦擦水。」
「不用,身上有點水,風吹著更舒服。」
「笨,會風濕的。」阿玟溫柔地像是我的姐姐,我只有接過毛巾,胡亂擦了擦身子。
擦好後,我喝了一口啤酒,然後看著阿玟師姐,她是個有些豐腴的嫵媚女伢,她穿著牛仔短褲,上身是修身白T恤,把一頭長髮扎了起來,綰著長發,顯得特別有女人味。我有些看痴了,「師姐,你能來,挺感謝你的。」
阿玟摸了一把我的光頭,笑著說:「哈卵,講什麼,誰讓我是你師姐?」
我嘿嘿一笑,沒說話。
阿玟忽然說:「阿基,要是剛才打起來了,你們會不會贏?」
我先是一愣,才想起來她說的還是剛才那事,然後,我一臉怪笑:「你怎麼問這個,你就盼著我們打起來是不是?」
阿玟撇撇嘴,一臉壞笑:「哈卵,你們能打贏嗎?」
「嗯,打的贏,打不贏,都沒得意思,肯定是兩敗俱傷的事情,別人刀子都掏出來了,傷了手,他們還怎麼彈琴,反正我是退出樂隊了。再說還有你們幾個女伢在這裡添亂,傷了可不好。總之,本來就是件小事,犯不著。」
阿玟狐疑地看了看我,然後壞笑著說:「我怎麼覺得你們剛才特別沒面子?墨鏡都讓人踩壞了。」
明知道她是故意氣我,我卻憋不住火:「你少煽風點火,我帶著你們幾個,還有三個女伢,這都快放假了,出了事,我可付不起責任。」
看著我急紅的臉,阿玟這才點點頭,「也是,展海師弟多事。」她用手裡的啤酒瓶碰了碰我的瓶子,「不過,剛才那兩個哈卵也是找事。」
我喝了一口酒,才緩過神來,說:「他們是嫉妒?」
「嫉妒?」阿玟偏了臉來看我,她的臉頰微微有些紅了,「嫉妒什麼?」
我腆著臉,說:「嫉妒我們啊,嫉妒我們有好車,有美酒,有美女,他們倆是光棍,哈哈哈。」
「嘿嘿,怪阿基!」阿玟也被我說笑了,兩隻手撐著我的肩膀,她站了起來,「哈卵,不和你說了,我找娜娜小初他們去。」
很快,三個女伢有說有笑地在河邊打起了水漂。我獃獃地看著她們,有些酒精上頭的迷糊,阿玟其實是個好姑娘,我不知道我還有沒有機會成為她的男朋友,蘇雅那裡咧,貌似我們已經複合了,可是誰也沒開口說「我們重新開始吧」,我們算是什麼哩...
沒多久,阿玟她們幾個走了過來,阿玟走到我面前,說:「我們去買點吃的,剛才那村口,有個小買部。」
「好,注意安全。」我補了一句,「村裡野狗多。」
阿玟扶了扶頭上的遮陽帽,嫣然一笑,吐出一個字,「滾!」
三個女伢挽著手,朝路基上走去。
這邊海爺從河裡出來,邊抖著水,邊朝我走來,走到樹下的時候,他從地上撿起自己的褲子,摸出一盒煙來,遞給我一支煙,然後一屁股坐下,說:「你們剛才講什麼?」
我抬了抬眼皮,有些酒精上頭,看了他一眼,「她們去買東西吃去了。說是前面有個小賣部。」
海爺白了我一眼:「沒說她們,我是說你和阿玟師姐。」
我點著了煙,吸了一口,「沒說什麼,都是些閑話。」
這時,海爺賤兮兮地湊了過來說:「說真的,阿玟師姐不錯,沒考慮處處。」
「哎,處什麼卵?人家都有男朋友了。」我覺得海爺很無聊。
「有也可以處處啊,人家願意和你來游泳,就說明對你有意思,你卵兒莫錯失良機。」
聽到這,我反倒愣了下,轉念說:「算了,阿玟師姐太霸氣,我駕馭不住。」
這下海爺笑出了聲:「什麼駕馭不住,你還不是駕馭了很多回?」說完,擺動著胯部,向上做了兩個挺的動作。
看著這廝齷齪的嘴臉,我閉上嘴,轉過臉去,不說話了。
海爺還在來勁,「你卵兒,還是在想蘇雅吧,怎麼沒把她帶來?」
我沒說話。
海爺又神秘地說:「我聽說,你們複合了?七一那天你們約會了?」
「莫亂講。」我轉臉過去看他,「和那女人複合,我還不如揮刀自宮咧。」
海爺嘆了口氣,不再說話,我遞給他一瓶啤酒,我們倆不說話,獃獃看了會風景,喉嚨里過著啤酒,冰涼的液體灌下去,冷氣從氣管里衝出來,眼前都是青山綠水,農人水牛,我有些出神,如果我的十九歲停留在此時此刻也是滿足的。
我還在胡思亂想,阿峰也從水裡出來了,也朝我們走了過來,「地方選得不錯,阿基厲害啊。」
「你教會小初了沒?」海爺還是沒正經地,「要不要我去教教?」
「滾!」阿峰說。
海爺四肢攤開,躺在地上,罵道:「剛才不是你倆拉著我,我早搞死那兩個哈卵了。」
我曉得他又想起了剛才那事,「你莫嘴硬,下次你要搞事,我一定不攔你。」
我還想說什麼,這時阿玟她們幾個已經出現在不遠處的路基上了,手裡提著個塑料袋,裝滿了小吃,還有幾盒速食麵。
阿玟走過來後,有些神神秘秘,把墨鏡推到了頭頂上,「你曉得剛才那村口的小賣部我們遇見了誰?就是剛才路上那兩個傻逼。」
我愣住了,「啊,那小賣部是他們開的?」
娜娜說:「可能吧,我看到他們的車停在那裡,然後往裡面補貨。」
海爺咬著牙說,「那就是他們開的啊。」
阿峰說:「他們沒有為難你?」
小初柔聲道:「沒,只是瞪了我們幾眼,嘿嘿。」
海爺插嘴:「你有沒有跟他們說,我們在這裡。」
阿玟瞥了他一眼,「我說這個幹什麼,買完了東西,我們就回來了。」
娜娜忙岔開話題,「不說那些了,煮速食麵吃。」
小初還在傻傻地說:「哦,你說他們會不會跟過來,找我們麻煩?」
阿玟忙擺擺手,「那有怎麼樣,我們是來玩的,不是來打架的。」然後,她對我說,「我看你後備箱有個燒鍋,找點柴火燒點水,我們吃面。」
3.小賣部
阿玟動作很麻利,將找來的木材攏在一起,用打火機引燃,很快就弄好了開水,游完泳的人會覺得特別的餓,很快,每人一碗速食麵就幹了下去。
「阿玟師姐,你可真能幹,誰娶了你,得幸福死。」小初說。
阿玟笑著說:「你也是啊。」
我獃獃地在旁邊笑,像是我娶了阿玟一樣,阿玟轉過臉,看著我,「阿基,發什麼愣,把你車鑰匙給我。」
「幹什麼,要開車啊?」我獃獃地看著他,「你不會開車啊。」
阿玟臉有些微微紅了,小聲咒罵道:「哈卵,我要換泳衣,去游泳。」
我這才明白過來,原來她是要去車裡換衣服。我笑著站了起來,「師姐,我和你去吧。」
阿玟愣了下:「啊?」
我連忙擺手:「你別誤會啊,我是說,我把車開遠點,然後幫你站崗,你換起衣服來不是更好?」
阿玟嫣然一笑:「還是我師弟想得周全。」
我和阿玟坐進了車,發動車後,我把車往前開了開,駛到一棵大香樟樹下,完全看不到海爺他們,旁邊的茅草長得有人高,甚至整個車都可以藏在樹木之間。我沒有熄火,也沒有下車,阿玟問道:「怎麼了,阿基?」
我沒回答她,轉臉就湊了過去,吻住了她的嘴唇。
「你幹嘛?討厭。」阿玟沒有用力推我,兩隻手只是撐住了我的肩膀,「幹什麼,剛吃的面,臭。」說著,順勢摟住了我的肩膀,我吻著她的嘴唇,像以前那樣,手順著腰就往胸部摸去,剛要摸到胸的時候,阿玟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笑著說:「幹嘛,阿基,使壞嗎?別鬧了,我要換衣服了。」
「沒有鬧啊。」我試著扭過去她的手腕,另一隻手也摸了上去。
阿玟用力一握,認真地看著我,「好了,哈卵,你下車,幫我看著去。我要換衣服了。」
看她認真的樣子,我曉得她不願意更近一步了,只有嘆了口氣,冷靜了片刻,悻悻地走下了車。
「阿基,不可以偷看哦。」阿玟從車窗外,說。
我沖她揮揮手,笑著說:「放心吧,師姐。」
我點著了一支煙,有些心不在焉地四處看著,樹蔭下有微風吹拂,弄得我心痒痒地,我想像著阿玟光著身子在車裡情形,而我在這裡保護著她,就覺得十分美好。忽然一隻花色明艷的鳥兒飛了過來,好像是成心逗我一樣的,在香樟樹上唧唧的叫著,弄得我心更加意亂情迷。
我一支煙還沒抽完,身後就傳來了聲音:「阿基,上車吧。」
「換完了?」我扔了煙頭,走過去,開了車門,坐了進去。只見副駕駛位的阿玟看著覺得奇怪,她沒有一身性感的比基尼,外面反而套件了長袖衣服,下面扎著那件白色T恤。
阿玟笑著來打我:「要不要我打開讓你看看。」
我說:「好啊,好啊,「
「好什麼卵。」她擺擺手,用手撐住我的頭,一扭,「看前面,開車吧,哈卵阿基。」
阿玟下水了,這是第一次我看阿玟游泳,她游得很好,各種泳姿都會,動作舒展,四肢協調,在水裡,像是條美人魚,我們都看傻了,特別是弄得小初很羨慕,在一邊大喊:「師姐,你會游啊,教教我啊。」
阿玟笑著說:「我可不敢,阿峰會吃了我。」
大家又笑了起來。
我像是怕大家去煩阿玟,趕緊遊了過去,「師姐,你游得很好?」
阿玟說:「師弟,你也不錯。」
遊了一會兒後,我和阿玟上岸了,又重新坐在那樹下,阿玟說:「阿基,你是怎麼學會游泳的?」
我說:「從小我就和小夥伴一塊學會的,以前我住在環城路汽修廠,隔壁廠子是個火柴廠,他們那裡有好幾個泡木材的大池子,有幾米深,十米多寬,簡直就是個游泳池,暑假的時候,我們經常冒充火柴廠的小孩跑去游泳,嗆了幾口水,就學會了。」
我又看著她,「師姐,你是怎麼學會的。」
阿玟有些累了,靠著樹,身體攤在地毯上,「我生下來就會啊。」
「哦,神童啊,美人魚。」
她笑著白了我一眼:「油嘴滑舌,哈卵阿基。」
我又和阿玟並肩坐著,靠著樹,像是一對情侶。
阿玟看著河水裡幾個人,說:「如果要你從三個姑娘中間挑一個做老婆,你最喜歡誰?」
我一臉諂媚:「這還用問,當然是你。小初都說了,誰娶你誰幸福死了。」
我以為阿玟會笑,結果她卻嘆了口氣,「哈卵阿基,我和你太熟了。我想,如果你真喜歡一個人,你是開不了口的,那像你油嘴滑舌的。」我一聽,有些愣住了。
阿玟接著說:「小初,你覺得怎麼樣?」
「斯斯文文地,挺好啊。」
阿玟轉臉來看我:「你不喜歡?」
「我不喜歡太文靜的。」我接著說,「小初太乖了。」
阿玟又指著另一邊,「那小太妹呢?夠辣了吧。」
「也挺好的,」我撇撇嘴,「不過居家過不了日子啊。」
阿玟故作地嘆了口氣,「要求還真多,那娜娜呢?有才有貌,是個賢妻良母。」
「也對啊,娜娜不錯哦。」我故意摸著下巴,露出色嘻嘻的樣子,盯著娜娜直看。
阿玟說:「怎麼,喜歡了?」
我嘆了口氣,「不過我怎麼看她都沒感覺啊。嗯,不夠性感。」
阿玟忽然說:「蘇雅性感嗎?」
我大窘,「什麼?你說什麼?」
「哈卵,你聽清楚了,還在裝?」阿玟冷冷地說,「去你的,三個女伢你還想挑,想得美,這三個你能娶到一個就不錯。」
我吐吐舌頭,不再說話了,然後,我點著了一支煙,「我們樂隊四個人,你要從裡面挑一個嫁了你選誰?」
「笨蛋阿基,我不找搞樂隊的。」說著,她就站了起來,走了幾步後,他回過頭來,在我面前蹲了下來,她認真地說:「我一直有個疑問,你為什麼要來參加樂隊的聚會,你不是已經退出樂隊了嗎?」
「哎,考完試了,大家出來放鬆下啊,再說,今天是海爺的生日。就當讓他開心咯。」我有些奇怪,「哎,我之前不是跟你講過了?」
阿玟冷笑:「哈卵阿基,剛才我問過娜娜了,海爺生日是十月份,是天平座的。」
我怔住了,「啊,是嗎?海爺為什麼要騙我?」
阿玟說:「笨,讓你開心咯。你說什麼意思?」
「有意思啊,讓我開心?」我獃獃地愣住了,看著還在河裡折騰的海爺他們。
很快,太陽已經完全下山了,天色開始有些暗了,我們都收拾東西,準備上車,三個女伢嘰嘰喳喳地說,要去找個地方去換衣服,讓我們走遠點。
海爺還想和三個女伢開玩笑,我一把薅住海爺,「走,我送你個生日禮物。」
他笑了,「什麼鬼禮物,你莫搞那一套。」
我不理他,上了車,然後發動了車,扶著車窗,向他揮舞著剛才那把起子,沖他說:「上車!」
海爺像是想到了我要送什麼禮物給他,笑著走了過來,「好,陪你玩。」他回頭喊了阿峰,阿峰也上了車。
只有騷東還在河灘上,海爺從窗口伸出頭去,「騷東,上車啊。」
騷東大喊:「去哪兒啊。」
後排的阿峰沖他吼道:「去買煙啊。」
騷東舉著半包煙:「這裡有煙啊。」
海爺終於忍不住了,「媽的,讓你上車,你就上車,啰嗦什麼?」
騷東這時才屁顛顛地朝我們車跑來。
我正要掛檔開車的時候,發現換好衣服的阿玟師姐從河灘上沖了過來,急沖沖地一把把住了我的車窗,「阿基,你們搞什麼去?」
我嬉笑著看她,「買煙去。」
「胡說,你們肯定去打架去。」阿玟厲聲說,「龜兒,下來。」
「放心,師姐,我看著他們,沒事的。」說著,我就扳開她的手。
「喝了酒,你開車注意啊。」阿玟將信將疑地看著我,又看了看海爺他們幾個,「莫打架啊,你們幾個。天黑了,都要回去了。」
「展海,別打架啊。」娜娜也急忙走了過來。後面還跟著小初,河灘上只有騷東的小太妹了。
我沒再理會她們,掛了檔,踩了油門,車子就竄了出去,晚風拂在臉上,我們四個人興奮起來了,像是要參加一個音樂節,發動機的聲音就像是爆裂的鼓點,演出就要開始了...
很快,我們到了村口的小賣部,是個幾平方的小門臉,可是一扇木門鎖死了。「媽的,怎麼關門了?」海爺手裡捏著半瓶啤酒,罵罵咧咧地就下了車。
騷東說:「估計曉得我們來了,趕緊跑了。」
騷東也擰著空啤酒瓶子,把著門縫往裡看,屁股撅得老高。我東張西望了一下,看是否有人在屋後左右,手裡還是拿著那把起子。阿峰還是袖手在旁邊冷冷地看著。
「媽的,沒人。」騷東拍拍手,把他兜里的煙,拿了出來,分給我們幾個人抽。
騷東突然說:「你看,那車還在。」果然,一棵樹後停著那輛三輪農用車,只是剛才被一堆水泥磚給擋住了,我們沒發現。我們幾個開始圍著農用車轉了起來,想發現點什麼。
忽然,我就看見了擋風玻璃後視鏡上有一副墨鏡,我想也沒想,就摸了過來,用力地朝小賣部的木板門砸去,「啪」的一聲,頓時,墨鏡炸爛得亂飛。這下,海爺阿峰他們壞笑起來了,然後,接著把手裡的啤酒瓶子砸向農用車。
我又低頭撿起了那墨鏡的零部件,湊合在一起,整整齊齊地碼放在小賣部的窗口上,弄出了個中指凸起的造型。
海爺轉身又回了農用車,兩三腳跳了上去,解開褲帶,騷東奇怪道:「海爺搞什麼卵?」
「交水費啊。」他回頭看我們,「你不知道什麼是交水費嗎?」說完,就掏出傢伙,簌簌地就朝車窗上尿了起來。
我們幾個一看哈哈大笑起來,跟著也跳了上去,「要交一起交吧。」我們一個個接著褪了褲子,沖著農用車廂里尿了起來。
一隻黃毛的土狗不知道從哪裡鑽了出來,歪著頭,奇怪地看著我們,像是替主人發現盜賊似的。
「哎呀,主人不在,狗子在啊。」騷東叫著,跳了下來,那狗並沒有嚇走。
騷東蹲了下來,試圖用力抱住它的狗頭,狗汪汪地叫了起來,倒退了幾步,然後,扭頭轉身,喪魂落魄地走了。
那是七月初的一天黃昏,我跟汽修廠的師傅借了輛桑塔納,載著我樂隊的幾個弟兄,還有三個女伢,去城郊的一個叫寨陽的小河邊去游野泳。
(嗯,待續...假如覺得我寫得差,也請不要抱怨,更不要覺得打賞浪費了兩塊錢,譬如在地鐵口你打賞給一個彈吉他的人,你也不會抱怨他的演奏太糟糕的。是不是這樣吧?最後,故事裡的我,不是本寶寶。)
(全文完)
本文作者「黃輝」,現居長沙,目前已發表了195篇原創文字,至今活躍在豆瓣社區。下載豆瓣App搜索用戶「黃輝」關注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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