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捧在掌心的愛情,丟失了就不再回來
他記起她伏在他頭上咬掉白頭髮時的情景,她每咬掉一根,就說:「親愛的,你知道嗎?老人說,最愛的人咬掉你的白頭髮,你就到老也不會再生白髮了。」他摸著自己滿頭的黑髮,淚如雨下,終於明白,那丟失的,是把他捧在掌心的女子。
他們在一起五年,她對他細心呵護,關愛備至。一早起來,牙膏定是擠上的,要穿的衣服疊在床頭,已燙得整整齊齊,皮鞋鋥亮,定是她臨睡著細心地打了油的。冬天到了,他剛到門口,她就已打來熱水,給他脫襪,用小手輕輕地揉搓他肥厚的腳掌,然後擦乾,抱在懷裡。在夕陽映照的陽台上,她輕輕地為他掏耳朵,為他剪指甲,用嘴輕輕地咬掉他頭上的白髮。
唯獨,她不會做飯,等待他的永遠是她煮的那一鍋白粥。看著他就著榨菜吃得狼吞虎咽的樣子,她抱歉地笑著,無語。那時,他還是一個小小的業務員,每天奔波在城市的大街小巷,日子艱難。回來,有一個愛他的女人、有一鍋白粥等著,他感覺那已是上天對他最大的恩賜了,她不會做飯有什麼關係?他來做就是。鍋盤碗筷的對戰中,他漸漸練得一手好廚藝。辛勞之時,看她吃得格外香甜,便也覺得幸福,以後的日子,做飯就成了他的專利。
偶爾,他應酬回來晚了,房間里,電視開著,她斜卧在沙發里,睡著了;飯鍋里,白水煮的米粥,吃了一半,剩的一半,還是溫熱。他的業務這時已經風生水起,吃著淡然無味的白粥時,他再也感覺不到稻米的清香,這也許和他新結識的一個女人有關。
那個女人,是他新來的同事,對他有明顯的好感,總是藉機請教他業務上的難題。她在家裡布置一桌精緻的飯菜,燭光搖曳中,他開始把持不住,迷醉中,投入了另一個女人的懷抱。那個女人的飯菜,香香甜甜的,溫暖了他的胃,他漸漸有些捨不得,便常去。有時候他美餐一頓回家,看著她對著一鍋粥,將一碗很鹹的鹹菜吃得一乾二淨,他就想,誰說的,要想抓住男人的心,必先抓住他的胃,這句話還是有一定道理的,她對他的好,他不是不懂,但是,他的心卻要飄忽不定了。他開始對她冷漠,挑剔。終於,當他那天回家,她再一次捧一鍋白粥在他面前時,他一手打翻了鍋子,那些溫熱的白色濃汁,流了一地。她是安靜素雅的,就像這白粥,連分手都不聲不響,撿了簡單的行李就走了。只是,他的新生活,卻沒有想像中的濃烈和欣喜;相反,她的一顰一笑,一點一滴的好,在腦海中翻騰著,越來越強烈,誰也比不過。
三年後,他在一家咖啡店門口,看侍者端給她一杯咖啡,她沒加糖,微笑著一飲而下。他奔過去,激動地問:「你沒味覺!」她抬頭淺笑:「是的。」「為何不告訴我?你知道我有多麼愛你?!」他大聲責問。「我們在一起五年,你都沒發覺?這是愛嗎?」她說:「你愛我,不過是愛我愛你的那種感覺。愛人,是心與心的結合,是默契和心有靈犀,愛人的喜好和缺點,都應該是不需說出來的秘密,愛情,應是玲瓏剔透、純潔無瑕,不摻雜質的。」「能再給我一個補償的機會嗎?」他乞求著。
她抬眼看他,溫柔地說:「我現在的先生,認識五天就知道我沒有味覺。」他垂下手,再也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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