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洒家:不見螞蟻很多年

三隻螞蟻遊走在夜晚的街頭,像特別激動的孩子,不知疲倦漫無目的地追逐、反追逐。三隻螞蟻清一色纖瘦,閃動的背影與假動作讓我的視線很是有些打滑。

那天深夜,我帶孩子下樓涼快。我坐在民工們白天用屁股擦乾淨了的石級上,守望著最後的良家婦女下班回家去,當然我沒有打算坐到連是非婦女都意興闌珊的四更。後來孩子咯咯地笑出聲來,他肯定找到了非同一般的樂趣,而且樂趣肯定不在誰人掉落的錢包上。他不過1歲10個月,還不懂得為老子分擔家庭愁緒。順著孩子那張葵花般懸掛的笑臉,我的眼睛下意識地滑落,直到看見三隻螞蟻。

螞蟻們彷彿盡情嘲弄城市化進程的戰略大師和規劃大師,這些人竟然到現在還沒有把街道的土壤完全密閉,至少還有一個針孔大小的縫隙裸露,供泥土呼吸,要不螞蟻從哪裡跑到大街上顯擺?特此建議廣大城管隊員儘快對柳林路進行拉網式檢查,把最後一方蟻穴堵死,一個有品位的城市可以有痰跡和貪污犯,但是絕對不能出現半點泥土。

好了,社會事務容不得過分熱心,還是說說自家。若非孩子導視,我永遠都不可能在大街上觀賞螞蟻的表演。街還是那條街,但在孩子和我那裡根本不是一回事。比如剛才,孩子一定要跟門衛那隻黑貓打上第999次招呼,一定要從橡皮樹跟牆壁之間鑽幾回狗洞,一定不厭其煩地爬上七匹模型狼去當騎士,一定還要撿顆石子去喂飾品店的櫥窗魚。

跟孩子的永不饜足的具象世界觀相比,我對城市的觀察已經進入後抽象時代。我的法眼離地不過半丈,卻飄渺游移,比秋天還高。我像炮灰一樣卑微,卻從來不妨礙我目空一切的視覺。我很是不屑用視膜網去捕捉什麼,就像打魚的老頭撒進水中的不是網兜,而是一根若斷若續的繩索。我覺得這樣很好,很符合相應年齡的精神衛生檢測標準。假如我看到了大街上的七星瓢蟲、小孩在斜坡上九曲迴腸的尿水以及少婦當眾響屁後的羞澀,並且一一說給你聽,你肯定以為我是限制民事行為能力人。

有報道稱,前天,一人觀瞻他人女友,因時間過長,結果挨了頓老拳。你想這是什麼世道啊,拿出見義勇為的氣概來提升美女回頭率,結果還落得如此下場。從前,我一直認為回頭率就是女士的GDP,而且越是天生麗質,單位女士GDP能耗(消耗化妝品、時裝和時間等)越小,操手術刀人造美女應該屬於女士GDP高能耗產業,以破壞生態為代價,應該在發改委限制發展之列。對那些不計報酬創造女士GDP的志同道合者,我想說的是,當街閱讀美女已經具有很大風險,尤其在這個衣衫單薄以及豆腐批量上市的季節。

實際上,隨著腎上腺分泌衰減,美女也不那麼挑逗眼睛。老頭兒我走在大街上,早就懶得分辨雄雌了。幾次買菜,別人拿公雞冒充母雞賣給我,我都渾然不覺。似熟不熟的面孔,千篇一律的店面,沒有任何記憶價值的車流,永遠不可能邂逅的初戀,走在這樣的地方,連小偷都可以成為視覺的驚喜。依稀記得今年有兩個民工拿瓦刀作勢互毆被警察帶走,有幾個混混拿刀子砍人被警察帶走,另外還有兩口子當街互相開展家庭暴力,每逢這樣的年節,總有上百人圍觀。因為習慣了,我後來連圍觀群眾的鴨脖子也視而不見。

讓孩子滿臉興奮的螞蟻曾經是我的最愛,我喜歡在高高的山岡上給螞蟻長隊製造天塹,讓熙熙攘攘的它們自亂陣腳,或者重手殺伐,體驗劊子手的職業快感。因為老頭我曾經是砍柴的苦力,認得任何一種喬木和灌木,因為老頭我曾經是打豬草的好手,諳熟任何一種野禾的營養價值,而前天到大川那溝谷里,面對眾多植物,就像面對小學一年級合影,張開口,一個概念都蹦不出來。我只好別過眼去,把目光投向無窮無盡的宇宙。

這讓我驕傲,雖然晚了一些,但我已經顯露哲學思維的天賦。今後,如果你在大街上瞥見目光空空的我,你多半是有幸遇到了十堰的尼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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