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子咬傷無需打狂苗和強化免疫

一、糾結了5個月的兔子咬傷

今天，一位孩子被兔子咬了5個月的媽媽，又來求助我，這是怎麼回事？

看得出，媽媽嚇壞了

5個月前，這位媽媽在愛問醫生諮詢我孩子被兔子咬破手指，需要接種狂犬病疫苗么？我很肯定地告訴她不需要。但5個月後，她又來找我諮詢此事，還被嚇得夠嗆，怎麼回事？因為她今天凌晨又在愛問醫生上諮詢了一位疾控中心專家。

庄魯若，現用網名【2016年是特別的一年】

庄醫生思考了2天的回復

庄魯若醫生（現微博名@2016年是特別的一年 ）是寧波海曙區疾控中心的副主任醫師 。這位媽媽在我這裡獲得肯定無需接種狂犬病疫苗的答覆後還是糾結，於是去問了庄醫生，結果被嚇壞了。因為庄醫生告訴她，兔子現在安好證明要麼沒有感染，要麼病毒在它體內很弱，並建議她給孩子接種疫苗。

媽媽這回急了，庄醫生和我的說法不一致，當時她聽我的沒給孩子接種疫苗，現在孩子到底會不會的狂犬病呢？於是她再次來問我：庄專家這種說法正好與我心裡的胡思亂想相吻合，我就是怕兔子在病毒潛伏期也就是非發作期咬了孩子，從而將少量的病毒傳染給了孩子，有這種可能嗎？

關於兔子咬了是否需要接種狂犬病疫苗的問題，我也回答過很多次。理論上我們身邊的哺乳動物都可以感染狂犬病，「被哺乳動物咬傷可能感染狂犬病」是一個正確的表述。但是，哺乳動物感染狂犬病並傳給人的概率是不同的，兔子傳播狂犬病來說只是理論上有可能，實際上地球上從未發生過這種事情，庄醫生自己也確認這一點。但是，庄醫生卻把這種從未發生過的可能性大講特講，把這位媽媽嚇得不輕。

各種權威機構的意見，都不認為兔子咬了需要擔心狂犬病。2004年《WHO狂犬病專家磋商會首篇報告》中關於狂犬病暴露後預防指南就明確指出：「暴露於嚙齒動物、兔和野兔後很少需要專門的抗狂犬病暴露後預防。」 也就是說，被兔咬傷後通常不需要接種狂犬病疫苗。

二、這事和脊灰疫苗強化免疫有啥關係？

為何庄醫生會建議孩子為了一種僅僅是理論上存在的風險去接種狂犬病疫苗呢？其實只要知道他還支持脊灰疫苗強化免疫，就不奇怪了。2013年底，他在微博上給我寫了一封公開信，如下：

庄醫生勸我迷途知返的公開信

在這封信里，他沒有提出有說服力的科學證據，卻指責我批評強化免疫是誤導公眾，並且說：很多公眾出於對你的信任，沒有按照計劃參加免疫，我只能祈禱他們的孩子真的都具備足夠的免疫水平，真的能抗住病毒的侵襲。

這段話存在明顯的漏洞，也許是他故意為之。他說公眾信任我而沒按照計劃參加免疫，這個「免疫」是什麼意思呢？如果意思是指國家制訂的常規免疫，那麼我一直是呼籲孩子及時參加常規免疫，不要漏種疫苗。所有信任我的公眾，只會更及時帶孩子去接種疫苗才對。如果是這個免疫是指強化免疫，我確實反對按時接種疫苗的孩子去參加。如果他的意思是強化免疫，說明他認為不參加強化免疫的孩子有可能不具備足夠的免疫力，有可能無法抗住病毒。也就是說，他認為按照常規免疫接種脊灰疫苗的孩子，還可能無法預防脊灰病毒，所以才需要強化免疫去提供孩子的免疫力，所以強化免疫是很有必要的。

寫到這裡，大家應該看明白了，庄醫生的潛台詞其實是國家制訂的常規免疫有重大缺陷，竟然無法保證孩子免於脊灰，才需要強化免疫接種更多劑次去補救。既然如此，庄醫生就不應該把矛頭對準我，應該對準常規免疫的制定者，讓他們趕緊追加劑次，補上這個漏洞嘛。

實際情況卻是，我國在2005年還特地把脊灰疫苗常規免疫的劑次從5次減少到4次，這只能說明4次足夠保護兒童，5次多餘。既然5次多餘，那麼強化免疫給已經接種過4次的孩子再反覆接種脊灰疫苗，當然也是多餘的，這個邏輯不難釐清。不過，庄醫生很可能不知道我國在2005年減少脊灰疫苗劑次的事情，否則他估計就不會寫這封公開信了。

庄醫生寫了這封公開信，實質上就是認為按時接種脊灰疫苗的孩子還有感染脊灰的風險。這表明他對疾病的風險有著一種不切實際的高估，所以他現在建議給兔子咬了的孩子接種狂犬病疫苗，邏輯上倒是連貫的。

最後，我給這位擔心了5個月的媽媽回復：呵呵。這位疾控中心的庄魯若同志，還是強化免疫的支持者。在他眼裡，大概下雨天出門被雷劈中的概率也不能排除。所以，你如果問他下雨天是否需要自帶避雷針出門，他會說以防萬一還是帶上更安心。

（正文完，以下為精彩花絮）

這件事又使我想到了方舟子。

我批評強化免疫，方舟子支持強化免疫，方舟子因此在網上對我使各種Low招，比如稱我為「反疫苗偽科學」，還建議我單位開除了。一眾方粉隨後附和，還真有人打電話到我的單位投訴我。不過，我批評強化免疫，在事實和邏輯上無懈可擊，我們單位並沒有處理我。

方舟子從此對我耿耿於懷。2015年我寫了一篇《理性看待疫苗中的抗生素殘留》，核心意思是：疫苗里抗生素含量極低，並沒證據表明現役疫苗里殘留抗生素會導致嚴重過敏反應，所以應該積極接種疫苗。他為了證明我錯了，故意誇大疫苗內殘留抗生素導致過敏的可能性，專門寫了一篇嚇唬人的《不用擔心疫苗中的抗生素殘留嗎？》，結果被網友發現他引用的所謂證據根本不能證明他的觀點，從此很多網友對方舟子的科學性產生了懷疑。

上文中的媽媽說，庄醫生的解釋正好與我心裡的胡思亂想相吻合，方舟子大概也是想迎合那些擔心疫苗安全的家長們的「胡思亂想」吧。

因為疾控中心實名站出來支持強化免疫的專業人員極少，在微博上我只知道這位庄醫生，於是強化免疫支持者和方粉們很興奮地轉他的公開信。其中包括弧稱循證的皮膚科醫生@昡鐵重劍 ，以及兒童繪本達人@羅百竹 ，還有四川省醫學科學院副教授@三思逍遙 。

羅百竹說：強化免疫帶有犧牲自己的利益去成全別人的意思

羅百竹的這段話非常有意思，實際上是把強免支持者不好意思說的檯面下的話拿到檯面上說了。這句話解釋了一切，大家請體會——強化免疫帶有犧牲一點自己的利益去成全別人的意思，陶醫師把自己看得太高…

這段話背後的含義就是：自家孩子沒有漏種疫苗，但被強化免疫接種了額外的疫苗，這就是犧牲一點自己的利益；只要強化免疫能讓漏種孩子補種上疫苗，這種犧牲就是成全別人。所以，不能反對強化免疫，一定要帶自己孩子去反覆接種疫苗，否則就不能成全別人。

這是不是傳說中的道德婊？

另一位自稱科普搬運工的醫學科普作者@火爸朱劍笛 ，他不僅脊灰疫苗強化免疫，還引用美國疾控中心的意見，建議按時接種過脊灰滅活疫苗或五聯疫苗的孩子，需要在4歲時再接種1劑脊灰疫苗。他家住上海，自己女兒按時接種了五聯疫苗，目前也已經4歲多了，但還沒有接種4歲這劑脊灰疫苗。我在微信群里問他何時去接種，他回答：適當的時候。一位安徽同行看不下去了，調侃說上海不幹強免，但安徽有，可以提供VIP服務。

火爸朱劍笛的經典回答：適當的時候

（花絮也完了）

作者介紹，陶黎納，復旦大學公共衛生學院預防醫學本科，微博2016十大影響力醫療大V，醫療公共衛生管理碩士，微博粉絲21萬+，微信公眾號粉絲2萬+，收到眾多粉絲的好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