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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也見過宇星汪,那麼......

原標題:如果你也見過宇星汪,那麼......



2017年四月下旬,汪星宇從紐約飛往波士頓,參加第20屆哈佛中國論壇的活動,與此同時,黑土麥田聯合創始人、「耶魯村官」秦玥飛在這裡做了一場分享會——「我們為什麼要去農村?」


這一天,兩人在場外偶然碰到,秦飛認出了汪星宇,先是打了個招呼,第二句就是問:「星宇啊,你是不是黑麥的工作還沒簽?」


這一問,問得汪星宇一陣尷尬,當時他手握東方航空國際管培生的工作機會,起薪25萬元,承諾三年內升職。這份工作對於一位應屆畢業生來說,可以說是前景非常好了。

「如果我沒有遇到他,我可能就會去東航。」汪星宇坦誠地說。然而人與人之間的際遇如此奇妙,命運安排了這一次的會面,當時只是平常的一天,他自己可能也沒有意識到,這幾個小時的對話將改變他的人生軌跡。



「情懷比情調貴一倍,


但只賣情懷是會傷害公益的」


實際上,在碰到秦飛的半年前,汪星宇已經通過了黑土麥田的考核,但要不要去,他猶豫了。


黑土麥田是由秦飛和他在耶魯的中國同學聯合創辦的人才培養與精準扶貧項目。黑土麥田「鄉村創客」計劃(Serve For China Fellowship)於2016年5月正式啟動,每年選拔、資助、培訓、支持一批國內外頂尖學府的中國籍優秀畢業生到國家級貧困縣的鄉村開展產業扶貧和社會服務。2015年從復旦大學國政系畢業後,汪星宇赴美在紐約大學繼續讀國際關係專業的研究生。2017年初,趁著春節回國,正在找工作的他決定親自去黑土麥田精準扶貧的湘西花垣縣去看一看。


花垣是革命老區縣、國家扶貧開發工作重點縣,也是沈從文筆下邊城的所在地。2016年8月,黑土麥田的首批30名鄉村創客進入全國4個省5個縣共12個貧困村開展扶貧工作。到2016年12月底,經過鄉村走訪、市場調研,他們帶領村裡建檔立卡的貧困戶和村民開辦了12個種植或養殖農民專業合作社,花垣縣是其中之一。


汪星宇到花垣縣時,那裡的黑麥創客們正在籌備一場農產品的眾籌活動。他們在眾籌網發起了眾籌,目標是15萬元,最終結果顯示有153人支持這次活動,共籌得151074元。他們把山產油、苞谷燒、臘肉、大米等有特色的當地物產收集起來,帶領全村人包裝,再運送到北京。1月14日,這些物產出現在了北京時代美術館,成為「今時共此說年豐」公益活動的義賣產品,洪晃和小陶虹出席了活動。


這場公益義賣的成果還不錯,但汪星宇有些擔憂。「這就是一個賣情懷的事情。我比較了一下,國內的本來生活網做情調果蔬,他們賣的農副產品里是市場里最貴的,黑麥賣出的農產品價格比本來生活還要貴一倍。結果就是,情懷比情調貴一倍。可是我覺得這樣做出的產品不夠商業化,不是真實的生意,最終有可能會傷害公益。」


正是這次考察讓汪星宇產生了動搖,他是最早報名黑土麥田的留學生之一,也是第一個主動要去花垣縣看一下的人。考察結束後,黑土麥田為他安排了第三輪面試,讓他向中投公司的董事長高西慶做一次考察彙報,他講了自己發現的問題和想法。

「那時我還沒見過秦飛,對這件事還是很在意。直到見到他,他講了他的故事,我也跟他講了我去村裡看的情況。他承認現在的問題,也希望未來能改變,真能做成一個被市場承認的產品,而不是只賣情懷。這個對我是有吸引力的。」說到這,汪星宇有些激動地提高了音量,手指敲了敲桌子。


打動汪星宇的還有秦飛本人,他真誠地覺得「這個人真的還蠻厲害的」,秦飛在農村待了六年,先做了三年的大學生村官,在湖南省立了一等功,獲選「CCTV最美村官」。「三年的村官,這個經歷的風險我也願意承擔,但我覺得他比我強,讓我打算跟他做事情的點在於,三年之後,他放棄了晉陞的機會,去了更窮的村子,又幹了三年。我覺得這個人挺純粹的。」


就這樣,汪星宇決定了,要加入黑土麥田。


「我想找的不僅是一個聰明的地方」


汪星宇的家鄉在上海南匯區,這是一個已撤銷的市轄區,2009年劃歸浦東新區。他的童年在這裡度過,那時還是一派郊區景象,小時候,他跟著爺爺奶奶一起種瓜種水蜜桃,即使後來去了市區念書,他也一直跟別人說自己是上海鄉下的,但往往會得到同一句回復:上海是沒有鄉下的。


「在我成長的20多年中,我對這句話一直是不服的。直到我上了大學,去了雲南臨滄和其他一些地方,我確實發現,至少可以說,上海的鄉下不是中國農村,這也引發了我想去了解中國更真實的樣子。」從上大學開始,汪星宇就開始關注「美麗中國」、「三支一扶」、「大學生西部志願者計劃」等志願者項目。


今年初在去湘西之前,他也去了「美麗中國」的幾個支教點,在昆明、臨滄、楚雄等地的四個山區學校做了一回「試講老師」。「美麗中國」支教項目每年招募優秀青年到我國教育資源匱乏的地區從事兩年一線教學工作,他們希望「讓所有中國孩子都能獲得同等的優質教育」。汪星宇說起美麗中國創始人潘勛卓時是很佩服的。潘勛卓在普林斯頓大學念書期間,將「中國的教育改革和新農村運動」選為自己的研究方向,為了完成畢業論文,來到清華大學進修,他用了半年時間走訪了雲南、廣東、河南、青海等百所農村學校,最終決定輟學,於2008年創辦了「美麗中國」項目。



「做了這些嘗試後,讓我覺得最根本的還是真的到那些地方。我在眾多的項目當中選擇了黑土麥田,是因為它想做產業扶貧,對很多人來說,去黑麥可能是去鄉村的經歷,我更想把它作為一個創業。」


在以往的報道中可以看到,黑土麥田的組成人員陣容相當華麗,大多都是畢業於哈佛、耶魯等一流國際院校的高材生。汪星宇也把黑土麥田比作「有情懷的智商高點」,他說:「這個團體是對我的一個吸引力,最重要的還是人。這些人在別的地方會有好得多的待遇,但更多的人是有情懷來做這件事。其實真正到村子裡的人學歷沒有那麼華麗,但他們是有情懷有魄力的一群人。」

「黑土麥田要把鄉村創業這件事做起來是很難的,跟聰明人在一起你也會變聰明,但我想找的不僅是一個聰明的地方。用高西慶老師的話說,『利己者很多,利他者很少』,這些人除了掙錢之外,還想為這個社會做點什麼。」汪星宇說。


「以前覺得有影響力就是要當官,


現在發現並不是」


讓人有些意外的是,汪星宇在大學時就想過要做一個鄉鎮的鎮長。他本科就讀的復旦大學國政系在全國專業排名第一,不少師兄師姐在外交部工作,身邊的同學畢業後也有許多轉去做投行、諮詢,是常人眼中就業金字塔的頂尖。


時間回到六年前,還在高三的汪星宇以省級特優生的身份,本可以直接保送到復旦大學和上海交通大學,但在父母的建議下,他還是參加了高考,並通過了復旦大學的自主招生「千分考」。



「我父母是高考改變人生的真實案例。我爸是真正從小在鄉下長大,放學後要割草餵羊的,後來通過高考去了浙江工商大學念書,我媽當時考上了杭州師範大學,然後他倆在杭州相遇。」汪星宇說,「想做鎮長也是父母教育的影響,如果可以造福一方百姓,能夠做出一些貢獻,讓別人的生活發生一點改變,我覺得是比較有意義的事。」


他從本科開始做關於建構主義和權力話語的學術研究,一個很大的困惑就是:如何對外講一個好故事。「很多時候,我們講的故事老外根本不認。一味地講中國傳統的東西,中文我們都聽不懂,再翻譯成英文給外國人聽,不是自欺欺人嗎?最差的演說不是別人反對你,而是別人呵呵,根本不聽。我想去村子裡,也是在想如何更好地講故事,一個好的故事要讓人感同身受,所以我覺得很有必要親身去了解中國。」


除了學術活動,汪星宇在大學期間還參加了青年全球創新治理大賽,在校廣播台兼職做主持人......大三的時候,他和同學組隊參加歐萊雅校園義賣的商業挑戰賽,團隊8人在校園裡招募了六七十位志願者,一天就賣出了38萬元化妝品,不僅獲得全國第一,還破了以往的紀錄。義賣所得全部捐給復旦大學作為公益基金。這次活動,讓汪星宇的觀念發生了轉變,原來通過商業的形式可以做公益的事情。


大學畢業赴美讀研時,汪星宇在紐約的一家創業孵化器里實習,在創投圈跑項目、對接投資人、做創業培訓......每個禮拜五的晚上,他都在去另一個城市的大巴上,禮拜天再返回紐約。在這段時間裡,他認識了許多創業者,見了各種意想不到的投資項目,搞土豆研發的土豆博士、策劃婚禮的專業新娘、五花八門的社交軟體......從這些人的身上,他感受到了執念的力量,「創業者要不停地跟別人闡述自己的項目,當你聽到的時候,可能他們已經講了100遍、200遍了。」


後來,汪星宇在真格基金結識了徐小平。「我很佩服各種折騰的人,徐小平老師就是其中之一。他說告別『官博大』,擁抱『微小創』應是年輕人折騰的方向。」在採訪的當天,汪星宇在微博上轉發了一篇文章《徐小平:30歲,我理想破滅出海找尋新大陸;40歲,海外留學夢斷歸國求索新方向》,並配上了一段文字:「唯大丈夫能本色,是真英雄自風流。願能有徐小平老師一半折騰。」


這種折騰的勇氣,他同樣在秦飛的身上看到了。「我們這個世界唯一的度量單位是時間,你願意花時間在什麼地方,就決定你是什麼樣的人。秦玥飛從耶魯畢業時有一手好牌,卻選擇在鄉村待了六年。他心裡想的是做多大的事,而不是多大的官。」


釋放天性,尋找心中的召喚


「我讀過的一本書說,一個人在設想未來時,一定要去找心中召喚自己的東西。怎麼找?閉上眼睛想,你做什麼事情最開心?什麼事情讓你做夢都會笑?我想了很久後發現,當我帶著一群人做成了一件事,是最開心的,我很享受這個過程,這種個性影響我最終選擇去做一件可以影響更多人的事。」


汪星宇講話的語速很快,聽他說話時,彷彿能聽到他的大腦在快速轉動。跟人第一次見面,他是首先開口說話打破陌生氣氛的那個人,很快能將談話帶入到自然的聊天狀態。


很多人關注他是因為電視節目《一站到底》。在2016年夏季《一站到底》世界名校爭霸賽中,汪星宇接連打敗四位挑戰者,一路「開掛」成為第一期的冠軍。因為帥氣的外形和開朗的性格,汪星宇還收穫了「陽光帥氣的鮮肉級暖男」標籤一枚。而這一切的開始,不過是因為他想要蹭一張從紐約回家的機票。


「暑期到了準備回家,恰好在朋友圈看到《一站到底》招募挑戰者的信息,聽說至少可以報銷機票,我想這個好呀,就去試試看。」


雖然是誤打誤撞,但凡事要做到極致的汪星宇還是準備全力以赴。在總決賽中,他與另外五位冠軍晉級者組成「世界名校」新晉超級聯隊,被大家推選為隊長,一起「打怪升級」。


「帶頭的那個人」,彷彿是汪星宇從小到大的一個「人設」。上學時,他總是被大家選為班長。「做班長永遠不要求你是最優秀的人,只要你是最願意付出的人。我從小就覺得做破冰的那個人很重要,比如在一個組織,大家都想開口又不好意思,這時候做一個破冰者其實是幫了別人的忙。我不是最優秀的,但我可以幫助最優秀的人發光。」


除了蹭機票參加《一站到底》,汪星宇說自己在紐約還做了很多「省錢」的事。他住在距離曼哈頓有一個半小時車程的史泰登島,每天坐30分鐘的船,30分鐘的地鐵,再走30分鐘,才到學校。紐約留學生租房費用平均每月1200美金,他住的地方只要400美金,還包水電網費用。連常常為外人稱嘆的調酒師證書,當初也是為了想找一份兼職。



「我不是一個物質需求很強的人,但是你告訴我,現在要去哪裡,這個事情會讓我很興奮,我很享受路上的過程。」大三時他借著去芬蘭交流的機會,做了三個禮拜的環行歐洲背包客,在歐洲之星的列車上聽完了一整部《杜月笙傳》的有聲書。一年前,他去了一趟朝鮮,之後他還打算去南太平洋的島國吉里巴斯看看。這個世界上唯一橫跨赤道和國際日期變更線的國家,在地理位置上是真正的世界中心,總人口約十萬人。受全球氣候變暖影響,吉里巴斯現在面臨著被淹沒的危機。小島嶼國家氣候難民的研究是汪星宇研究生畢業論文的選題。而之所以會有這個選題,是因為他在上一門演講課時,聽到了吉里巴斯總統的演講,口才好到讓他「崇拜得不行」,然後他就開始研究吉里巴斯這個地方。


受聖經學習小組的影響,汪星宇還發起了一個「特別認真的小組」,做線下交流討論。「我們在物質層面跑得太快,很少去回溯自己的內心。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大多數場合,我們都沒有機會深入了解別人的故事,可能大家喝個酒嗨一下就過去了,這種帶點儀式感的小組討論形式,可以激發一下大家內心的需求。」


出國前抱著「好好學習」想法的汪星宇,回過頭來發現好好學習沒有那麼重要了,好好學習特別無聊。「以前我覺得,成長是該看的看過了,該聽的聽過了,該想的想明白了,後來我發現成長是一次勇敢到下一次勇敢。第一次勇敢是懵懂無知,後來是即使知道自己可能一無所有還是勇往直前。這是我出國最大的改變,釋放天性很重要。」


「多吃多佔者的愧怍」


雖然汪星宇本人從來不認為自己是「別人家的孩子」, 但在別人眼中他身上確實有「學霸」的光環。只需要做一點簡單的資料收集,就不難發現,今天的「學霸」已經不再是埋頭苦讀的形象了。「我會覺得這年頭成長更多靠的是眼界,階級固化的問題確實有,但是好在互聯網時代,真正有能力的人不會被淹沒。」就像他的同學中,有人出身良好,一路努力成為了羅德學者,也有人從高中開始就要自己掙生活費,現在去普林斯頓大學讀博士。


接受採訪的這幾天,汪星宇正在錄央視的節目《加油向未來》,認識了各種領域的「網紅」,星空攝影師、博物館講解員、魚類專家,螢火蟲專家,母嬰博主......他說:「一萬小時理論是成立的。如果你有一點點想成功,在任何一個跑道上面花時間專心做自己的事情,至少你能成為一個網紅。」而就自己而言,他「希望學會做一個網紅的能力,但不要成為一個網紅」。


很快,七月底在北京接受黑土麥田的入崗培訓後,汪星宇就要真正進入湘西的村子裡,開始為期兩年的創客計劃。對可能有的阻力和困難他有心理準備,並且認為「如果不碰到這些事,甚至都沒有意義到那個地方了。」


「中國現在還有八億農民,現在很多自以為很優秀的人,其實並不知道我們這個國家是什麼樣的,所謂的『精英階層』,如果不主動去了解世界,是會被淘汰的。楊絳先生有一篇文章里寫,我們要有那種多吃多佔者的愧怍,對我的影響很深。所以我覺得,要去做這件事。」


再過幾個月就是汪星宇25歲的生日,不出意外他將在村子度過,而此刻他眼睛裡的光芒讓人跟著一起對未來的兩年期待了起來。

原文載於《中國青年》2017年第14期,原標題《汪星宇:一次勇敢到下一次勇敢到湘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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