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鳥不傳雲外信，丁香空結雨中愁

古詩詞賞析

青鳥不傳雲外信，

丁香空結雨中愁。

13

11月

星期日

《攤破浣溪沙》

唐五代·李璟

手卷真珠上玉鉤，依前春恨鎖重樓。

風裡落花誰是主，思悠悠。

青鳥不傳雲外信，丁香空結雨中愁。

回首綠波三楚暮，接天流。

注釋

1. 真珠：即真珠簾，珍珠穿成的帘子。玉鉤：簾鉤的美稱。

2. 依前：像從前一樣；照舊，仍舊。重樓：指層樓。

3. 悠悠：憂愁思慮的樣子。

4. 青鳥：傳說有三足的神鳥，是西王母的使者。詩文中常用來借指送信的人。雲外：指遙遠的地方。

5. 三楚：指南楚、東楚、西楚。三楚暮：有的版本寫作「三峽暮」。

表面看來，這是一首春恨詞，詞的第二句「依前春恨鎖重樓」便已點明主題。聯繫作者李璟的身世背景，可以推測，詞中的春恨不是一般的傷春怨別的閑愁。李璟是李煜的父親，五代十國時期南唐的第二位皇帝。他在位期間，大規模對外用兵，消滅閩國及南楚，使南唐成為當時疆土最大的國家。但李璟秉性庸懦，愛好文學，又奢侈無度，致使政治腐敗，國力衰微。後來，南唐受到後周的進犯，接連失地，國家朝不保夕。因而，這首詞很可能寄託了作者深沉的威脅憂國之思。

起句「手卷真珠上玉鉤」，平鋪直敘，言女主人公捲起珠簾，並用玉鉤掛住。這是一個極其尋常的情景，但字裡行間卻透露出一種高貴的氣象。次句「依前春恨鎖重樓」由景及情，寫女主人公捲起帘子，看到殘敗的春景後，心中的春愁舊恨油然而生。「春恨」冠以「依前」二字，表明此恨年年都有，並不是沒來由產生的。春恨到底有多重？它像濃濃的煙霧一樣，瀰漫開來，籠罩了整個重樓——「鎖重樓」。

「風裡落花誰是主，思悠悠」句，是對春恨的補充：春殘將暮，落花無主，思緒悠悠。「誰是主」的疑問，帶有自憐自傷的意味，好像是說自己像落花一樣在風中飄零，沒有歸宿，沒有寄託。

下闋承春恨寫來。「青鳥不傳雲外信，丁香空結雨中愁」兩句，點出「春恨」的緣由所在：信使不曾捎來遠方行人的音訊，雨中的丁香花凝結著憂愁，令認更加苦悶。上句反用西王母與漢武帝傳信的典故。據說，三足的青鳥是西王母的侍者，七月七日那天，漢武帝忽見青鳥飛集殿前，遂後西王母即至。這裡卻說青鳥不再傳信，表達了心事落空的惆悵。下句承上，寫相思之愁鬱結於心，難以排遣。「丁香結」本是丁香的花苞，形狀極像人的愁心，所以常被用來比喻鬱結不散的愁思，如李商隱的「芭蕉不展丁香結，同向春風各自愁」，牛嶠的「自從南浦別，愁見丁香結」，均是以丁香來暗喻愁思。

李璟的獨創之處在於將「丁香結」化入雨中，從而營造了一種極其動人的意境，使人如親見一位結著仇怨的姑娘，她在雨中「獨自彷徨在悠長，悠長又寂寥的雨巷」，「她是有丁香一樣的顏色，丁香一樣的芬芳，丁香一樣的憂愁……」（戴望舒《雨巷》）。這兩句不僅意象優美，情意綿綿，而且從結構來看，又恰是一聯工穩的對仗：一人事，一時景，清俊如律詩般的語言，將思念之情寫得既空靈又真摯。至此，詞的感情已經十分濃郁、飽滿。結句「回首綠波三楚暮，接天流」，擴大了詞境，將愁之深、愁之廣和盤托出，正是「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李煜《虞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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