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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文軒:中國文學要感謝莫言

曹文軒與紅門

攝影_王悅

人 物

「中國文學要感謝莫言,有了莫言的獲諾貝爾文學獎,質疑中國文學不行的聲音也越來越小。」

文|河西

他是從鹽城西部的水鄉走出的作家,「國際安徒生獎」的首位中國獲得者,以他名字命名的文學獎——「曹文軒兒童文學獎」——要推動中國文學走向世界。

2016年,義大利博洛尼亞國際兒童書展上,素有「兒童文學的諾貝爾文學獎」之稱的國際安徒生獎公布,中國作家曹文軒最終折桂,成為我國第一位獲此殊榮的作家。

國際安徒生獎由國際少年兒童讀物聯盟(IBBY)於1956年設立,在全球擁有巨大的影響力,每兩年評選一次,旨在獎勵世界範圍內優秀的兒童文學作家和插畫家。國際安徒生獎為作家獎,一生只能獲得一次,表彰的是該作家一生的文學造詣和建樹。

2016國際安徒生獎提名長名單中,共有 28位作家和29為插畫家,而進入作家獎短名單(決選名單)的作家,有5位,最終,曹文軒殺出重圍,奪得了這一對中國兒童文學作家具有特殊意義的獎項,繼莫言和劉慈欣之後,又一位中國作家在國際文壇上摘得殊榮。

1954年出生的曹文軒今年已經63歲,可是他的心中永遠住著一個少年。

江蘇省鹽城市鹽都區中興街道周伙村裡,有所油麻地小學。這裡有鴨子戲耍的池塘,鴿子棲息的屋檐,一間間古樸的校舍,水邊上還有座「草房子」。

這裡,成為了他最重要的一部長篇小說的題目。小說里那個叫桑桑的男孩很明顯就是年少時的曹文軒,他目睹了的少男少女之間毫無瑕疵的純情,不幸少年與厄運相拼時的悲愴與優雅,殘疾男孩對尊嚴的執著堅守,垂暮老人在最後一瞬間所閃耀的人格光彩,在多年後,化作一部浪漫的童話,感動了年少和不再年少的讀者。

今年,曹文軒又推出了他的新小說《穿堂風》,這也是曹文軒獲獎之後第一部面世的作品。在《穿堂風》的後記中,曹文軒這樣寫道:「『新小說』不只是指它們是我的新作,還有『新的思考』『新的理念』『新的氣象』等其他含義」。

有救贖,有被愛的療愈,也有苦痛的蛻變,但你看得出來,這同樣還是一個關於守護與尊重童心的故事。

男孩橡樹因為父親偷盜,是村裡最不受歡迎的孩子。炎熱的夏天,當其他孩子在草棚底下享受涼爽的穿堂風時,橡樹卻一人在寂寞而廣闊的天地里獨處。稻田裡、河堤上、水塘邊,他自由自在地奔跑、吶喊,彷彿周圍的世界都是屬於他一個人的。村裡屢次失竊,大家都把懷疑的眼光投向了橡樹,自尊的橡樹想盡辦法證明自己的清白。在一次次的挫折中,正直與善意激勵著成長,橡樹最終與偏見達成了和解……

曹文軒骨子裡流淌的,還是故鄉的血,故鄉養育著他的靈魂。不論是不動聲色的白天,還是獨自夢遊的夜晚,在文學世界裡,都有他美好的童年。

因為他說:「如果沒有童年的江蘇記憶,我就不可能有今天的寫作。」

曹文軒:中國兒童文學作家,北京大學教授,當代文學博士生導師。著有《山羊不吃天堂草》、《草房子》、《青銅葵花》等小說,2016年獲「國際安徒生獎」。

攝影_王悅

「小說中都有我童年生活的影子」

南都周刊:你的故鄉是江蘇鹽城的農村,故鄉在你的小說中佔據了非常重要的位置,你覺得自己是不是一個懷鄉者?

曹文軒:我的家鄉是江蘇鹽城著名的水網地區,那裡到處是河,家家戶戶,都是住在水邊上,所有的村子也都是建在水邊上,開門見水,滿眼是水,到了雨季,常常是白水茫茫。水,不僅深深印刻在我的童年記憶中,更影響了我的審美和文學追求。水的流動性、水的乾淨、水的彈性和滲透力,都深深啟發了我的小說創作。水,也是我小說中的一個永恆的題材與主題。我的很多作品,如《草房子》《青銅葵花》《細米》等都是以家鄉的水鄉為背景的,我已經習慣了那樣濕潤的空間,現在雖然我生活在都市,但那個空間卻永恆地存留在了我的記憶中。水養育著我的靈魂,也養育著我的文字。

南都周刊:《草房子》是你的代表作,講述主人公桑桑在油麻地小學的六年生活中的種種故事和經歷,故事是以你本人真實經歷為藍本而創作的嗎?

曹文軒:我的很多小說中都有我童年生活的影子,而其中我個人色彩呈現最多的無疑是《草房子》。桑桑的很多經歷都是我童年時真實發生過的。我小時候是一個調皮的男孩,我的父親是一名小學校長,我也曾經像桑桑一樣跑到幾十里外的縣城去看電影……可以說,桑桑就是我。

南都周刊:你小說中的自然風景描寫讓人印象深刻,這是你小說中很重要的元素,我知道你小時候曾抄寫過大量的描寫自然風景的片段,當時的訓練為日後的小說打下了堅實的基礎,看重風景描寫是不是也特別看重小說抒情性的一面?

曹文軒:在古典小說中,風景描寫是重要的元素,比如川端康成稱他與自然的關係是「幸運的邂逅」。從前的小說家,雖然沒有太多的人去自覺地談論風景的意義,但在實際寫作中,風景始終是他們的小說的重要元素。他們的寫作,幾乎形成一個定論:風景描寫是小說的一個不可缺少的元素。然而現代小說就是拋卻了這一元素,人類進入現代之後,對自然實際上已經失去崇拜之心。我以為風景的描寫不僅與小說的抒情性有關,風景更具有一種美的力量,這種力量甚至比道德的、倫理的力量更深刻、持久。小說中的風景描寫具有多重內涵,隨著時間和空間的變化會有不同,這些都與故事的進展和人物的塑造緊密相關。離開了風景,人物的行為是不能得到圓滿解釋的。

南都周刊:但你的長篇小說《火印》就不同於你之前筆下的江南水鄉,以抗日戰爭時期的北方草原為背景,講述了一個男孩和一匹戰馬的傳奇經歷,怎麼會寫這樣一本書的?

曹文軒:多年前的一個午後,我重新閱讀著名作家蕭紅的作品,讀到了《曠野的呼喊》這篇小說,裡面有一個細節,一匹身上烙有火印的日本馬跑到了中國的村莊的細節,這個細節深深觸動了我,我似乎找到了一個絕佳的小說素材。多年後,這個細節仍舊在我腦海中盤桓,於是我動手創作了一部長篇小說。最先在我腦海中出現的就是一個孩子和一匹馬的情景,隨後可以編入故事中的各種材料和思緒如雪片般飛入我的腦海,並且愈發明晰和豐富,逐漸形成了《火印》這部20萬字的長篇小說。

「閱讀我作品的也有成人」

南都周刊:你覺得自己的作品更準確的描述是為兒童寫的文學,還是為成人寫的兒童題材的作品?

曹文軒:我一直覺得自己不是典型的兒童文學作家,我在寫作的時候並不考慮讀者對象和年齡層,而更在乎文學本身,道義感、審美、情感、故事性等等,所以從這個意義上說,我不是一個典型的兒童文學作家。另外,從我的書的流通情況來看,閱讀我作品的既有孩子,也有成人,比如《草房子》印了300次,大概有100次印刷的書是成年人看的,大概佔三分之一的比例。

南都周刊:你的小說非常暢銷,深受讀者的喜愛,你怎麼看待自己的暢銷書作家身份?

曹文軒:我粗略算了一下,各種版本加在一起印刷了60多次。在「暢銷書」與「長銷書」這兩個概念之間,我可能更喜歡「長銷書」這個概念。我希望自己的書能夠不停地賣下去,一年四季總有讀者。我在很久之前就已經說過,我今天寫書,是為了明天我老的時候準備下的——老了,再看時,還是覺得它是一部文學作品,是一件藝術品,不汗顏,這就夠了。十年間,它在不停地被印刷,並且印刷的速度還在一年一年地加快,這無論如何也是一件讓人高興的事。我的其他作品,基本上都是《草房子》這樣的走勢。它們支持了我對文學的認知和對文學基本面的堅守。

南都周刊:哪些作家對你的創作產生了比較大的影響?

曹文軒:對我影響較大的作家並不是兒童文學作家,而是成人作家,其中影響最深的毫無疑問是魯迅先生,魯迅在我心裡永遠都是一座大山,高山仰止。此外對我影響較大的作家還有川端康成、沈從文等。另外一些作家對我創作上的手法的影響也比較大的,像美國的海明威,俄國的蒲寧等,他們對我的影響都很大。

南都周刊:老一輩的中國作家——比如張天翼、葉聖陶、冰心、魯兵、陳伯吹——是中國兒童文學的先驅,他們留下了太多美好的作品,你覺得現在的中國兒童文學作家應該如何繼承這批優秀的遺產?

曹文軒:中國的兒童文學是伴隨著「五四」時期的思想啟蒙開始發源的。魯迅、周作人、茅盾、鄭振鐸等名家都為兒童文學的發展做出過重要貢獻。在他們心目中,兒童具有重要的意義,他們關乎國家的未來和民族性的塑造。現在的兒童文學作家站在巨人的肩膀上,佔據了這些寶貴的遺產,要學習他們始終在國家、民族的立場上,創作出更多具有國際水準的一流作品。

南都周刊:你在北京大學教授的課程,並不局限於兒童文學,你怎麼看兒童文學在中國當代文學中的位置?

曹文軒:當代文學的概念主要是從時間的界限上來區分的,而兒童文學是一個文學門類,有著自己的發展歷史和規律。從當前創作上來說,兒童文學自然是不可忽視的,因為它面對的是廣大中國的兒童,而兒童又關乎國家和民族的未來。現在兒童文學也越來越受到重視,很多大學裡都設置了兒童文學專業和專門的兒童文學研究和創作機構,培養出了大量專業的、優秀的兒童文學從業者和研究者,他們都對中國兒童文學的發展做出了很多貢獻。

「中國兒童文學是世界最高水準」

南都周刊:2016年你獲得國際安徒生獎,這是繼莫言和劉慈欣之後,中國作家獲得了又一個重要國際文學獎項,你覺得中國作家在世界文壇上近年來是不是受到越來越多的重視?

曹文軒:中國作家的屢獲大獎印證了我多年前的一個判斷。在很多年前,我就說過,中國最好的兒童文學就是世界最高水準的,但我當時那麼說,根本沒有人相信。現在會有很多人認可我的判斷,中國最優秀的兒童文學就是世界最高水平的。

多年來,中國文學一直是被低看和低估的,因此我在很多場合說過,中國文學要感謝莫言,有了莫言的獲諾貝爾文學獎,質疑中國文學不行的聲音也越來越小。相信隨著中國國門的打開和中國文學大平台的不斷提升,會有更多作家榮獲各種國際獎項,中國文學發出的聲音和它的影響力也會越來越強。

南都周刊:你覺得中國兒童文學作家的視角、書寫方式和西方作家有何不同?

曹文軒:中國兒童文學作家與西方兒童作家的寫作並無大的區別,關注的內容和主題也集中在兒童文學的幾個範疇里。顯而易見的差別是,西方兒童作家寫作的是西方的故事,而中國兒童作家寫作的是中國的故事。我們的國家和民族經歷過很多磨難,但造物主在讓我們經歷這些苦難時,也賦予了我們寶貴的資源和財富。中國有豐富的寫作資源供作家利用,可以寫出優秀的、具有國際水準的作品。這樣的作品,故事是中國的,主題和寓意屬於全世界。

南都周刊:你今年在天天出版社出版新作《穿堂風》系列,能談談這部新的作品嗎?

曹文軒:我在天天出版社出版的這部《穿堂風》。是一個非常精彩的故事,炎熱的夏天,在兩所高大的建築間有涼爽的穿堂風,孩子們都在享受穿堂風,但只有一個男孩不行。男孩的父親是小偷,在坐牢,他是村裡最不受歡迎的孩子……《穿堂風》會是一個系列,之後還有四部作品,會陸續跟讀者們見面。

南都周刊:現在童書市場非常熱,各大出版社紛紛進軍童書市場,西方國家的童書市場也和中國一樣這麼熱嗎?你覺得在現在中國童書繁榮的今天,還存在什麼問題需要引起大家的注意?

曹文軒:在西方,童書是圖書出版中一個非常重要的門類,從創作品種、細分門類上都非常豐富和專業。從目前國內童書佔有比例和童書出版現狀上來說,中國現在的童書發展還不夠,還有很大潛力和可以努力的方向。中國兒童文學從某種意義上講是對世界兒童文學的一份特殊的貢獻,我們要將一個個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故事講述給全世界的兒童,向人們提供獨特的中國經驗、獨特的中國故事。

編輯|吳鉤

來源|南都周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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