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詞語和畫面:德萊耶電影《詞語》拍攝親歷記

詞語和畫面:德萊耶電影《詞語》拍攝親歷記

美國年輕作家 Jan Wahl1954年準備寫一本關於德萊耶( Carl Th. Dreyer)的書,他得到允許參加德萊耶電影 《詞語》(Ordet,1955)的拍攝過程。這篇文章是他當年參加影片拍攝過程中寫的,原文題目是Ordet og billeder(《詞語和畫面》),發表在丹麥電影雜誌Kosmorama 第3期(1954年12月刊)上。

德國導演Joe May有一次曾經對德萊耶說:「如果我想拍攝一部火車開進車站的鏡頭,那麼我會在攝影棚里搭建所有的東西。」這種看法在20年代的德國非常普遍:人們在鏡頭前搭建劇本所需要的;人們更傾向於人為的支配方式。

很容易看出,德萊耶採用的是完全不同的工作方法。他「安排」純自然的背景,不過又是用一種非常恰當的方式選出那些農村素材用來照應他的故事。 他甚至在沒有搭建任何布景的前提下導演過幾部電影,比如《牧師的遺孀》(Pr?st?nkan,1920)《吸血鬼》(Vampyr,1932)。人們仍然能夠在看到這些電影的構圖、布局和題材時,立刻能夠得出結論:這些都是經過謹慎挑選出來的。同時我們馬上就能明白:這些是屬於德萊耶的。

為了拍攝《詞語》,德萊耶提前很長時間在日德蘭島做了許多準備工作,甚至早在5月份就開始了。人們說他在電影拍攝的最後階段不是帶著他的劇本工作,而是完全沉浸在Veders?(注2)這個地方。憑藉這些生動的素材他創造了他的電影。拍攝過程中,他在原有劇本的基礎上不斷的進行加工,刪減和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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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經常獨自出去到Veders?的沙丘——或者荒野,或者那些種植園——同時把手伸到自己的前面,就像是拿著一台攝影機一樣。有時他會拿著一小塊藍玻璃放在自己眼前。這塊玻璃用繩子穿著一直掛在他的脖子上——通過這塊玻璃,人們可以看到那些黑色、灰色和白色的色調,就像它們在幻燈片上凸現的一樣。

他鼓勵他的演員們去感受和體會他們所要扮演的角色的生活,和他們一起討論,向他們提問,和他們一起度過丹麥短暫的夏夜。演員們被散布在整個鄉間:當人們看見車夫駕著蓋著披裹的馬匹牽引著四輪馬車遊盪在Veders?的街頭巷尾,這並不是一件希奇的事情;或許還能遇見扮演神父的Ove Rud,穿著神父的長衫漫步在沙丘上,像是剛從一個教堂離開;或許還能遭遇扮演Nikkel Borgen的Henrik Malberg駕著幾匹馬從身邊經過;或許還能看見年青的Gerda Nielsen,就是那個Anne的扮演者,穿過Veders?的那些沙丘去參加一個舞會。

德萊耶細心得引導這些演員——有些是知名的專業演員,有些才初出茅廬——融入周圍的環境之中,直到他們能夠真正理解所要扮演的角色。 因此當那些鏡頭最終完成時,劇組裡充滿了放鬆和如釋重負的氣氛。演員們在鏡頭前非常自然,人們甚至會忘記這是在拍攝一部電影。

製造這種特殊的氛圍是德萊耶藝術的成功法寶之一,但與此同時,大部分的費心和壓力基本上由他自己一人承受。將封閉在大腦里的畫面轉化成電影鏡頭,這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任務。不過像德萊耶這樣偉大的藝術家能夠解決這個問題。就這樣不需要任何好萊塢式所謂的吸引力和任何的矯飾,一部電影誕生了。

《詞語》中大多數重要場景的拍攝,都需要劇組幾個重要成員在場。當一個鏡頭需要計劃所有細節時,德萊耶、攝影師Henning Bendtsen和一個或者兩個助理組成一個核心小組。他們讓演員在表演一個重要鏡頭時——這裡我想到了德萊耶和Perben Lerdorff Rye(電影中一個主要角色Johannes的扮演者)一起在幾個關鍵鏡頭中的準備工作——能夠讓他們在鏡頭前「放開自己」,直到進入一種無拘無束的表演狀態。我沒有想出其他的電影藝術家,有誰能夠用相應的方法嘗試將人的靈魂反映在大銀幕上。但是人們只需要回憶起《聖女貞德》(Jeanne d』Arc,1928)中的一些鏡頭,就會承認德萊耶確實有能力做到這點。

德萊耶工作方法中的專註和投入也許會要求演員們付出比平常更多的努力,不過我能感覺到他們為自己能夠有機會在這樣高強度環境下工作的謝意,而那些年輕的演員們則誠心誠意得說,他們受益匪淺。

德萊耶曾經講過一個有趣的事情,那是他1924年在柏林時看著一個導演通過擴音器執導一個愛情鏡頭。導演不停得吼叫著:「抱著她!親她!還要抱緊些!」

沒有人能夠清楚地表明這兩種不同方法之間的區別——在裡面工作與在外面工作的區別。

詞語和畫面:德萊耶電影《詞語》拍攝親歷記

不過德萊耶也會做些表面工作——特別是對那些事物的外觀。他在一段需要從門口的角度模糊看出去的路上鋪上了帶草的泥土,以便讓這條路看上去更窄些;他種了一些小雲杉為了得到一個更好的構圖;他用反光罩「照亮」了灌木和樹葉,為的是不出現深淺不一的狀態;他精心得安排小羊羔、小雞、鵝群和馬出現在自己的景框里;他等待著,直到他希望的雲彩形狀出現——儘管這是夏天灰濛濛的糟糕的天氣!他認真得關注這些微小的細節。

我講了很多《詞語》在Veders?拍攝過程中的那些細節——雖然在最後完成的電影里室外鏡頭佔了不到十分之一——這是因為那裡曾是Kaj Munk(注3)的世界,那裡是被Carl Th. Dreyer視野所關注的。

在八月份,整個攝製組重新回到Palladium,來到Borgensgaard攝影棚里,那裡已經全部搭建好了——帶著7個房間和窗外滿眼沙丘的視線——這個轉換的過程絕對非常自然。

德萊耶幾乎將西海岸風格(注4)搬進了城裡。荷蘭磁磚嵌在了客廳的一面牆壁上,鋪設的庭院,以及修建的房梁——幾乎所有的一切。

在一切布景就緒之後,德萊耶賜予了生命力:布景需要被照亮。在一聲響亮的聯絡信號之後,月光透光一個窗戶滲透進來; 或者一個房間里的浴室充滿了陽光。這就是真實的「《詞語》」的世界。

關於Joe May和德萊耶在使用布景上的區別在於:德國人希望這些布景運用得像是一個有機體,最好能自身完成任務;反之德萊耶則帶著一種「生命力」,它會去觸動感染布景。我記得,有一天一個木匠在Palladium外面正準備安裝Borgensgaard廚房牆上不同的東西,他看向德萊耶,指著那些黃色牆中其中一面上很大一塊裸露的灰牆問道:「難道您不需要把這個填補起來嗎?」德萊耶回答說:「不,Lerdorff要在這面牆前完成一個鏡頭。」

【譯者注釋】

1:作者Jan Wahl ,來自美國的研究德萊耶的學生,有幸得到德萊耶的邀請參加了《詞語》的拍攝活動。

2: Veders?:丹麥西海岸的一個小城鎮,是《詞語》原著作者Kaj Munk擔任神甫時工作的地方,也是他寫作《詞語》的地方。

3:Kaj Munk:(1898.01.13-1944.01.04)丹麥著名的神父和戲劇家,《詞語》的作者。

4:西海岸風格:當時《詞語》的攝影棚所在地Palladium在哥本哈根,而布景完全按照Veders?建築來建造,所以有這個說法。

詞語和畫面:德萊耶電影《詞語》拍攝親歷記

旅居丹麥,深度影迷分子,曾代表網易、新浪和騰訊參加過戛納和威尼斯電影節,也曾為國內多家媒體雜誌提供電影稿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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