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庸《神鵰俠侶》里的反派：他抗擊蒙古30餘年，因何被後世狂黑？

作者：我方特邀作者任艷

武俠小說《神鵰俠侶》里，壯懷激烈的襄陽戰場上，有位草包也常刷臉——襄陽守將呂文德。

熟悉小說橋段就知道，這位仁兄每次出場，經常慫到無極限，比如被金輪法王偷襲襄陽時，就曾嚇得躲床底下打哆嗦。若不是被黃蓉拿刀押出來，大有尿床下的節奏。

但小說始終是小說，真實的呂文德，卻是一位南宋晚期站在抗蒙前線30多年的一代將領。

呂文德，字景修，出生於安徽霍邱縣。據說他是宋初名相呂蒙正的後裔，只是到了他這代，已經沒落為平民。雖為平民，所幸他被趙葵看中招至麾下，從此馳騁疆場，屢建邊功。

話說這呂文德是一彪形大漢，之前打柴、狩獵為生，練就的一副強健身板。跟隨趙葵後正遇上宋蒙戰爭爆發，身強力壯的他在戰場上，衝鋒陷陣勇猛殺敵，加上趙葵的有意提攜，不幾年，呂文德便漸有名聲，從一介平民被提拔到池州都統制。呂文德當上官後不忘本，把自己的親朋故舊兄弟子侄都招到自己手下，一同抗擊蒙軍。因為他的親友大多常年樵獵，入伍後又操習演練，個個膚如黑炭，因此呂家軍得一渾號——「黑炭團」。

隨後多年間，呂文德帶領黑炭軍所向披靡，多次將蒙軍擊退，捷報頻傳，名聲大振。1243年，呂文德被提拔為福州觀察使，成為鎮守一方的主將。1244年，蒙古圍攻壽春府，呂文德率兵成功解圍；1245年，呂文德擊退蒙軍，收復五河；1248年，他又解泗州之圍......經過浴血奮戰，南宋終於守住淮河一線，呂文德百戰成名，成為朝廷特別倚重的抗蒙將領。

淮河一線嚴防死守，狡猾的蒙軍看到正面不好突破，便改變策略，拿下吐蕃與大理後，包抄到南宋西南地區，原來的大後方一下子成了前線。此時已經是抗蒙中堅力量的呂文德，「知鄂州，節制鼎、澧、辰、阮、靖五州」，由此從兩淮戰場轉戰到西南抗蒙前線，參與了幾次重要的戰役。

呂文德到任之初，即著手加強防備工事，修築城池，安撫土著。隨後他調到貴州也是如此，特別修築黃平等三城，防備措施抓好了，老百姓的恐慌情緒也大大好轉，有效地阻擊了蒙古的進攻。1259年，呂文德被調往四川前線，在達州與蒙軍幾場激戰後，打通蜀道，進入重慶，宋理宗大喜過望，親筆題詞：「呂文德身先士卒，攻斷橋樑，蜀道已通，忱可嘉尚。」

此時，合州（今重慶合川）正在遭受圍攻，領軍的是忽必烈的哥哥蒙哥。蒙哥汗馳騁疆場從來都是高歌猛進的，這次攻打四川更是志在必得，沒想到在一個小小合州釣魚城遭到頑強抵抗，久攻不下。非但如此，還經常遭到偷襲，蒙哥怒不可遏，發誓拿下釣魚城後一定屠城，因而更頻繁地組織進攻。而釣魚城畢竟守軍有限，為了抵禦蒙軍的強攻，呂文德被急調往釣魚城增援。呂文德率戰船千餘艘，沿嘉陵江而上，一路連克蒙軍。蒙哥知道後，不得不抽調出大將史天澤率軍前往迎戰。史天澤利用上游的有利條件，擊退呂文德，呂文德不得已只好退回重慶。

這次馳援釣魚城，呂文德雖然未能成功，但他的到來卻有效牽制了蒙軍的主力，還是起到了積極作用。7月，蒙哥汗突然死去，蒙軍只好撤退，釣魚城成了「上帝折鞭處」。合州圍得解。

合州解圍後，呂文德又馬不停蹄揮師鄂州（今武昌），這裡正遭受忽必烈的圍攻，且城中兵力空虛，情勢危急。呂文德沿江而下，成功擊敗攔截，突破蒙軍封鎖後，星夜入鄂，與原來的守軍合軍，有力地支援了鄂州，使鄂州「守愈堅」。圍鄂州三個月，忽必烈久攻不下，為了爭奪汗位只好撤軍，鄂州暫時也告安全。

鄂州解圍後，朝廷下詔表彰：「呂文德援蜀之賞未足酬功，今援鄂之勛尤為顯著，特賜百萬，良田萬頃。」這時，可以說呂文德達到了抗蒙戰績最輝煌的時刻，登上人生的顛峰。也許是成功太多了，勇猛的他變得驕傲自負起來，這就導致了他晚年嚴重的失誤。

鄂州之戰後，忽必烈忙著與弟弟阿里不哥爭汗位，顧不上攻打南宋，戰事終於消停了一段時間，但形勢卻發生了很大的變化。這時朝廷內賈似道的權勢越來越大，他排除異己，陷害忠良；而抗蒙的另一位重要將領——瀘州守將劉整，卻在1262年帶著自己精悍的水師，舉瀘州十五郡降蒙。

朝廷急派呂文德率軍進攻瀘州，經過半年的奮戰，終於收復瀘州，但損失卻是無論如何也無法挽回。劉整對於南宋的整個防禦系統太熟悉了，對呂文德當然也了如指掌。他向忽必烈獻計，可以在襄陽城外建立榷場，用以掩護軍事行動，至於呂文德，利誘即可。果然，接受了蒙古「玉帶「之賄的呂文德竟然同意開設榷場。可他沒有想到的是，蒙古人外面開市，卻在裡面偷偷地修築土牆，用來阻斷南宋南、北之間的救援。

蒙古人的陰謀，呂文德絲毫沒有察覺，甚至他的弟弟提醒時，他還不以為然。當蒙古人修築第二道牆堡時，得知消息的呂文德這才醒悟過來，嘆道：「誤國家者，我也！」只是悔之晚矣。

1268年，蒙軍捲土重來再次圍攻襄樊，襄樊守將呂文煥上報呂文德，蒙軍修築寨子，已將襄樊團團圍困時，呂文德反而斥責呂文煥「妄言邀功」，還說「設有之，亦假城耳」，就算有，也是假的。況且「襄、樊城池堅深，兵儲支十年」，到時我率軍攻擊，劉整肯定夾著尾巴嚇跑了。多年抗蒙，經驗豐富的呂文德卻如此輕敵，讓「識者竊笑之」。

呂文德晚年所犯的錯誤給國家帶來了致命的後果，他自己也羞愧自責不已，1269年，致仕沒多久，他就背疽發作而死。他死後，抵抗蒙軍多年的襄樊，最終在內無糧草外無援兵的危局下，舉城投降；1279年，南宋滅亡。

這麼一位抗蒙的壯士，身上確實糟點多多，如果把他的諂媚賈似道理解成曲線救國的話，那麼他的貪婪之色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更好的託辭；對劉整的刻意打壓，導致劉整降蒙；更讓呂文德沒有想到的是，他一生抗蒙，任人唯親地一手打造起的家族軍事集團，卻在他死後集體降蒙，致使蒙軍直趨臨安，幾乎沒遇到什麼阻力，差不多是「成也蕭何，敗也蕭河」了。也許正是因為這些，才讓金庸先生對他愛不起來，把他猛黑一頓吧。

雖然呂文德糟點不少，但他從軍後30多年一直活動在抗蒙前線，特別是後來阿附賈似道以後，幾乎是背負著罵名抗蒙保宋，他的功績不能完全抹煞，只是所有的是非功過，都由後人評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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