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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翼殺手2049》:我們都只是知覺的集合體

在《銀翼殺手》如此成功的前提下,《銀翼殺手2049》找尋新的出路和風格,也是一種冒險卻勢在必行的改變。當然,處理好轉變和承接的關係,永遠是後續電影面臨的難題,特別是面對在科幻電影史上影響深遠的前作。《銀翼殺手》除了影響了後來的賽博朋克電影,其霧靄陰雨中晦暗的黑色風格是影片受熱捧的真因,所營造的孤絕、茫昧、悲觀的氛圍,把你代入一個善惡不分又危機四伏的世界,這種「科幻片+黑色電影」的混合,對思考人作為人,人的處境等哲學問題有升華效果。尤其是當時主創之間的分歧明顯影響了影片,我們從後續出現的導演剪輯版和主創對戴克身份的不同定義就能看出來,所以前作在慢調的基礎上,因為不明確形成了散亂,反而達到了意外效果,更凸顯了幻滅和無力感。

《銀翼殺手2049》:我們都只是知覺的集合體

《銀翼殺手2049》延續了前作的慢調,但邏輯性十分嚴密,重在呈現未來感,失去了前作的現實帶入感,那嘈雜又渾然一體的冷灰色調,到現在為形成奇觀效應,擴展到雪景的白、廢棄地的橙、華萊士公司的黃、城市廣告的紫,甚至模擬真實自然風景的綠,為湊足七色光。維綸紐瓦在片中是有明顯商業考慮的,Gosling飾演的主角複製人K,在人類和複製人兩邊陣營的中間,導演放棄了黑色電影中將他自然而然塑造成一個迷失墮落者的藝術化形象,而是塑造成一個入世的變革者,變成了一個拯救和自我拯救的超級英雄架構,儘管仍有些悲情色彩。

可以說《銀翼殺手2049》是塔可夫斯基的面子,《諜影重重》的里子。主角K像一個雙重間諜,也正反應了他的尷尬身份,我們姑且就先稱它為「他」吧。

他,一個新型複製人,在思維和肉體上都擁有更強的能力,甚至在人類社會是警察的角色,卻沒有得到相應的尊重,門前被寫「假貨」,人類同事說「屍體不是被吃了嗎?」飽含對複製人「種族」的惡意揣測,我們能深深感到K的自我壓抑和剋制情緒。影片先入為主地告訴你他是一個複製人,卻相反更突出了他的人性。這是維倫紐瓦純熟的懸疑手法的成功運用,呈現出K的邊緣位置。

《銀翼殺手2049》:我們都只是知覺的集合體

人類不理解我,同類也不理解我。我是誰?還是我什麼都不是?這是K的困惑,是主創在K身上想深入挖掘的。前作中關於人是什麼的命題在延續,戴克在人類世界裡迷失,卻在複製人瑞秋那得到了人的溫情。人到底是由肉決定,還是由靈決定?人類空有軀殼,複製人沒有人的肉體,卻更有靈魂。複製人想成為人,可又不是想成為你們。這一概念在新作中得到了強化,複製人才真正對生命、靈魂敏感和敬畏。K會去觀察落入手中的雪花慢慢融化,就如他在影片開始執行任務時被一束小黃花所震動,在得知複製人生了孩子後,他的第一個問題是,「那個孩子是不是擁有靈魂?」而他的人類上司毫不在意,「你沒有靈魂也活得很好。」

其實《銀翼殺手2049》所討論的人工智慧問題,在眾多作品中只算是初級,不過把K當成人一樣來細細營造的方式很不同,尤其影片對人工智慧的思考,是內化在K的身份認同之旅中的。

新作對前作突破的一點,是在人是什麼的問題之外,對真實和虛擬的探討,也指向K的身份認同。K作為千人一面的複製人代表,始終走在真假不明的地帶,他應該是假的,可他的感受卻如此的真實。他的記憶應該是假的,後來卻被驗證是真的,當他以為自己真是人類的時候,所有的一切又被打破,K的人類形象崩塌了,從人類又變回了複製人。就像他的全息女友Joi對他的愛應該是真的,給他起名叫Joe,可廣告屏幕上那個陌生的Joi提到Joe這個名字時,Joi對他的愛的真實性崩塌了,K從Joe又變回了K。

《銀翼殺手2049》:我們都只是知覺的集合體

Joi這個角色很有意思,她是複製人的虛擬伴侶,卻比複製人和人類都顯得真情實感,當然她是否是被寫入的也不得而知。她擴充了限於複製人和人之間的思維,形成巨大的理念張力,增添了關於真實性的維度。特別是三人性愛那場戲,真的是亮眼的概念,精巧的設計,據說技術組為了達到兩人影像的錯落和疊加付出了幾個月時間。靈肉交合的動人時刻,是誰和誰做愛,很難說清楚,是K和那個女複製人,還是K和Joi,還是K和自己?

Joi對塑造K也起很大作用,她是K的外化,K的本我,充滿善良和愛,而K的自我是受壓制狀態。當Joi消失,K的本我就要顯露,人格塑造就要完善的時候,K同時喪失了人類身份和愛,盡顯悲壯。

經驗派哲學家大衛·休謨在他的《人性論》里談到「自我」時,認為它是處於永遠流動中的知覺集合體。單從這個層面說,片中的複製人和人沒有不同。在休謨的世界裡,他否認物質實體的實在性,只承認感覺經驗的存在。從這個角度看,K嚴重缺乏內省能力,因為他太在乎真實了。自己是不是真的,Joi是不是真的,世界是不是真的。他內在的局限性,讓自我沒完成靈魂的超脫。但這也沒什麼,片尾K躺在雪地里的那一刻,我們能感覺到他終於平靜地接受了自己,因為他已經窮盡了自己。

《銀翼殺手2049》:我們都只是知覺的集合體

對我來說,影片中K做了太多對的事情,沒做什麼錯的事情。沒讓K走向黑暗和墮落是一個遺憾,失去了創造類似俄狄浦斯式悲劇角色的機會。那種人工智慧背景下的宿命感和角色掙扎可能會更有效果。

人類為什麼會對人工智慧如此感興趣呢?這裡所說的人類不是影片中的人類,是電影院里我們現實中的人類。弗蘭肯斯坦創造智能怪物的故事,到今天整整200年。在現實生活中,各種關於人工智慧的聳人聽聞從未停止,雖然在今天人工智慧已有突破發展,但完整自我心智的人工智慧,從技術和倫理層面來說,是幾乎不會出現的。很可惜,他只是那個它。

人工智慧是人類的鏡子,我們通過對他們的想像看到了我們自己的形象,人類的恐懼,人類的慾望。他們擁有巨大的魔力,因為我們都以為他們是人。而且它們比人更容易親近,如果現實中去觀察一個陌生人難免有所畏懼,因為雙目相交總會帶來碰撞的刺點,可人工智慧是溫潤包容的。一個當代潛心創作人形機器人的日本工程師認為,人形機器人就像是你自己的延伸的伴侶。柔軟的硅膠殼替代了人類皮膚,我們在一張機械面孔上尋找人類的善良或悲傷或憐憫的跡象。這也是一種解脫,讓你感覺自己又像一個人。

它是一個局外人,和它的創造者一樣,但卻能激發我們的感情。當你面對它時,其人性的來源變得無關緊要,即使它是來自於一些幾乎不像人類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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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寫作者,微博電影博主,V淘電影計劃評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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