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建漢水悠悠我那蕩氣迴腸的漢中先祖

我那蕩氣迴腸的漢中先祖

作者：劉 建

如果誰發起評選歷代最混賬皇帝活動，我積极參加，而且不加思索地舉起手高喊一聲，選漢恆帝，劉志！

如果有人會跟我爭辯，憑啥選漢恆帝劉志？我會說，各種版本的《中國歷代紀事本末》不都專門給這位老兄留有「恆帝禍國」的篇章嗎。禍國殃民，怎能不混賬呢。

其實，我有私心，因為他害死了李固。

李固是漢中城固人，我也生於城固，跟李固一樣同喝漢江水，呼吸著漢中盆地清新空氣。儘管我們隔著一千九百多年，但是高貴精神具有的穿透力很容易穿越時空，感染今天的人們。

李固，他可是從咱漢中走出的唯一一個相當於宰相官職的人。

一個好漢三個幫，混賬也得有幫手。說李固之前，大家還的記住另一個混賬，梁冀。

梁冀的妹妹在公元132年被十八歲的漢順帝立為皇后，讓梁冀的父親梁商任大將軍，沒幾年，梁商死了，還沒下葬，漢順帝就封梁冀為大將軍，封梁冀的弟弟為河南尹。從此，東漢政權落入梁冀集團手裡。這傢伙是中國歷史上又一名有名的混賬。

李固生於公元94年，被害於公元147年。

我總覺的在很長一段時間裡，一些了解李固往事的人總把事說不清，聽的人聽不明白，琢磨原因，與李固所處的時代有些饒舌有關，我試著把那個時期的事兒理理吧。

李固在世的53年里，那段歷史是這樣的：

漢安帝，劉祜，在位18年。病死，時年32歲。

漢嬰帝，劉懿，即位200餘日，病死，不足1歲。

漢順帝，劉保，在位19年。病死，時年30歲。

漢沖帝，劉炳，在位不足1年。病死，時年3歲。

漢質帝，劉纘，在位不足1年，毒死，時年9歲。

漢桓帝，劉志，在位21年，病死，時年36歲。

漢恆帝劉志的皇帝從公元146年當起的，公元167年病死結束。我們把他的壽命算足，公元94年至167年，經歷的六個皇帝年齡加起來101歲，平均壽命18.5歲。也就是說，人還沒活明白，早早死了。

三個活過三十歲的皇帝平均十三歲就位皇帝，因為太小，親政前都是靠皇太后、朝廷大臣和宦官管理國家。這些人的品質好和能力強到還罷了，如果也是混賬，事情肯定麻煩。

先說漢順帝劉保吧，十一歲登級，因為他還是不懂事的孩子，由他的乳母宋娥和宦官主持朝政，按說，漢順帝十七八歲能親政了，心事太重的宋娥賴在皇宮不走。漢順帝十九歲那年，京師雒陽發生地裂，出現了一條二百五十多米的大口子。天崩地裂，當時的人們認為是不祥之兆，順帝召集三公九卿薦舉淳真樸實之士商量對策，二十九歲的李固在薦舉之列。當時的李固是漢中太守推薦的孝廉，官位很低，任掾屬，相當於抄抄寫寫的文職人員。李固想到，既然皇帝把咱請來了就得說實話，便給漢順帝說，皇上，國有此難是國事不順啊，皇帝您十九歲完全能主持朝政，怎麼讓乳母和宦官繼續把持呢，事不順則陰陽不順，陰陽不順怎能不出事呢？

漢順帝一想，有道理，立即命乳母宋娥搬出皇宮，回到自己的私舍，並任命李固為議郎。

這時的宋娥跟宦官們栓在同一條利益鏈上，這夥人便羅織罪狀誣諂李固，順帝不知底細，見李固竟有如此多的劣跡，便要求處置李固。當時的大司農黃尚和尚書僕射黃瓊知道此事後千方百計營救，辯明真相後李固被釋放，但調離了朝廷，擔任廣漢郡雒縣令。李固到了白水關，解下印綬，回到漢中。

這是李固第一次受磨難。原因，大家都明白，說了實話。

有時候，說實話比說謊話難得多。李固一定懂得這個道理，可是他卻堅持要把實話說下去。

漢順帝妻子梁皇后的父親論梁商能力，真不行，但是個溫和柔弱的人，他被任命為大將軍後，便聘李固為從事郎中。李固想到梁商既然是大將軍，就得為朝廷的江山社稷擔責任，給梁商建議說，將軍閣下，國家數年以來災害和怪異的事不斷，是天道不順，對天道要有敬畏之心的，你身居高位，不能沉湎於榮華富貴，應該主持正義。

梁商儘管能力不足，但是他懂得進入某種慣性推動的序列，便由不得你。梁商沒按李固說的辦，卻繼續重用李固，後來還任荊州刺史等職。

這期間，發生了這樣一件事，李固任太山太守時，那裡的盜賊特別猖狂，當時的衙門裡倒是有一千多名郡兵，就是把盜寇沒辦法，李固到職後，把郡兵全部遣送回家，只是挑選留任了一百多有戰鬥力的人，讓他們安撫盜賊投降，回家謀生。不到一年，這夥人就散了。朝廷一個叫杜喬的人到兗州巡查知道此事後，回京城表奏李固，認為李固政績天下第一，李固得以升任。漢順帝死後，由梁太后提名，讓李固任太尉。

漢順帝公元144年去世，也就是建康元年，由太子劉炳即位。

劉炳，漢沖帝，不到一歲當皇帝，三歲就死了。

李固見幼主的變數太多，加之漢順帝執政前期自己吃了很多冤枉苦，覺得再選皇上，一定得選個成年且有執政能力的人。李固認為清河王劉蒜年長有德，為帝再合適不過，給梁冀說咱再立皇帝應選擇能親政的人，要學周勃立文帝和霍光立宣帝的做法，萬不可像鄧太后、閻太后利用君主幼弱做不利天下的事。

其實，梁冀就想立個幼主，好任他擺布，執意要立樂安王之子劉纘。李固清楚，自己在朝廷里任的三公，有的只是責任，而沒有權利，既然掌實權的梁冀非要立劉纘不可，那就立吧。劉纘任皇帝時只有八歲，也就是漢質帝。漢質帝上任第二年的一天上早朝時，見梁冀極其蠻橫，說梁冀是跋扈將軍，結果惹來殺生之禍，被梁冀下毒藥毒死了。

質帝駕崩，李固伏在質帝屍體上哭得呼天喊地。李固心裡清楚質帝是怎樣死的，但是，梁冀干這些陰謀事兒畢竟偷偷摸摸，不能被別人看見，李固心裡清楚卻沒法說，卻更堅定了立年長有德的劉蒜的念頭，梁冀做賊心虛，從李固哭聲里聽到另一種聲音，便對李固格外仇恨。

九歲質帝死了，梁冀又瞅上個自己能操縱的人，十五歲的劉志。當時為立皇帝的事開了很多次會議，因為以李固為首的要立劉蒜，梁冀要立劉志，鬧得定不下來。君子有君子的方法，流氓有流氓的手段。能下毒藥毒死皇帝的人，沒有他不敢幹的事，梁冀見李固態度堅決，氣急敗壞地宣布散會，然後說服輔政的梁太后先免李固的職，然後再立劉志為帝。

劉志本身是個小人，他清楚自己的皇位是怎麼來的，再說官場上搞陰謀的小人層出不窮，劉志當上皇帝，宦官唐衡等人為討好劉志，給劉志說，我們可是一門心思想讓你當皇帝，唯獨李固不是東西，偏偏要立劉蒜。劉志肯定嫉恨李固。

一場宮廷鬥爭，把梁冀的醜惡嘴臉暴露出來，他為封口，污衊李固跟其他人一起散布妖言，把李固抓進監獄。經過勃海王上書，證明李固是冤枉的，無罪，趙承等數十人也聯名保李固，梁太后下詔釋放了李固。當時，京城的官員和百姓都知道李固入獄的原因，李固出了監獄，大街小巷的人們齊呼萬歲，梁冀十分驚駭，便彈劾李固。漢恆帝劉志想殺人，正好有人給他遞來把刀，李固冤死獄中。

李固死了，卻死得浩然正氣，歷朝歷代對李固的評價極高，蘇轍稱「李固立於順、桓之間，內無愧於其心，外無負於其人，東漢名臣，如固一二人耳。」范文瀾在《中國通史》中說「李固是鯁直派的首領」。我記的，已故的毛主席在給某個人的信里就用過李固說過的話，其中「繞繞者易缺，皎皎者易污」迄今仍被人們引用。

當然，劉志混賬的事遠不止害死李固，他和梁冀狼狽為奸，又相互暗算，二十八歲那年剷除了梁冀，終於成為名符其實的皇帝，只是殺了一隻虎，喚來一群狼，把社會拖入水深火熱之中，除了自己享受，國家的事就像與己無關，醉生夢死到三十六歲就死了，留下的，是一千八百年前搖搖欲墜的東漢江山，和今人仰慕李固的一聲嘆息。

作者簡介：劉建，漢中市作家協會副主席，漢台區作家協會主席，曾在《人民日報》、《詩刊》等報刊發表作品，出版長篇小說《青泥何盤盤》、《戲葬》、《生死尊嚴》等五部，現卧槽系列學習中國歷史和西方哲學史。

審核：田也，來源：劉建，責編：楠陽，序號：6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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