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和辭彙

問：「自性」一詞，佛法經論中經常提到的一個概念。有時「萬法有自性」，如凡夫眾生；有時說「萬法無自性」，如龍樹菩薩所說；有時說「菩提自性本來清凈」，如六祖所說；有時又說「真如自性」，如何正確理解這些概念呢 ？

存在本身是不關自性的。自性不是自性，都是心在定。佛說自性，是順世情；說無自性，是破自性。破人們對「自性」這個觀念的執著。

自性的觀念，從虛空中建立，眾生意識心中建立。是幻覺，本不真實，更無所有。若自性不真實，無自性亦不真實。例如，如果一條蛇是被夢見的，那麼，這條蛇的生活或消失都是不存在的；再如，若石女的兒子是被夢見的、不存在的，那麼這個兒子的生、老、病、死就更加不存在，更加是夢中生夢的；又如，若張三這個人根本不存在，那麼，「無張三」這件事也根本不存在，因為前提須有張三存在，才能談論張三不存在。若張三都不存在，那麼又何談張三存在不存在呢。

學佛法者，不要被自性這個概念打擾，也不要被無自性這個概念打擾。被無自性這個概念打擾，和被自性這個概念打擾一樣。如果一副葯不能治病，至少不要讓它成為新的病因。自性見是眾生的病，無自性見是菩薩的病，二者還都不是健康人。只有遠離二者，於人於法清凈不染，其心其世界，才乃健康如佛。

閱讀有關自性、無自性的文章，或在文章中看到自性、無自性這些概念，應靈活理解它，應了解佛所說話的語境。例如，佛說世間一切，從星辰到小草，都有它們的存在體，萬法因心成體，萬法皆有其自性，是順著世人的眼光而看，而說的；龍樹或世親菩薩說，萬法無自性，或唯識無自性，是從不同方面破除人們認為事物的存在就如他們看見的那樣，是真實的，是實有的，是原本如此的，並堅固地那樣認為的。

六祖說，菩提自性本來清凈，這個也是方便而說的。菩提本來是無名的，菩提即非菩提，是名菩提。菩提本質也沒有什麼自性非自性，因世人見萬法有自性，那麼我祖依這個見地，在談論感知世界的心時，即說菩提自性本來清凈。存在的實際，究其本質來說，實在是只可感知，不可談論。所謂不可思議。所謂言語道斷。所謂說是一物即不中等。

又說真如自性。真如哪有什麼自性呢？只不過是對那不可說、不可思量的那的再一次避開人們熟悉而固執的概念的另一種表達而已。真如自性是對無名、不可思議的存在的另一種說法。真如自性不是指心，不是指物，你指心指物也行，只是你要明白，它實際是指即此非此、即彼非彼、離一切相、不可思議的那的實際存在。真如自性是實相的別名。實際的存在即是真如自性。

辭彙是最能迷惑人的，眾生的很多疑惑或苦惱都因辭彙而引起。我們要超越辭彙。超越辭彙是佛陀對我們最重要的教法之一。我們不能被世間的老詞所迷惑，也不要被佛法里的新詞所迷惑。任何辭彙都不能迷惑我們。世俗的詞，真理的詞，不管什麼詞都是詞。而詞試圖所指向的實際的那，是不關任何詞的。詞語只是個借口，只是個過程，來，跳過那借口和過程，看到那實際的。超越辭彙，活在無語亦無疑的萬法寂靜本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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