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思絮語錄（7）
文思絮語錄（7）
孫生民
24、漂女
昆德拉在他的小說《生命不能承受之輕》中說特麗莎是從水中漂來的女子，儘管托馬斯生命中有許多女性，而且氣質不盡相同，但只有她才是其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這是神贈與他的命運之禮。只有她能容忍托馬斯的種種胡鬧與任性，而且有點崇拜，也許她並不理解托馬斯的心靈。其實，每個男性的潛意識裡都希望自己生命中有這樣的女性。在中國可能的情形並不盡然。在韓信的一生關鍵時期，就曾經出現過「漂母」拯救的故事，也許中國的男性在潛意識深處渴望的女性更多體現的是母性，中國的傳統女性也樂意這樣去做，她們的愛更多出自於天然的母愛。這也多多少少決定了中國文人的審美取向。
26、誰在深夜說話
這是一個小說的題目,我記不清是哪個作家寫的了,但這無關緊要。今天，用這個題目來指稱知識分子的現實處境也許恰如其分。許多知識分子喜歡在夜間寫作，對現實發言，發出類似貓頭鷹刺耳的尖叫聲，不討人喜歡。當然，這不包括那些與時代合流、與大眾合流的所謂知識分子，他們固守書齋，一心一意寫他們的聖賢文章，作為自己進身之階。在今天看來，固守書齋的知識分子是可恥的，他們看不到底層百姓的艱難，看不到現實的無奈與窘迫，只是作為學術明星為現實塗脂抹粉。一種學術，如果不與人生關懷與生命觀照結合起來，我不知道還有多大的價值。
魯迅先生是喜歡在深夜寫作的人，他曾經準備寫一本《夜記》，認為「在暗中看一切自在暗」。我們讀他臨死前寫的文章《寫於深夜》，常常驚嘆其獨到的發現，這可能與深夜的氛圍有關。因為深夜遮蔽了人世間的一切喧嘩，為思想者提供了特殊的環境。思想者註定是一群追求理想與完美的人，與現實格格不入。正因為他們的存在，現實才得以前進。他們如深夜大街上的清道夫，孤獨卻又那麼醒目。在漫漫長夜裡，真正的知識分子也許喃喃自語，甚或孤芳自賞，但他們卻是飛速沉淪的現實社會的標尺，沒有他們，這個社會、這個現實就會失去準星，我們就會找不著北。
當然，從人類文明進程來看，知識分子不僅僅是批判，不僅僅在深夜發出異端的聲音，我認為更多的應該是創造，這才能真正體現知識分子的價值。只是作為知識分子，在這個轉型時期，你將何為？你在深夜說話了嗎？這一點更重要、更迫切。
27、離詩歌最近的幾天
近幾天,旅居加拿大的台灣詩人洛夫來大陸訪問，先後在北大等高校講學，並在上海舉行洛夫詩歌朗誦會。乘興之餘，洛夫先生也來到了我現所供職的城市講學，有幸參與接待洛夫先生，零距離地目睹大師的風采。
洛夫先生現已年近八旬，祖籍湖南衡陽，早年在台灣與同仁創辦《創世紀》詩刊，在台灣詩壇影響很大，晚年旅居加拿大，1996年，創作三千多行的長詩《漂木》，引起世界文壇的廣泛關注，並被提名諾貝爾文學獎。洛夫詩歌創作極為豐富，已有三首詩歌入選不同類型的中學語文課本，這也標誌著洛夫的詩歌已成為現代文學的經典。
洛夫先生在我寓居的城市作了題為「與詩歌相約」的講學。他把自己一生創作分為幾個時期：抒情時期、現代詩探索時期、鄉愁時期、回眸傳統時期、天涯美學時期。在演講中，洛夫先生圍繞自己創作的五首詩歌（《煙之外》、《邊界望鄉》、《寄鞋》、《因為風的緣故》、《汽車後視鏡里所見》）進行入情入理的解讀，其中《汽車後視鏡里所見》是最新創作尚未發表的詩作。在我看來，這裡除了《煙之外》、《邊界望鄉》之外，並不能代表洛夫先生詩歌創作成就。我尤其喜歡洛夫先生的《湖南大雪》、《眾荷喧嘩》與長詩《漂木》。
可以說，這幾天比較忙碌，但也是離詩歌最近的幾天，這種感覺已經消逝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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