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人類發源的足跡徒步,他已經走過了四個年頭
保羅?薩洛佩克與嚮導艾哈邁德?阿勒曼徒步進入沙漠,在衣索比亞東北部繼續「步出伊甸園」之旅。保羅通過雙腳讓自己與六萬多年前離開衣索比亞阿法爾的最早人類旅行者連接起來。
攝影:JOHN STANMEYER, NATIONAL GEOGRAPHIC
撰文:Paul Salopek
吉爾吉斯斯坦比什凱克——四年前的今天,我開始了一個名叫「步出伊甸園」的全球敘事性徵程。如今,我正在吉爾吉斯斯坦比什凱克過冬,等待山中積雪融化到足夠程度,接著便可以繼續向東進入中國西部。本文中的照片講述的是我迄今為止旅程中印象最深的故事——穿越兩個大洲,1460天旅程,1000多萬步——我追尋著石器時代人類祖先大遷徙的足跡,從非洲步行前往南美洲最南端。
只要是有水的地方,就會有駱駝和牧人現身。但是傳統半游牧民式的生活空間正在壓縮,一道堤壩將衣索比亞境內的阿瓦什河轉向,旨在將沙漠改造成巨大的甘蔗園。
攝影:PAUL SALOPEK, NATIONAL GEOGRAPHIC
保羅?薩洛佩克徒步穿越衣索比亞西北部阿法爾地區時,一群小孩伴他同行。他旅程的終點是位於南美洲最南端的火地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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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法爾沙漠,村民們在祈禱求雨。一場延續數千年的大型乾旱可能會讓非洲早期人類被困當地,因為遠行會有風險。隨著氣候變化,豐水期來臨,這將有助於推動人類最初的遷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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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索比亞的阿法爾地區,牧民們結束了一天的放牧,驅趕山羊返回HaramfafBouri村。古人類學家蒂姆?懷特的團隊曾在該地區發現過無數人類遺骸與石器,這些石器製造於6萬到115萬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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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3:輝煌祖地
2013年1月10日,衣索比亞赫托波里,我在東非大裂谷一座庄稼院里醒來。我繫緊登山鞋與妻子吻別,然後邁步走向400餘公里以外的亞丁灣——開啟了這次環球之旅。
十多萬年前,一小群智人在同樣的地點走上了相同的征程。他們為何遠行?是因為氣候變化,過度捕獵,饑荒,人口過剩或只是出於好奇?誰也說不準。不過對於早期人類而言,這次探索地球的第一次旅行成為了對人類生存能力,創造力和解決問題能力的重要考驗。
阿瓦什河中游是世界上最重大的原始人類化石遺址之一,古人類學家蒂姆?懷特的科考營地便駐紮於此。當我跟隨滿載物資(其中有一個大號滾輪行李箱,可我忘了拿洗漱用品)的駝隊離開營地時,心裡便能體會到人類祖先開啟旅程時的擔心和脆弱。
一棵金合歡樹上掛滿了旅行者丟棄的垃圾。阿法爾的游牧民將難民、逃兵、民工和其他經過沙漠的人稱為「Hahai」——風之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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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困的非洲移民聚集在吉布地市夜晚的海灘上,試圖接收到附近索馬利亞的手機信號——他們與國外的親戚維繫著這種脆弱的連接。6萬多年來,我們人類始終依靠親情走向全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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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巴泰人生活在伊斯蘭教創立之前,他們在瑪甸沙勒雕刻出堂皇若宮殿般的墳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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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沙烏地阿拉伯,吉達,來自阿富汗的24歲青年MoradAssaadAlah是一位強硬派伊斯蘭信徒,他正在地下走道鋪毯子。沙特有著750多萬外籍工人,他們或合法或非法地就職於在這個國家的各個行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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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難民大潮
步行的第二年,我穿越中東抵達耶路撒冷。這條漫長的沙漠之路連接著生物學上人類的發源地和之後的精神搖籃。我曾途徑伊斯蘭教誕生地沙烏地阿拉伯漢志省褪色的朝聖之路,也曾謹慎穿行在約旦河西岸和以色列之間信仰鬥爭激烈的地區。夜裡,我借住在巴勒斯坦和以色列居民們的家中。我在圍牆中躲藏,也曾挨過槍子。
然而,與1200萬因為內戰被迫流離失所的敘利亞難民的命運相比,我的這點苦難不值一提。在約旦的數月行程以及隨後的土耳其之旅期間,我經歷了70年來世界最大規模的逃難:這群悲慘的人們彼此分享著他們的所有——一杯淡茶,一片陰涼,一首歌,一個故事。
吉達的紅海海灘為一個家庭野餐提供了一個柔軟而輕鬆的用餐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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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孟加拉國服務員在為開車路過的顧客灌水,水在杜巴非常珍貴,需要從160公里外的井裡通過卡車運來並加以凈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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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旦,一位年幼的敘利亞難民被拋向空中,其他人則在彎腰專心摘西紅柿。約五十萬敘利亞難民為了逃離血腥的內戰而移居約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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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色西裝和大鬍子是米-歇雷姆區的主流時尚,這裡是極端正統派猶太教聚集的耶穌撒冷飛地。自從1874年該區建立以來,在從飲食到工作的許多公共活動中,男女都被分離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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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逝者之地
在我旅程的第三年,就像先人被冰川擋住了前行的路一樣,我也被21世紀特有的鐵牆——政治壁壘擋在了門外。伊朗駁回了我的簽證申請。我只好向北繞行至高加索,穿過令人眼花繚亂的山地文化聚集地,進入貫穿著侵略、征服,迷一般的地區。我領略到了蜂蜜和酒的魅力,也目睹過母親對垂危兒女瘋狂般的愛。我目睹了20世紀重大悲劇——亞美尼亞大屠殺留下的創傷。這個悲劇代表的是無邊無際,與世隔絕的孤獨感。
主顯節期間,約旦的阿拉伯人基督徒徒步前往約旦河岸附近的十字架下祈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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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羅?薩洛佩克沿著約旦河西岸伯利恆的隔離牆行走。這是他的「步出伊甸園」之旅啟程一年多以來遇到的第一堵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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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於位於敘利亞艾因阿拉伯的家園遭到襲擊,這些庫爾德人聚集在土耳其邊境想要推開它的鐵絲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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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hammad Magelk在塵土飛揚的尼濟普1號難民營經營著這一小片綠洲,營地內如今生活著11000多位敘利亞人。「當我坐在帳篷前時,會回想起故鄉伊德利卜省的花園,」他說道。他在這裡的兩年生活期間,遇見了一位女子,然後娶妻成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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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絲綢之路
去年,我徒步2253公里,橫穿中亞大草原。我追尋著曾經連接東西方的絲綢之路。這條消失的古代絲綢之路是商貿全球化最早的嘗試。如今,曾經的駝隊小路已經變成了管道:21世紀的「絲綢」成了天然氣和石油。
走在這條古代貿易路線上格外發人深省,如今我們雖然擁有了自由市場,卻還有屌絲們拒絕貿易全球化。絲綢之路在中世紀早期達到巔峰,中亞在當時成為了繁榮的世界文化和創新中心。然而持續數百年的戰爭,宗教原教旨主義和孤立主義將這片地區推向了世界邊緣。現今的新聞頭條告訴我:不論是絲綢之路還是矽谷的傳奇故事,歷史總是周而復始。我們必須尋找必需的轉折點,才能邁出歷史的怪圈。無論是成功人士還是失敗者,我們攜手同行。
塵暴將沙塵和敘利亞難民造成的植株殘體碎屑卷至半空。等候難民們走進土耳其在此的親朋和好心人們身陷沙塵的襲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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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家人安全抵達土耳其後,五歲的Ahmed流淚痛哭。大約15萬庫爾德人經歷了三天痛苦的旅程,從邊境多個地點進入土耳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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積雪讓亞美尼亞北部被人稱為「JardiDzor」(大屠殺峽谷)的峽谷不那麼可怕。據說,土耳其軍隊曾於1920年在這裡射殺了約4000位亞美尼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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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4月24日是許多歷史學家被稱為首次現代大屠殺——亞美尼亞大屠殺的一百周年紀念日,人群高舉火把在亞美尼亞共和國首都埃里溫遊行以紀念死者。每年一度的紀念活動期間,部分是出於對往事的悲傷回憶,也有部分是民族主義的集會,悲傷演變成政治憎恨——參與者有時會點燃土耳其國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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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地人稱,土耳其東部的這條杜登峽谷埋葬著大量亞美尼亞人。一戰期間,這些亞美尼亞人因為種族清洗而慘遭屠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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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杏樹下野餐——巨大的十字架將閃耀的光輝照進土耳其境內——亞美尼亞邊境小鎮巴賈蘭的村民們吟唱著關於回憶、文化和生存的歌曲。亞美尼亞和土耳其之間的激烈爭端可以往上追溯到四代人以前,它導致該地區的經濟、外交和政治進展陷入停滯。位於土耳其東部高地和高加索之間的古代十字路口仍然為往事所束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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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7月,保羅?薩洛佩克順著絲綢之路開始穿越烏茲別克走向中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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