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觀察你，你不僅醫術高，醫德也好，我家不窮

仰望岐黃中醫 性命 心靈

本文更大的價值在於得出結論的過程和態度，因此特別建議朋友們逐句閱讀，不要只關注結果，對學中醫而言，可能過程和態度比結果重要。

經方在民間

現在中醫學院的學生很難分配，醫院進不去，博士也不行，如果沒有後門，連社區服務中心也很難進，對於那些熱愛中醫的年輕人真是不幸。我以自己的經歷告訴大家，還是有路可走的，雖然很艱辛，甚至絕望，但這條路是可行的。

請老爺子和我一起開私人診所，他說他屬虎，我屬羊，相剋。只能自己開了。別人開診剛開始的病源是親戚和鄰居，有了療效後是親戚的鄰居和鄰居的親戚；或者是朋友和同學，然後是朋友的同學和同學的朋友。

這些病源我幾乎沒有，很慘，因為我有個著名的老中醫老爸，他們都找他看。

你們想像不到，我家傳十代，在醫院呆了八年，是個出色的消化科和呼吸科醫生，開診三年，幾乎沒病人的。那種鬱悶、悲觀、失望、苦澀，常人很難理解。

還好我天性不怕失敗，冷靜分析醫療市場，發現西醫院和中醫院對頸椎病、腰椎病、膝關節炎、肥胖、糖尿病、心腦血管疾病沒什麼好辦法，要生存就要對這些疾病有所突破。

晚上等兒子睡著後，就開始苦讀，常常到凌晨4、5點。我幾乎全看過《中國百年百名中醫臨床家叢書》，都有取法地方，但不多。

無意看到胡希恕的書，照片有馮老帶著學生在拜祭胡老，心裡一動，去世後的人還有人紀念，一定有可取之處，一套書全買了。

夜深人靜時，胡老講傷寒金匱的蒼老聲音給了我莫大的啟發和靈感，原有的經方思想、祖傳不理解的東西開始清晰、完善和條理化，真正的走上了專攻一家的道路。

堆積如山的經方書，一個個讓我瞑眩的問題，有時睡著時都會給問題驚醒，邊實踐邊思考，很多問題折磨著我，如當歸四逆加吳茱萸生薑湯可以治療痛經，溫經湯也可以治痛經，這裡有什麼區別？

一女痛經，臉有痤瘡、唇乾、面黃，我用了溫經湯七劑，意外發現臉色紅潤、痤瘡小了，我頓悟溫經湯兼治上熱，而當歸四逆加吳茱萸生薑湯只能治下寒。

又比如真武湯和附子湯都治陽虛水停的疼痛，為何附子湯要加党參呢？看到一女全身腫痛又乏力不思飲食，我馬上明白了兩方的區別，附子湯證更加虛弱，寒氣和水飲更重。

我在研究烏頭湯時想不明白為何要加黃芪，莫非黃芪能減烏頭的毒性？一男體胖，患高血壓和腎結石，民間有個火神給他每天配方中加生黃附子60克，高血壓和腎結石好了，引起尿大量出血，一天幾度發，讓人恐懼，在西醫治療無效時我給予黃芪100克加升麻10克，一劑而愈。學習經方要善於思考，提出問題，在臨床中解決問題。

當我在大量看好腰椎病時，老爺子很有興趣地看著一切，我將方法和思路向他彙報了，他試了幾個效果不錯，哈哈，我很少有腰椎病了，都跑他那去了，老中醫嘛。我只能去研究糖尿病和肥胖了。

民間醫生不易，接觸的多是西醫院和中醫院看不好的疾病，要求很高，除了用方要准，效果要好，而且取效要快，常常七劑如無效病人就跑了。

黃師（編者按：指黃煌老師）的調神是一絕，是他成名絕技，我受益良多。但我用法和黃師不同，化瘀化痰常常一起上，原因很無奈，療效要快，而且很多病人是很難辨清是痰還是瘀血，我對此自嘲，痰瘀一家嘛。黃師又多了個叛逆學生。

在民間，不僅專科水平要高，而且要全面，內外婦兒都要有特色，我接觸的病人是很少生一個病的，多的是一堆病，多臟器疾病，看一個病等於看幾個病人，很見功夫。往往是看好了幾個病，在一個病上卡殼了，病人就跑了，那種失敗的感覺時常縈撓，揮之不去，這也為以後的突破積累豐富的失敗經驗。

在民間，一定要有優越於中醫院的特色才行。中醫院醫生能看的疾病，輪不到你。我上經方網是因為黃師的關係，他是我大學老師，很親切自然。我在網上吸收高手的心得，黃師的葛根湯合桂枝茯苓丸、解郁湯、溫經湯、薯蕷丸、桂枝生薑枳實湯，給我很深的印象。但我更注意他們的疑難，這才是我研究的方向。醫院的醫生可以旅遊、可以度假，我們不行，要付出更多。

中醫要出點成果是要化大力氣的，理論一定要符合實踐才行，通過實踐來完善理論。看季羨林老寫辣椒書，說每天到北大圖書館查資料，有時幾個星期都查不到一點有用資料，資料完善後加了自己的見解，後學對他的辣椒書推崇備至。我覺得沒什麼了不起，季老做的是文獻索引工作，治學非常可貴，但中醫可不是如此。索引的東西一定要上臨床檢驗，有用了才行，否則就是空談，說的天花亂墜，百無一用。

研究糖尿病時，我看的書不下千本，祝諶予是我欽佩的中醫大家，他的過敏煎（防風、銀柴胡、烏梅、五味子）是天才構思，但是我幾乎全否定他的糖尿病治療方案，因為我的病人要求通過吃中藥將西藥全停了，聽上去象天方夜譚，所以祝老那一套不管用。

李時珍說消渴病，脈洪的好治，脈沉的難治，最符合臨床。可喜的是我已經有相當多的病人做到了，目前的問題是觀察遠期療效和提高成功率，將治療從個體化轉為系統化。經方很神奇，千嬌百媚，你對她忠誠，她會風情萬種回報你。

我的病源來自於哪呢？大家很想知道。一女48歲，腰椎病、頸椎病、跟骨骨刺，萎縮性胃炎、膽囊炎、子宮肌瘤，全身沒有一個地方不痛，跑到我這試試。我先用半夏瀉心湯合理中湯調好她的胃，再用柴胡加龍骨牡蠣湯調好神，兼止痛，再對其痛證發動主攻，弄了一年，什麼病都沒了，連我都震驚。

她的同事看在眼裡，一個親戚在連雲港，椎動脈畸形引起嚴重頭暈，自己的親戚是上海著名的外科醫生，說這個病治不好，也無法手術。到了我診所門口還回老家了，因為不相信，如果我是教授多好，哈哈。又不甘心，我給他開的是葛根湯加半夏桔梗，七劑後佩服得五體投地。

他的姐姐來了，是個大人物，老公是上市公司董事長，年產值300多億。她患高血壓、腔梗、過敏性鼻炎、頸椎病、膽囊結石、腰椎病，頭暈、不能看書、一動就暈、無法躺下、恐懼睡眠，頭稍一倒就暈、全身疼痛、晨起鼻流清水，要一個小時，生不如死。住過西醫院中醫院，弄不好，越來越重，脈緊，我給她開了四張方合方，柴胡加龍骨牡蠣湯、桂枝茯苓丸、柴胡桂枝湯、真武湯，七劑後說碰到仙人了。

他的老公來了，我讓他只要防高血壓，每周吃一劑大柴胡湯。他給我介紹了幾個上市公司董事長和總經理，療效都是手到擒來。

她女兒憂鬱症，外甥女記憶力不好，女兒單位同事的血友病、頸椎病都來了，都有效。有趣的是我的病人連桑拿時都在說我神，聽在耳里的檢察院批捕科科長糖尿病捕著全身疼痛的老婆來了，做老婆的開廠，將她的嚴重腰椎病的員工和糖尿病姐姐帶來了。

我就是這樣在最惡劣的環境下，發展起來，鄰居親戚同學朋友還是找我老爺子，但世俗已擋不住經方的力量！

我看病時有很多搞笑事，工商局長腰痛讓我出診，我在看報，看得有趣，說沒空，別人說我耍大牌，我說好不容易熬白了頭髮有資格耍，就讓我耍耍，大家大笑，也不提出診了。

一女是蘇北人，每月1200元，老公開輛麵包車，沒什麼生意，兒子在上大學，我很憐憫她，每次看病都不收錢，送她葯，她給了我很多土特產。一天問我肺心病能不能看好，我說氣喘可以好，要斷根很難。

她50多歲的姐夫就來了，全身腫脹，一幹活就氣喘，只能走一百米，上二樓就喘，脈數，開了大柴胡湯合桂枝茯苓丸加葶藶子桔梗，我想她的親戚也是沒錢的，沒收錢。吃了12劑，能夠幹活了，18劑能走500米而不喘，能爬二樓，腫脹大退，想回家調理，送了他30劑葯。

他開口了，說我一直在觀察你，你不僅醫術高，醫德也好，我家不窮，有三百畝魚塘，全是野生的，你吃的魚、雞、豆油、不撒一點農藥的大米包在我身上，每年過年給你送一隻豬，吃草的，不吃飼料的，肉很香。他還教我小米桿上全是刺，蟲很怕，是不撒農藥的，可以放心吃，不需要買有機的，騙錢。

這人原來裝窮，哈哈。

我給自己定四個原則，一是不接受採訪和報道，無錫最有收視率的阿福聊齋，要採訪我，我拒絕了，很簡單，我不想出名，有了名就會有社會活動，我正是出成果的年齡，不想浪費時間。

二不接受宴請，天天在外趕場子，醉醺醺的，研究經方要沉下心來，多思索，哪有精力。

三是不參加學術會議，做學問當孤獨，別人教的理解不會深刻。

四是不想出書，經方思想年年在更新，月月在進步，常常推翻前面，或者更完善，不可能年年出一本。

我跟黃師馮老歐陽衛權熊繼柏等差得太遠，還需努力。但我一直想和他們合個影，從內心感謝他們對我巨大的影響，也很願意去參拜胡老的墓。誰說我將來不會成為在民間的大師呢，大師們也會以有我這樣的學生而榮。

我經方只會用百分之七、八十，少個經方就少個武器，還需要眩瞑過程。很多疾病如子宮肌瘤、紅斑狼瘡、慢性腎炎等，用純中藥治療，效果很差，還需要提高。

跟年輕人談了我的經歷，只要找到適合你的道路，學會等待，刻苦專研，經方的力量是無窮的。最不要擔心病人少，病人滿世界都是。病人一個個認真看，作好記錄，將疾病對著傷寒條文思索，很快會出成績。

私人開診平台是太小了，會受到世俗的偏見，也許得五年、十年過清貧的生活，但有了療效，這個平台可以代代相傳，子女不必為工作而煩惱。學習時方，努力不一定成功；學習經方，勤勞一定會收穫。

最後告誡大家不要大劑量亂用附子川草烏，用得好也不是神，是蒙的；用的不好是縱火，需要坐牢。以後有機會跟大家探討這個問題。

中醫的核心在六經，做人可以張揚，做學問不能少一條經，不能偏一條經，否者就是神經病。

胡希恕的「寥寥幾味，看似無奇，但效果非凡」，才是我們追求的。

中醫的復興要靠經方，日本經方退出歷史舞台，給我震撼，我始終認為，中醫不能在當代病如高血壓、糖尿病、腫瘤方面作出貢獻，結局會和日本一樣。這些疾病根治的研究，我願意做嘗試，可以罵我吹牛，可以說我狂妄，可以說我不自量力，但是科技的進步是靠的一群瘋子的瘋狂想法，歷史已經告訴我們這些真相。我還有更瘋狂的，用六經辨證來炒股。上帝不一定保佑我，仲景可以與我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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