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第一所民辦大學

天下無臣 時拾史事

19世紀末，中國大地上列強橫行，但是國人還沉浸在「泱泱大國」的泡沫中。當中日甲午戰爭爆發時，「何如璋促李相之速戰，則曰日本矗爾小島不自量力而敢抗衡上國，以中國臨之直如催枯拉朽。」（劉仲敬《數卷殘編》）遺憾的是，戰爭的結果是中國被摧枯拉朽。甲午戰爭的慘敗，讓部分國人清醒，認為應當認真學習西方才可能強大中國。

1895年12月，蘇州一群年輕人來到宮巷的樂群社會堂拜會牧師孫樂文（美國人），請求他教授西方文化知識。1896年，孫樂文開辦了宮巷中西書院，到1898年11月，學生已超過100人。孫樂文回憶：「維新運動正處高潮，許多新生申請入學，我們書院成為蘇州最受歡迎的學校之一。」（王國平《東吳大學史料選輯》）然而，維新運動很快消失了，義和團運動很快起來了，宮巷中西書院被迫停辦。

後來，八國聯軍把義和團的問題給解決了，基督教的監理教會讓孫樂文返回蘇州 ，1900年12月創建東吳大學堂，孫樂文成為首任校長，中國第一所民辦大學誕生。這大學堂開始時可名不副實，因為只設中學班，一百個人也不到。不過，只要開了個頭，事情就能發展起來。1905年，東吳大學招收12名大學生，校園開始按大學要求建設。除了1903年建成的鐘樓"林堂"外，1911年建成圖書館"孫堂"，1924年秋建成科學館"葛堂"，1934年和1935年建成學生宿舍"維格堂"、"子實堂"，1936年建成建身房，佔地約6萬平方米，建築總面積2.1萬平方米。

作為一座大學，僅有校園是不夠的，還得有名聲。1907年，東吳大學迎來自己的第一個也是這一年唯一的一個學士畢業生 ——沈伯甫。東吳大學舉行了隆重的首屆畢業生典禮，邀請兩江總督、江蘇巡撫、江蘇布政使、元和縣知縣等官員參加。除了總督、巡撫因公務派代表參加外，其餘邀請者均依時出席，專為一個人辦如此隆重的大學畢業典禮，可謂空前絕後。孫樂文在《1908年年度報告》 里回憶：「去年二月舉行的畢業典禮對我們而言是一次盛會——東吳大學的首位畢業生獲得學位。大批官員和士紳出席畢業典禮，他們對學校活動以及日常工作頗感興趣，這讓我們甚為欣慰。」

如果只靠拉官員搞典禮，再隆重也只是一場秀，真正能讓大學有聲望的只能靠學業成就。1915年9月，東吳大學在上海成立法學院——中華比較法律學院。東吳大學法學院是中國在講授中國法之外惟一系統講授英美法的學院，它的成績讓學校蜚聲海內外。法學院對新生資格審查極其嚴格，甚至達到苛刻的地步。文乃史在《東吳大學》中引用法學院教務長劉伯穆（美國人）所寫的《比較法學院》稱：「鑒於許多申請者入學的學生都是來自那些學生學不到什麼東西、地位又不確定的學校，有必要設立個新生預選班來先對這些申請者法律工作的能力進行測試，從中挑選在法律方面有能力的人作為新生。」法學院要求被錄取的法學院學生必須是正規中學畢業後並在被認可的學院或大學裡修滿兩年課程的學生，而且要有運用英語的能力。所以在1924年到1925年的學校招生布告中提出了新的要求：「所有計劃進入法學院、特別是希望到國外繼續研究深造的學生，都必須要在入學前完成文學士課程（或至少三年課程），這是參照於美國著名法學院目前的入學要求。……一個準備就讀法律的學生先在東吳大學文理學院修完三年課程，然後再到上海攻讀法律課程，他花六年時間就可取得文學學士和法學學士雙學位。這種捆綁式辦學方式現仍為美國著名的法學院所採用。」入學之後呢？「在三年學習期間，不準讓學生參與法律工作，也不得授予法學士以外的其他任何學位。每個學生要求每周參加15小時的法律課程。除了法律課程外，所有學生都要參加型式法庭、宗教儀式並要修宗教課程。」為了讓學生獲得高質量的教學，法學院專門聘請那些從法庭下班後的司法人員，為那些完成了白天學業後的學生們進行法律知識培訓，美國法庭羅炳吉大法官、美國在華法院首席檢察官陸賚德都長期為法學院做兼職講師。效果如何？萬靜波、吳晨光、謝春雷在《被遺忘30年的法律精英》（《南方周末》2013年9月3日）中表示：「從1930年代到1990年代，國際法院一共有過6位中國籍法官，從顧維鈞開始，一直到1997年的聯合國前南國際刑事法庭法官李浩培，都是東吳法學院的教授或畢業生。」1946年東京審判，委員長蔣介石點名從東吳大學派參審人員，於是，中國赴遠東軍事法庭的法官、檢察官、顧問等人，幾乎全部來自東吳大學。（《被遺忘30年的法律精英》）

1952年全國院系調整，東吳大學被合并入江蘇師範學院，1982年，江蘇師範學院改名為蘇州大學。2000年， 蘇州大學想改名為東吳大學，被教育部拒絕。那麼，東吳大學是否成為了歷史名詞呢？沒有。1954年，台灣政府核准先行成立東吳大學法學院，1969年，東吳大學完全恢復大學建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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