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命由我不由天：晨昏火候合天樞

文/盧理湘

「晨昏火候合天樞」，出自紫陽真人《悟真篇》。原詩為「虎躍龍騰風浪粗，中央正位產玄珠。果生枝上終期熟，子在胞中豈有殊。南北宗源翻卦象，晨昏火候合天樞。須知大隱居廛市，何必深山守靜孤？」

紫陽真人為南宗初祖，《悟真篇》為千古名篇，是修道之指南。那麼，什麼是內丹修鍊的晨昏火候？天樞在天文學上有哪些意義？二者又是怎樣相合的？本文將以自己之親證，對這幾個問題逐一說明。因水平有限，敬請高明者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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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樞的天文學概念

中國古代的星空區劃，英國著名科學家李約瑟說：「中國人把天空分成四宮，象我們將一個蘋果切成四大塊那樣，每一部分有一古代象徵性的動物：蒼龍為東方和春，朱雀為南方和夏，白虎為西方和秋，玄武（或「陰沉的武士」）為北方和冬。

而緊圍著天帝極星的北拱極區按類似於五行的象徵性關係又認為是獨立的中央黃宮。這種五行觀貫穿在整個中國的自然哲學中。此外，還有一個比這更重要的天區分劃。

中國古代劃分的四宮（資料圖）

從遠古以來，中國的赤道（與黃道相對）被分成二十八份，稱作二十八宿（月站），每宮七宿，每宿由一特殊的星座標定，從其中某一特定的定標星（距星）起算，因而每一宿所佔的赤道範圍有很大差別。

將各宿隔開的時圈從天極輻射出來，象被天空網成許多桔子瓣，某些宿位於赤道之上，另一些分布於赤道南北。」

而北斗七星，是中國古代星官體系建立的基礎，自三國陳卓定紀，隋丹元子所著《步天歌》，確立三垣四象二十八宿體系，影響一直延續至明清。

在中國民間，北斗七星，婦孺皆知。這七顆星有各自的名稱，從勺頭開始依次是「天樞」、「天璇」、「天璣」、「天權」、「玉衡」、「開陽」、「搖光」，位於勺頭的前4顆叫斗魁，其餘3顆叫斗柄。

北斗七星（資料圖）

古人很早就認識了斗柄的作用，根據它的位置變化來確定季節。《甘石星經》云：「北斗星謂之七政，天之諸侯，亦為帝車。」《史記·天官書》說：「斗為帝車，運於中央，臨制四方。」

北斗是天帝出巡時，所乘坐的帝車，天帝坐著帝車視察四方，定四時，分寒暑。成書於戰國時期的《鶡冠子》記載：「斗杓東指，天下皆春；斗杓南指，天下皆夏；斗杓西指，天下皆秋；斗杓北指，天下皆冬。」

在山東嘉祥縣東漢時期的武梁祠中，今存「斗為帝車圖」的畫像石，形象的說明了天帝出巡時的盛況。圖中的北斗七星，由斗魁四星組成車輿，有一帝王形象的人端坐在斗勺之中，斗柄三星組成車轅。而斗柄轉過一周，即是天帝巡行一周，時間上便是過了一年。

古代視北極星為天帝的象徵，而日月星辰〔包括北斗七星〕均繞其旋轉。北極星又名北辰，因其正位於北天極〔地球自轉軸的延長線〕，故在東晉以前的古人看來，北極星是不動的。

其實，由於歲差的原因，北極星也在變更。三千年前周代以帝星為北極星，一萬二千年以後，織女星將會成為北極星。

天樞，北斗第一星，圍繞北極星旋轉。與北斗第一星的天樞不同，天樞還是天球上另一顆星紐星的別名，而紐星是隋唐宋元明的北極星，明清以後，直至現代，以勾陳一為北極星。

那麼，怎樣才能在星空中找到勾陳一呢？鉤陳一，為小熊座α星，將天璇、天樞兩顆星的連線延長，約五倍距離處，可找到一顆視亮度與它們不相上下的恆星，即小熊座α 星，所以天樞和天璇又稱為指極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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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晨昏火候

晨昏火候，即一日之火候。天樞可以代表斗柄，斗柄有周日視運動，一日繞北極星一周。斗柄可以發號施令，布政天中，指揮日月星辰的運轉。

那麼，什麼是周日視運動？由於地球自轉，地面上的觀測者看到天體於一恆星日內在天球上自東向西沿著與赤道平行的小圓轉過一周。這個圓即為天體的周日平行圈。這種直觀的運動稱為天體的周日視運動。

周日視運動是一切天體最顯著的視運動。因為地球的自轉軸正好指向北極星，所以北方天空中的星星都以北極星為中心，圍繞著北極星做周日旋轉運動。

北極星附近恆星的周日視運動全部都在地平圈之上，我們稱這些星為拱極星。孔子說：「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拱之」。

丹家有一年之火候，一月之火候，一日之火候。一日之火候，為由子至巳進陽火

周日視運動（資料圖）

自午至亥退陰符。又立有火候攢簇之法，濃縮一年為一月，一月為一日，一日為一時，一時為活子時。

陳泥丸真人《紫庭經》云：「年中采月不用年，月中取日月徒然，日中取時時易日，時中有刻而玄玄。」

白玉蟾真人云：「周年造化，蹙在片時中」。

上陽子曰：「火候攢簇之法，以一年七十二候簇於一日，以三百六十爻攢於一月，以三十六符計一晝夜。分表十二時中，是一時有六候，比之求丹，止用二候之火。一時有一爻，比之求丹，不要半爻之頃。一時有三符，比之求丹，只用一符之速。」

我們知道，古人一日分為十二時辰，一時辰為現今二小時。一日之中，子時陽氣發生。陳泥丸真人云：「十二時中須認子」 。丹家以一日之子時比喻人體活子時。下身無念外陽舉，「俄頃，癢生毫竅，肢體如綿，心覺恍惚，而陽物勃然舉矣」。活子時至，無孔雙吹，再待一陽來複之時，下手採藥，此為「玄之又玄不可言」 之功。

丹家秘之寶之，不敢輕泄，恐受天譴。白玉蟾真人說：「誰識周天造化功，於今蹙在片時中，只將鉛汞入真土，煉出金花滿鼎紅」。 無孔雙吹為沖脈之用，下手採藥為督任二脈，只是現今大千世界，「誰知前短後長機」？

要真正採藥成功，得到甜如蜜之甘露，必以謙恭之心，殷勤尋訪明師。 「若得正傳，片言之下便可用功，隨有應驗。不用年中取月，月中取日，日中取時，時中取刻。亦不用子午卯酉、支幹屯蒙卦氣等說」。

日晷（資料圖）

丹家「蹙年成月，蹙月成日，蹙日成時」。一時之中又分為六候，只用二候採取，其餘四候溫養。一候無孔雙吹，二候下手採藥。一候時間為二十分鐘，下手採藥，據吾親證，只需二十分鐘左右，即可「口飲甘露比蜜甜」。 偽邪之道，理性之士斷不會至此地步！《還源篇》云：「奪他天地髓，交媾片時中」 ，即「刻中之功夫」 。

《入葯鏡》說：「一日內，十二時，意所到，皆可為」。 一日十二時中，皆可有陽生火發之子時，故丹家稱曰「活子時」， 而不可拘泥於午夜之死子時。

《羅浮翠虛吟》云：「十二時中只一時，九還七返這些兒。」毗陵祖師曰：「煉丹不用尋冬至，身中自有一陽生。」初學者細究之。

至於溫養之功，「要在一日十二時中，無晝無夜，念茲在茲，然後功夫純粹」， 即行住坐卧，不離中宮，丹家稱為如雞抱卵，如龍養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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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攢簇探源

丹家為什麼立攢簇之法？斗杓在天文上的作用，大家熟知，而斗杓在內丹的喻義，吾今明說。因北斗居於天之中宮，而中宮屬土，故斗杓喻為黃婆、真意、真土，在內煉關竅上與中宮黃庭對應。

白玉蟾真人《酹江月·念奴嬌》曰：「因觀斗柄運周天，頓悟神仙妙訣」。 張紫陽祖師《金丹四百字》云：「斗柄運周天，要人會攢簇」。 二位祖師均明悉了斗柄的周年、周月、周日運動，與內丹修鍊相結合，才寫下了傳於後世的經典名句。

正如真息子王思誠在《翠虛篇·序》中所說：「如易卦象，無出乎乾，周天星禽，無出乎斗。以抽添運用之細微，遂有斤兩之論，但觀天之月暈黑白，察地之潮候消長，則可默會日中取時之意」。

三垣四象二十八宿體系，明示了中央統治四方，四方臣服中央。這種來自天啟的智慧，在古人的思想中已經深根固蒂。丹家以日喻為後天炁，以月喻為先天元精，以斗杓喻為真意，以日月運行的軌道——黃道，喻為督任二脈。

以真意指揮先天元精、後天炁在督任二脈之運行，喻為日月在黃道上運行。如此丹道、天道一一對應，正是「宇宙在乎手，萬化生乎身」。

斗為帝車，運於中央，臨制四方（資料圖）

為什麼斗杓喻為真意？陳泥丸祖師《陰符髓》云：「天以斗為機，人以心為機……若得斗柄之機，自然斡運日月，運行而無休息，乃純陽煉神之道。」斗與心相應。心能生真意。「天向一中分造化，人從心上起經倫」。

為什麼後天炁喻為日，先天元精喻為月？祖師又云：「天之陽晶為日，地之陰晶為月」。 後天炁喻為火，火與日特性一致，先天元精喻為水，月光如水。

石杏林真人云：「葯取先天炁，火尋太陽精，能知葯取火，定里作丹成」。 《周易參同契》說：「下有太陽炁，伏蒸須臾間」。 「太陽精」、「太陽炁」 均指後天炁，二候下手，後天炁下至會陰穴，「伏蒸」 先天元精，使之循督脈逆上泥丸，化為甘露。

結 語

宋代道教學者俞琰在《參同契發揮》中說：「丹道之要，全在乎斗。斗者，所以斡運一身之陰陽，統攝一身之萬化，猶網之有綱，衣之有紐也。蓋人身三田，分於三處，若得斗柄之機斡運，則真炁上下循環，如天河之流轉，此之謂要道也」。

身中之北斗，能統攝一身之炁，採藥之時，後天炁、先天元精如日月、天河之運轉，方顯丹家下手之功，「斗柄在握」， 才能「我命在我不在天」。

（編輯：念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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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嚴肅而不失趣味性的道教神學研究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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