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112歲去世的老人，就是中國近代史一個不老的傳說

作者：張嶔

1月14日，全國各大門戶媒體，突然被一條消息刷了屏：112歲的語言文學學家周有光先生去世了。

這個名字，稍微關心一下文化的朋友，可能會覺得眼熟。但這位老人的事迹，恐怕十分熟悉中國文化史的朋友，好些也很難說到太細，還有很多朋友感興趣的，是112歲的高齡。一個說來耳熟，能夠說出很多名號，知道他「經濟學專家」「漢語拼音之父」身份，但是卻總感到分為神秘的老人，究竟有怎樣強大的履歷？

事實上，這位老人的人生重量價值，已經很難簡單用一兩個名號來概括。對於近代波瀾壯闊的歷史來說，他就好似一塊歷史的銅鏡，人生每一段交集輕易勾陳出來，都常折射驚艷的傳奇。

一：強大同學會

周有光曾經自嘲，他一輩子歷經三次破產，第一次卻在出生前，家族雖說也是當地望族，可曾祖父卻遭逢太平天國戰爭，悲慘遭到破產，所以自幼生活在破落家庭里。甚至在報考大學之前，都沒有穿過西裝。

但即使這樣，周有光的教育也沒落下，從小接受教育，讀的都是最好的學校。讀中學的時候，讀的就是常州高級中學，同一屆的一位好同學，就是中國80後一代，讀書時非常耳熟的人物：語言學家呂叔湘。

後來考取的大學，更是十分傳奇：考取了上海聖約翰大學，本來因為老周家太窮，他還曾想過放棄，後來還是周母當掉家中一件寶貴的皮箱，才算湊足了二百銀元的學費。若干年以後才知道，這個決定對他一輩子影響多大：聖約翰大學，不但當時名頭響，出來的學生，也是一個賽一個的重量級：顧維鈞，林語堂，鄒韜奮，貝律銘，榮毅仁……堪稱最強同學會！

比起這些身邊同學來，在周有光看來，一件小事卻同樣重大：一次課堂上老師布置作業，大多數同學都是用鋼筆答題，結果老師怒了：你們是中國人嗎？是中國人為什麼不用中國的工具！以周有光的回憶說：此情此景，也堅定了他一生那個為之奮鬥的理想。

這位發怒的老師，也是位牛人：古文學家錢基博。他的兒子，說說《圍城》就更熟：錢鍾書。

二：傳奇丈人家

周有光家是望族，但周有光的岳丈家：蘇州張氏，卻更是望族家的傳奇。

這個家族往太平年間數，就出過洋務運動的傳奇人物張樹聲，他有多傳奇？身為李鴻章的愛將，淮軍里的元老人物，台灣第一任巡撫劉銘傳，都是他昔日的老部下。但更重量級的是觀點：采西人之體，以行用。標準洋務運動的先驅級。

這位先驅人物的孫子，就是周有光的岳父張武齡。

張武齡

而比起叱吒風雲一生的族父來，張武齡卻是個單純人，一輩子奮鬥終生的事業，就是辦教育。甚至為了這個理想，不惜變賣家產。他教育事業最大的心血，就是著名的樂益女子中學和平林中學。在其學校任教的老師們，也是風雲人物薈萃，比如侯紹襲，匡亞明，當然，還有著名無產階級革命家——張聞天。

三：妻子做媒婆

周有光的妻子張允和，在當時有「合肥四姐妹」之稱，因為張家四姐妹，清一色才貌雙全的名媛，在當時極負盛名，以文豪葉聖陶的話說：誰娶了她們都會幸福一生。

右起：張元和、張允和、張兆和、張充和四姐妹

周有光的妻子張允和，正是合肥四姐妹中的二姐，那時更是非常惹眼的人物，性子獨立又活潑，還喜歡把個人照片放在照相館櫥窗里做廣告，年輕人中還有個綽號：小活猴。

對這位「小活猴」，周有光十分愛慕，但也非常糾結：自己的家世，在人家面前只是個窮小子，所以兩人雖說聊得來，他卻一度不敢表白，最後乾脆寫封信試探。信里說自己很窮，跟著他要遭罪。沒想到張允和乾脆一句：幸福要自己去創造的。就這樣，兩人在一起了。那時候的人，就是愛的這麼簡單。

周有光、張允和結婚照

不單愛的簡單，妻子還用簡單的方式，替妹妹解決了婚姻問題，妹妹張兆和當時被一個才子追，但妹妹一開始無感，後來好不容易有了感覺，卻又不好意思開口。還是張允和一頓動員，才讓妹妹主動找才子捅破窗戶紙。這位做了妹夫的才子，也就是周有光的連襟，讀中文系的都熟——沈從文。

張家三連襟。左起：顧志成、沈從文、周有光

四：日本偶像

結婚後的周有光，曾和妻子做出一個出人意料的決定：一起去日本求學。因為他們有一個共同的偶像：日本經濟學家河上肇！

河上肇何許人？他除了是日本帝國大學教授，日本經濟學的泰斗人物，更有一個特殊身份：日本共產黨黨員。

這位教授常年對抗日本政府，呼籲重視貧困現象，在那個年代裡，屬於日本少有的良心學者，也悲慘遭到清算，1933年被捕入獄，在審判中慷慨陳詞，上演堅強不屈一幕。而後歷經迫害，始終未曾屈服，直到日本二戰戰敗後，才基本重獲自由。

河上肇

如此傳奇人物，當年也深得周有光仰慕，遠渡重洋求學，只為成為他的學生，可惜那是1933年，正好是他被捕的時候。無奈之下，擦肩而過。

五：漢語拼音之父

周有光的最早專業，是經濟專業，但他對二十世紀後半葉國人影響最大的，卻是另一身份：漢語拼音之父！

他在45歲之後，才開始轉行語言學，但成果卻突飛猛進：奠定當代語文教育的《漢語拼音方案》，是他親自主抓的，也同樣是他，促成國際標準化組織會議，將漢語拼音定為拼寫漢語的國際標準，只此一樣，就成為中國文化走向世界的橋樑！

關於他的學術觀點，當然至今也有不少爭議，但這位老人早在2001年，就有一句箴言，相信，可以回答所有有關他學術領域的爭論：地球變小了，我們的胸襟不應當跟著變小，不能用航海的景觀來開拓胸襟，可以用航天的知識來開拓胸襟。

相信，這是一句我們面對未來，永不過期的路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