馳騁疆場四十年：歷史上唯一登上正史的巾幗將軍

說起古代中國的巾幗將軍，首先想起的就是初中課文《木蘭詩》中提到的花木蘭，木蘭替父從軍擊敗少數民族入侵而聞名於世，到後來小說家描繪的宋代佘太君、穆桂英等楊門女將以及南宋名將韓世忠之妾梁氏（民間傳說為梁紅玉）等許許多多傳奇的人物，其實這些都差不多由文學家渲染之後的巾幗驍將。而二十四史中單獨列傳的女將軍唯有出自於《明史》的秦良玉，清代張廷玉撰寫的《明史》中記載：「夫摧鋒陷敵，宿將猶難，而秦良玉一土舍婦人，提兵裹糧，崎嶇轉斗，其急公赴義有足多者。彼仗鉞臨戎，縮朒觀望者，視此能無愧乎！」這應該是對秦良玉最高的評價了。

秦良玉，重慶忠縣人，父親秦葵為明末的歲貢生。在《秦氏家乘》中記載，秦葵好讀書，不汲汲於榮名，尤長於兵法。秦良玉小時候就隨父親學習兵法，操練武藝，並對其父說：「使兒掌兵柄，夫人城，娘子軍不足道也」。秦良玉之志氣貫長虹，語氣豪壯，一女子有如此大志，世間男子安得不愧？

秦良玉後來嫁給了石柱（重慶石柱）宣撫使馬千乘（傳說為漢伏波將軍馬援之後）為妻，並建立了一支遠近所憚的「白桿兵」。萬曆二十七年，四川播州世襲土司楊應龍叛亂，秦良玉隨馬千乘參加平叛，秦良玉射殺楊應龍大將鄧坎，大敗賊眾，為南川路戰功第一，秦良玉「女將軍」的稱號也被傳開。萬曆四十一年，馬千乘得罪太監邱乘雲而死於監獄中，年僅四十一歲，按土司制度中夫死子襲，子幼則妻襲之制，秦良玉襲任石砫宣撫使。土司制度是從元朝開始至清朝雍正皇帝改土歸流時結束，所以土司相當於地方上的土皇帝，享有行政、賦稅、官司、招兵等權利，但真正的土司世襲直到新中國建立後才結束。按說中央朝廷殺了馬千乘，讓秦良玉成為孤兒寡母，秦良玉含淚接替了土司之職後，想的應該是為丈夫報仇，然而秦良玉始終忠於職守，在明末那個亂世之秋也未曾有過反叛之心，實在難得，足見其大義，為民族的團結立下了汗馬功勞。

東北的建州女真族首領努爾哈赤統一大部分女真部落，公元1618年，努爾哈赤在赫圖阿拉「告天」誓師，頒布了「七大恨」的討明檄文，起兵反明，薩爾滸之戰，明軍慘敗，由此東北告急，朝廷在全國範圍內征精兵援遼，秦良玉之兄秦邦屏與弟秦民屏率數千精兵北上平叛，曾一度大敗滿洲兵，然而後來因秦氏兄弟寡不敵眾，秦邦屏戰死沙場，秦民屏突出重圍，而數千「白桿兵」也血灑異鄉，秦良玉親率三千石柱兵到榆關布防，控扼努爾哈赤入關，從此秦良玉的「白桿兵」聞名天下，《明史》中記載：「良玉馭下嚴峻，每行軍發令，戎伍肅然。」由此可見，威震天下的「白桿兵」也是因為秦良玉治兵有方。由於「白桿兵」作戰勇敢，朝廷下令徵兵兩千，然而正在秦良玉返回石柱之時，永寧土司奢崇明借平遼之機割據西南，奢崇明派人攜大筆珍寶來石柱與秦良玉「通好」，秦良玉馬上派兵至重慶，截斷叛軍歸路，秦良玉調度有方，連獲紅崖墩大捷、觀音寺大捷、青山墩大捷，奢崇明叛亂得以平定，授予秦良玉四川總兵。

崇禎二年，薊遼督師袁崇煥被捕入獄，東北無能將可守，後金率兵南下，永平四城失守，明朝廷驚慌失措，詔天下勤王，而此時的明政府處於內憂外患，李自成、張獻忠等人起義而轉戰各地，有的地方政府自保不暇，各路勤王官軍二十萬有餘，但都畏首畏尾，而唯獨秦良玉率數千「白桿兵」勇往直前，使後金政權放棄永平四城，秦良玉得首功，獲得崇禎帝召見並賜詩以顯其功。

不久後，秦良玉回到四川，張獻忠、羅汝才等農民起義軍入寇四川，秦良玉率兵抵抗，先大敗張獻忠與羅汝才的農民軍，但後來邵捷春為四川副使時，號稱「神弩手」的老將張令被張獻忠義子李定國射殺，秦良玉的石柱兵也全軍覆沒，明軍大敗。1644年，北京被李自成攻破，崇禎殞命煤山，秦良玉為崇禎帝服孝痛哭。此時，張獻忠又進攻四川，秦良玉向四川巡撫陳士奇建議增兵堅守蜀地十三處險隘，但不被採納，張獻忠佔領四川，建立「大西」政權，僅有遵義、黎州及秦良玉的石柱地區未屬於張獻忠，而秦良玉獨子馬祥麟先前被朝廷徵調到湖廣禦敵，堅守襄陽並戰死沙場。馬氏與秦氏兩門忠烈，為國盡忠，其事迹感天動地。

李自成攻破北京以後，就開始了腐朽奢華的生活，不久明將吳三桂打開山海關放清軍南下佔領北京，李自成兵敗，而南方也建立了南明政權，相繼有弘光、隆武、永曆數帝。1648年，流落到西南的永曆皇帝朱由榔封秦良玉為太子太傅，授「四川招討使」，然而年逾古稀的秦良玉本已久卧病床，聽聞永曆詔書至，拜伏受詔而痛哭流涕的說：「老婦人朽骨餘生，實先皇帝（崇禎皇帝）恩賜，定當負弩前驅，以報皇恩！」但不久，秦良玉因病重抱恨而終，薨於大都督府玉音樓，葬於石柱縣的回龍山，享年七十五歲。

縱觀良玉戎馬四十餘年，兄秦邦屏、弟秦民屏、子馬祥麟等皆歿於王事，秦良玉一門才是真正的宋代「楊家將」，率領麾下的「白桿兵」戰至長城內外、大江南北，參加了平播、援遼、平奢、勤王、抗清、討伐張獻忠、羅汝才等戰役，位至侯爵，功過偉丈夫也，但最後面對國家支離破碎，君王身世飄零卻無能為力，含恨而逝，良玉為國至誠，感天動地，天下男兒也不過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