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震:在電影里過不一樣的人生
拍電影,最好玩的地方在於,你永遠都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很多導演的拍攝守則裡面會有一條說:「在你要喊『咔』之前,再等10秒鐘。」我覺得,永遠都保持這種心態,人生會邂逅比較多的驚喜。
主筆 張震
著名電影演員。生於台北。1991年主演楊德昌執導的電影《牯嶺街少年少人事件》,並憑藉此片被提名第28屆金馬獎最佳男主角。電影作品包括《卧虎藏龍》、《春光乍泄》、《2046》、《麻將》、《最好的時光》、《吳清源》、《一代宗師》、《赤壁》、《綉春刀》、《赤道》、《聶隱娘》、《道士下山》等。
我有個朋友是「職業晃蕩者」,他像一本很棒的字典。我和他促膝相談,循著他寫的書尋找他吃過的地方,因此好像感受到了一個不一樣的台北。他是舒國治,因為從小拍電影,我們認識的時間很長。他說,要感受台北,最好的方式是走。走是最慢的,卻也是最可以好好地靜下心來去感受當下這個地方的方式。如同拍電影,最好以不疾不徐的心靈節奏,逐漸進入另一種環境和人生。
小時候,我住在山上,在台北故宮博物院附近,人煙稀少。所以我小時候更親近大自然。記得我家附近有一條蜿蜒的外雙溪,可以釣蝦,也有瀑布。那時候生活很簡單,我每天跟著姥姥去散步。姥姥從前經營畫廊,擅長多種編織藝術,她時常帶著我去寫生、畫畫。其他時候,我就在山裡無拘無束地跑來跑去。家裡給了我很大的自由,去選擇自己真心喜歡的東西。
最初令我印象最深刻的電影,是由三段故事組成的《兒子的大玩偶》,根據黃春明的同名小說改編,「台灣新電影」的代表作品。那是上世紀五六十年代的台灣故事了,《兒子的大玩偶》這段故事的導演,剛好是和我因緣深厚的侯孝賢。其中有一個橋段令小時候的我印象尤其深刻:那時家家戶戶都要買壓力鍋,可是有一家人住在鄉下,不太會用,擺弄一陣,壓力鍋當場爆炸了。這個畫面至今仍然印在我的腦海里。
台灣很小,因為地方小,人和人之間的感情自然會比較緊密一點,城市的各個角落因此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絲一縷的親昵與善意。這些蘊涵豐厚的人情人文,大概也不知不覺地滲透到了我的處事心態和表演方式里。
前幾年,拍《聶隱娘》時,我和侯孝--賢導演聊天說,從台北去台中或宜蘭,甚至海邊,交通都很方便,一小時就到了。忽然間換一個環境,能讓自己在緊張的時候緩緩鬆弛下來。我愛爬山,開半個小時車就可以抵達山腳。台北附近的山上有很多古道,都是很久以前的前人留下來的。
14歲時,我出演了楊德昌導演的《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這部電影當然是對我影響最深的。第一次拍電影,有點不知所措,雖然導演在開拍之前已經安排了表演課,但到了現場還是常常不知道怎麼去演戲,更不知道要以怎樣的節奏和方式入戲。對於那個年齡的我而言,拍6到9個月的電影,簡直是一段漫長難熬的時間。導演用了很多方式,引導我進入那個角色。片中,小四殺小明那一場戲令我非忘。演出時,我處於相當忘我的狀態,因為太過沉浸其中而分不清是真是假。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情緒,並非出於我對這個人物的理解,而是我真的隨著這個人物去過他的生活,被他牽著走,融入到他的情感里。我頭一次有這樣的感受——有些事情會分不清是真實或虛假,演出的當下,我確實認為他是非常真實的,那份感受讓我深受感動。而這也是為什麼之後我會去演戲的原因。
從復興美工畢業後,我本想去做時裝雜誌的記者或美編。然而看過一些相關工作環境後,發覺好像跟想像中不太一樣。適逢《麻將》開拍在即,楊德昌導演找了我參與演出,當時初入社會,很有幹勁,一心想做點什麼,心想既然都參與演出了,不如順道做些跟美術部門相關的事,便加入了道具組。
當初拍《牯嶺街》時,我幾乎就是在過著小四的生活。到了《麻將》,因身兼道具,拍完後還得跟副導等人一塊收東西,所以可以很快從劇中人物的狀態抽離。對我來講,拍《麻將》還蠻痛苦的,不是表演方面,而是身為工作人員所背負的壓力。與楊導共處或拍他的戲,不斷收到的訊息就是:一個人一定要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一個人如果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就代表有一點危險了。
認識自己其實很重要,認識自己愈多,愈能掌握自己的情緒,更知道可以用什麼方式把情緒帶出來。當比較有自己的看法之後,看劇本時,也較能從客觀的角度去看劇中人物,且在與人溝通時,才有辦法講述得更清楚。
我自己的性格趨於穩定,是要到二十六七歲之後。此前,對於自我的認識並不深,很多都仍處於尋找的過程,尚未確立下來。包括演戲這件事也是,從《牯嶺街》、《麻將》、《春光乍泄》,一直到退伍後拍了《卧虎藏龍》,我慢慢體會到演戲大概是怎麼回事,我的性格和扮演的很多角色其實並不相似,乃至截然不同。但拍戲的微妙之處就在於,我在不同的電影里過著不一樣的人生,我參演的每一部電影,又或多或少地影響著我的真實人生。
參演王家衛導演的《愛神》時,我難得有機會與鞏俐演對手戲。她讓我回到那種很紮實的表演,讓我領會到,如果要做一個成熟的演員,就要像她那樣,認真地進入那個角色,讓感情自然流露,不是用「演技」,而是用真心去感動觀眾,同時感動自己。我從心底很佩服她,我是半路出家,所有的表演技巧都是靠作品去一部一部積累。如果沒有碰到她,我覺得自己可能還是沒有方向。
我是一個「慢節奏」的人,後來拿捏角色時,我開始嘗試著找一個跟自己比較像的共同點去切入,這樣更容易說服自己,放下抵觸和防範,走進角色的心。
《吳清源》對我的影響比較特別。第一次跟田壯壯導演合作,第一次離家那麼長時間地拍攝,跨越的地方也很多。那時我發現,以前打電動的時候學的日語完全不足以溝通,於是只能努力地學。我那時一直抓著一位司機,他不會英文也不會中文,我就一直跟他聊天,聽不懂就比畫,一直做筆記,每天把他講的詞硬背下來。只有這樣,拍戲的時候我才敢開口,否則,我覺得自己還沒演就已經輸了一半。因為劇組裡大部分都是日本演員,跟他們對詞的時候必須講比較流利的日語,否則他們就會停下來不演。所以,我逼自己說日語,到不用想、直接翻譯的程度。
從以前拍到現在,很多技能學了,就會一直長在自己身上。比如我很久都沒有用到日語,可如果碰巧看到日文雜誌或節目,我就會特意去看看自己是不是還明白這些詞的意思,確保自己沒有忘記。拍《一代宗師》學會了八極拳,我現在還是會練。拍《吳清源》時掌握了圍棋,因為得有對手,我並不常下,但如果正好看到電視里在播放圍棋比賽,我會留心去看。
演戲這份工作,需要量的積累。因為我的量比較小,所以我養成習慣,以儘可能長的時間,去為每部戲做儘可能多的準備。我要飾演的那個人物,得對他領域內的東西非常在行,如果我不感興趣,觀眾必定會看出來——他看起來好像要趕緊把這件事情做完,然後跑掉。
導演,劇組,觀眾,大家共同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在幾個月的時間裡,成為另外一個人。我為何不好好把握這幾個月的時間,認真地過另外一個人的生活?生活是很重要的。如果可以因此學會一項技能,不必說學得特別爐火純青,但對此有自己的認識、理解、見地,可以用自己的表現方式去把它儘可能真實地演繹出來,這貼近於我做事情的方式。
因為14歲拍《牯嶺街少年殺人事件》,我開始看楊德昌導演的電影,從《獨立時代》,到《恐怖分子》、《麻將》;後來,又從侯孝賢導演的《悲情城市》,到李安導演的《推手》。這些鐫刻著時代印記的台灣電影,每個故事都銜接一個特定的年代,銜接一群生長在這裡的人和這片土地。而我,站立其中,逐漸萌生出對電影、對人生的獨一無二的感受。
除了做演員,我最想嘗試的其實是監製、創作劇本、擔任導演,我想完完整整地體驗一部戲從最初找投資,到最後上片前規劃宣傳的全過程。每一個環節,都蘊涵著不一樣的專業,我覺得要全面地去認識這些,才真的有資格說:「我很喜歡電影。」
我的朋友舒國治說:「能夠走路,是世上最美之事。」我是一個沒有計劃的人,是一個在時間裡流浪的人,但我想在電影這個領域,保持不疾不徐的節奏、最適合我的節奏,步伐有力地走下去。像拍電影,最好玩的地方在於,你永遠都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麼事,很多導演的拍攝守則裡面會有一條說:「在你要喊『咔』之前,再等10秒鐘。」我覺得,永遠都保持這種心態,人生會邂逅比較多的驚喜。
你看,這也是電影最大的魅力,它讓人可以有機會去過不一樣的人生,可以天馬行空。是電影,給了每個人做夢的權利。
摘自《時尚芭莎》2015年11月下半月刊 「明星專欄」
編輯/徐曉倩
微信責編/ K.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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