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我們、為我、為她

作者：木子陽

北京這片天空下，每一天、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似乎都在上演著各種各樣抑或甜蜜、抑或心酸的故事。

米米，我在北京讀研究生期間認識的第一個女生，也是後來我在北京交的第一個女朋友。

她是我同系的同學，熱情陽光、開朗愛笑。由於出入相同的課室，加上是同一位導師的學生，經常在一起上課，漸漸地，我們也就熟絡起來了。

在這個舉目無親、而又遠離家鄉的繁華大都市，面對北京繁華的街道，睹物思鄉，中文系的我敏感纖細，極易傷感落淚。身處異鄉，一點的溫暖，就會讓我拼了命地想要抓住，而米米的出現，就是我的那一點異鄉的溫暖。

不久，我們在一起了。

我們一起去了北京故宮、天安門、曾經憧憬過夢寐以求的清華北大……在擁擠的胡同，她喜歡問我「北京是不是很酷？」而我也總會很正經地回答道，「酷，酷。」下一秒，她總會沒厘頭來一句，「來來，對著北京的胡同，大聲喊出我愛林米米！」我假裝拒絕，她就假裝生氣，下一秒她雙手遮住嘴巴形成喇叭形，對著人來人往的胡同喊「李新宏愛林米米！林米米也愛李新宏。」過往的行人用奇怪的眼神打量我們，我漲紅了臉，而米米，牽著我的手樂呵呵地傻笑。

我以為我們會就這樣過下去，畢業、結婚……

後來，米米出國了。

研二那年，一直以乖乖女現象示人的她，在家庭的壓力下，起初猶豫，後來妥協。在她哭著告訴我時，我完全不知所措，周圍有太多異國戀最後破裂的案例了。

她作為家中獨女，又是中產家庭，出國深造似乎是理所應當的事，而我，家中四五個兄弟姐妹，父母世代務農，供我到北京讀研究生已著實不易，哪還有錢送我到資本主義國家？

米米問我：「恨我嗎？」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

我告訴她，「我們不分手。你出國，那我在北京等你回來。」

這兩年間，我們一直保持著密切聯繫，時差、距離並沒有拉開我們的距離。在視頻聊天時，我會告訴她我有多想她，最近北京又發生了什麼大事……而她，也會時不時地從美國那邊寄明信片給我，明信片上依舊畫著她那標誌性的醜醜的大白豬。

研究生畢業那年，我放棄了保研的機會，一方面是家裡經濟問題，另一方面是米米要回國了，那時我已經26歲，也該負起一個男人該負的責任了。

米米回國了，在我畢業那年。我也在一家國企找到了一份不錯的工作。

我以為，我們打敗了命運。可是，命運還是不放過我們。

米米要結婚了，在她父母的安排下。

她作為家中獨女，父親希望她能找個男人進她家門好繼承香火。她父親見過我幾次，我也到過她家幾次，在她父親多次的刺探中，她父親確定了我不是這個人選。

米米鬧過、但最後跟在出國這件事一樣，她又再次妥協了。

米米到我的出租屋，買了很多酒，她說，「來，今晚我們一醉方休！」那晚，我們醉得不省人事。第二天醒來，我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臨走時，她苦笑著對我說，「我們再見了。我多麼希望我不是一個乖乖女。呵呵。」

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米米。

頹廢了一年後，我和同事嘉琦結了婚，米米的記憶，也漸漸被我遺忘。

北京深秋的某一天早晨，我聽到家門口一聲嬰兒的啼哭聲，開門一看，是一個女嬰，襁褓里還有一封信。

信里寫著：新宏，打擾你真不好意思。但經過多番思考，我還是做出了這個決定，不能讓你的女兒受苦。你的女兒，還是由你來撫養吧。

落筆是米米。

我才知道，那一晚，我真的和米米發生了什麼。

嘉琦見我站著發獃，叫我的名字。我整理了思緒，跟她說，門口有一個女嬰。

嘉琦看了看我手中的信，久久的沉思。她知道我的過去，我也向她坦白過，但我還有一個女兒的存在，實在出乎我們的意外。

「就叫她思米吧。李思米。」妻子看著我說。

「我，我……」我說不出話來。

那晚，嘉琦餵過思米後，我們相依偎在床上，我又補充了一些我和米米的過去。

嘉琦聽完後，哭得一塌糊塗。

我知道，她哭，為我、為素未謀面的米米、為思米、也為我們現在能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