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給活人寫輓聯生生把人寫死,這奇葩事曾國藩打死也不承認
汪處厚雖然做官,骨子裡只是個文人,文人最喜歡有人死,可以有題目做哀悼的文章。棺材店和殯儀館只做新死人的生意,文人會向一年、幾年、幾十年、甚至幾百年的陳死人身上生髮,「周年逝世紀念」和「三百年祭」,一樣的好題目。
死掉太太或者死掉丈夫,這題目尤其好。旁人儘管有文才,太太或丈夫只是你的,這是註冊專利的題目。
汪處厚在新喪里做「亡妻事略」和「悼亡」詩的時候,早想到古人的好句,「眼前新婦新兒女,已是人生第二回」,只恨一時用不上,希望續弦生了孩子,再來一首「先室人忌辰泫然有作」的詩,反這兩句改頭換面嵌過去。
這是錢鍾書《圍城》中的一段,可惜汪先生的詩沒做成。
「眼前新婦新兒女,已是人生第二回」是挺應景,可「第二位汪太太過了門沒生孩子,只生病」。只有「新婦」沒「新兒女」,老汪鬱悶死了。
跟不知變通的汪處厚比,晚清重臣曾國藩腦袋瓜兒就靈多了!
曾國藩愛寫對聯,有癮,別管是達官貴人還是青樓歌妓,只要一死給老曾知道了,那是逮誰挽誰!
可死人這事畢竟不是時時能遇到,這也不夠用啊,不可能為曾大人提供足夠的創作素材。平時手癢了可咋辦?
曾國藩有辦法——挽活的!挑身邊熟悉的親朋好友,一個個的敬輓!
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人有的是!老曾這回可算是過足了癮!
當然了,這個「生挽」得偷摸的進行,不能讓事主看到。人活得好好的,你給寫好「人生總結」了,擱誰都不高興。
曾國藩也挺小心,只要有人來就全收起來。不過有一天還是玩砸了。
道光年間的一個春節,老曾手又癢了,一口氣挽了一批親友。好嘛,書房掛得跟靈堂似的,全輓聯!
正寫得高興,「嘩拉」一聲有人推門就進來了。曾國藩嚇一哆嗦:這誰啊不請自來,也不打招呼!
來人名湯鵬,比曾國藩大10歲,兩人是老鄉兼老友,關係素來密切,所以才這麼隨便,不待通報就徑直到了書房。
曾國藩一看湯鵬更慌了,我操!這真是挽曹操曹操到!他趴那兒正在挽的正是湯鵬!剛挽了個上聯,旁邊還配了句「海秋夫子千古」。湯鵬字「海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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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是光天化日,可被挽的突然現身,曾國藩還是嚇得一激靈,這也太邪乎了!手忙腳亂的趕緊藏。
湯鵬挺好奇,寫春聯不用紅紙用白紙,還不讓看,老曾這是吃錯藥了吧!他很好奇,過來就想扯開曾國藩的胳膊看他到底寫了什麼。
曾國藩死死捂住不放,湯鵬秉性霸蠻,一把把他扯開。搶過來一看差點氣吐血:我操!大過年的,你丫居然咒我死!大怒而去,從此絕交。
其實這次不幸被曾國藩「敬輓」了的不只湯鵬一個,還有十來位曾先生的好友。只是他們無緣看到而已。
雖然絕交了,湯鵬死的時候,老曾還是送了副輓聯:
著書成二十萬言,才未盡也
得謗遍九州四海,名亦隨之
至於這是現寫的,還是「生挽」的存貨,只有老曾自己清楚。
湯鵬死時44歲,是暴卒。至於什麼原因突然死了,當時人作的傳記墓銘銘等等都沒說。只有曾國藩的祭文中提了一句「一呷之葯,椓我天民」。
也就是說湯鵬之死是因為吃錯了葯。薛福成《庸庵筆記》「猛葯不可輕嘗」條則舉個栗子時,還把湯先生拿來當了個典型案例。
一個大熱天,幾個朋友在湯鵬家閑聊,一個說大黃藥性最烈,沒事不可輕嘗。湯鵬一撇嘴:我就沒病,我就常吃!
一看大家都半信半疑,湯鵬火了,立馬安排僕人去買了幾兩,當場煎服。
喝到一半,朋友們怕出事,過來抱胳膊按頭不讓再喝了。湯鵬性子比大黃還烈,不讓我喝?姥姥!
湯鵬一口氣把葯全灌完了,而當天晚上他就完了,暴卒。像這樣倔到不要命,能活44歲算高壽了。
老曾剛「敬輓」了人不到一年,事主湯鵬就這麼主動作死,成功掛了,這事想想也挺邪的啊。在古代這叫一語成讖。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個,關於絕交的原因,曾國藩打死不承認是「生挽」。
他在祭文中說是道光二十三年十一月,自己完成四川鄉試正考官的差事,回到京城,湯鵬特地攢了接風局,席間湯鵬對曾國藩批評其著作《浮邱子》不滿,一語不合,兩人大吵一架,不歡而散。
老曾特委屈——「我行西川,來歸君迓。一語不能,君乃狂罵。我實無辜,詎敢相下?」
而直至第二年湯鵬逝世,二人再未見面,「一日參商,萬古長訣」。
反正人已經死了,你咋說他也不會反對。
別管死的活的都「敬輓」你,曾國藩寫輓聯的水平那是練得爐火純青,很多人慢慢也都知道了他的這一奇葩愛好。
當時還有位叫江忠源的將領,為人挺仗義,遇到客死他鄉的朋友都會出錢幫買棺材埋葬或是送回家鄉。
時有好事者,把這二位湊一塊兒編了個段子——「江忠源包送靈柩,曾國藩包做輓聯」。據說曾、江二人聽了,「乾笑而已」。
湯鵬因為「生挽」翻臉,不過也有看破生死,主動請挽的。
比如上面這幅輓聯,就是戴熙在世時請曾國藩為他寫的。
曾國藩與戴熙同為翰林,交從甚密,戴熙擅長丹青,尤以山水畫、竹畫名重一時。所以曾國藩上聯贊他是一個有血性的著名畫家,下聯說他死後也會被玉帝聘為宮廷畫家。
最後再看則趣聞。
好萊塢著名影星伊麗莎白·泰勒晚年時一再從醫院傳出她病危的消息,各大通訊社都準備好了訃告,但泰勒每次總是坐在輪椅上微笑著出院。
2011年3月23日,泰勒的訃告終於登上了各大媒體,《紐約時報》也拋出了早已備好多年的訃聞,文章最後有這樣一句按語——「本文作者梅爾·古索已於2005年去世。」
泰勒比自己的訃聞作者多活了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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