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山丨天府之國的冬日美景，當然少不了峨眉雪。

天下 01-20

四川，自古以來都是人傑地靈的地界，這裡的自然風光壯美獨特，縱使在地大物博的中國，也依然有著能讓人感嘆「這裡風景獨好」的魅力。而要說這天府之國中必須要去瞻仰的景觀的話，那必然是有著「風景秀天下」之稱的峨眉山了。遙想大唐當年，李太白的一句「蜀國多仙山，峨眉邈難匹」，讓多少人對峨眉趨之若鶩，直至今日，依舊如此。

峨眉山，春賞杜鵑夏玩水，秋賞紅葉冬玩雪，要我說，峨眉之雪，最為迷人。我也曾走訪過很多地方，見過不少雪景，卻無一處的雪可以和峨眉之雪相媲美。北方的雪過於強悍，總有種將天地萬物埋葬的氣勢，缺了幾分婉約。而南方的雪，卻又過於斯文，似乎是藏在深閨里的姑娘，尋不見她的身影了。唯有峨眉的雪，不失豪放，卻更具輕柔，身處其中，讓人忍不住的陶醉。

峨眉山之最負盛名的，便是峨眉山金頂，這座空中雲海中的仙島，凝聚著峨眉全部的美。在海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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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的峨眉之巔，白雪皚皚的山峰連綿不斷，如白色的飄帶隨風飄搖。炫目莊嚴的金殿，和端坐在大象和蓮花座台上的那

米高的十方普賢聖像，構成了這裡最壯觀的佛教建築群。獨特的地理位置，海拔高度和氣候條件，使這裡的雪難以融化，因此每年的

月至

月之間，峨眉金頂總會被茫茫白雪覆蓋，引得無數遊人前往。

從山腳通往金頂的路上，山間的雷洞坪，是攀登者的必經之路，此處位於峨眉山中段，常年霧氣瀰漫，卻也別有味道。若是單看少白老師的這幅作品，不加任何解說，必定會有不少人猜測，這究竟是哪位名家的山水畫作。在少白老師的鏡頭中，山體層岩迭嶂，層次分明，近處山體上的樹木，以及附於其上的皚皚白雪都清晰可見，黑白分明。而遠處的山巒則悄悄掩藏於霧氣之中，濃重的霧氣呈現出淡淡的奶白色，遮擋著山體的真面目。但是，時隱時現的樹木山巒，與濃郁的霧氣，這一黑一白，卻恰巧像極了中國畫的潑墨山水。雖無甚色彩，卻有著恰到好處的留白，充滿無限的意境。

不過，千萬不要抱怨山間霧氣濃重，嚴重阻礙視覺，要知道，如果你運氣夠好，登上山頂，便是撥雲見日，豁然開朗，初生日頭的照耀下，金頂的金光，四射在這雲上的世界。

金頂的大名，其實早在大明朝，就已經被人所傳頌了，傳說明代朱元璋之子朱模，因信奉佛教，一心向佛，為表虔誠，命人在峨眉山最高處，修建了「大峨山金殿」，斥資三千兩黃金，讓人不禁感嘆帝王家的出手闊綽，一擲千金也絲毫不手軟。這座奢華的建築，通體被金色所包裹，其上的瓦、柱、門、欞等各個部件，均以銅質滲金的材料鑄成。當清晨的陽光照耀山頂時，整座大殿金光璀璨，壯觀非常，遠遠望去，整個平台都似被金光所籠罩，因此，這座山峰被冠以「金頂」的稱號，名揚天下。歷經百年風霜的金殿，雖然承受過大火的洗禮和動亂時期的破壞，卻仍屹立不倒，在國家的重金修護下，如今它更顯華美，飛閣流丹，氣宇軒昂，在雲海之上，峨眉之巔，俯瞰群山，接受著慕名前來的信徒的瞻仰。

金頂大殿兩側，分別設有石階，連接著一層的大雄寶殿和金頂的第一層觀景台，站在這裡登高望遠，別有一番景緻。大殿的屋檐呈雙層重檐歇山頂式，面向山崖的那一面，延伸出雙角屋檐，頗為罕見。也許正是因為如此，使得少白老師在觀景台的一角舉起相機，將對稱的兩檐屋角收於鏡頭中，變換著角度，使其呈現出一個

字形窩槽，如此這般，便產生了一幅如此壯麗的作品。大雪覆蓋了屋檐的大部分地方，與遠處的雲海連成一體，看上去越發的像雪山滑道，彷彿沿著這條滑道順勢滑下，就能在雲間肆意滑行。兩邊屋檐的角尖，同時從積雪中探出頭來，其本身附有的金黃色在陽光的照耀下，更加絢麗奪目，像是設立在雪道起始點兩旁的金色旗幟，在風中飄舞，成為整個畫面中，最奪目的焦點。

金頂建築的屋檐翹角的角度極大，像極了鯉魚擺尾，再加上雕刻精細的脊獸，金頂屋檐本身，就成為了一件藝術品，這在少白老師的作品中，是絕佳的陪襯。依舊是在這個觀景台之上，以金頂的翹檐為前景，將後方全部的雪山、雲海，囊括於相機中。而右邊，十面佛身下的六牙吉象探出半個身子，與屋檐的翹角巧妙的無縫連接，從鏡頭中看過去，就好像這頭金色的大象腳踩著屋檐，緩步向前，似乎想要一觀這片白茫茫的世界。

僅僅是金碧輝煌的大殿，是不足以為峨眉山撐起這佛教四大名山的稱號的，在金殿的對面，矗立著四面十方普賢金像，這一左一右兩大標誌性佛教建築，共同構成了金頂名揚天下的資本。四面十方普賢金像，也被稱為十面佛，是世界上最高的金佛，須彌座上立有四尊吉象，上坐兩面佛身，並立有十面菩薩頭像，總高度約

米。由於其黃銅質地，十面佛自身就能夠散發出黃色的光暈，猶如佛光，與雲海中發出的太陽光芒相映成趣，散發出一種令人稱奇的力量，讓人們感受到了普度的福澤。

值得說明的是，金頂雖在雲海之上，卻也常年濃霧瀰漫，想要看清楚十面佛，確實需要些運氣才行，晴朗無雲自然是最好的，但若是趕上不好的天氣，即使佛就在你面前，你也遍尋不著，也許這就是佛家常說的隨緣吧？

當你沿著石階，去往上層的觀景台時，記得中途回身觀望一下，說不定能夠找到將大雄寶殿與十面佛同時攬入眼底的角度，就像少白老師這樣。在明媚的陽光下，落雪與光線的碰撞，產生了奇妙的視覺觀感，雪為白，極易反光，光線愈強，反光愈亮。大雄寶殿的重檐歇山頂屋檐被積雪覆蓋，雲霧散開，強光直射於雪上，頓時在屋檐周身，散發出淡淡的光暈，溫和又略顯聖潔，再遠處雲霧的襯托下，好似這大殿自身，在放出光芒一樣。遠處的十面佛則更甚，由於本身的色彩較之大雄寶殿更顯明亮，因此，布滿落雪的十面佛，雖然看上去，好似穿上一件輕柔的紗衣，卻在陽光的照射下，依然無法掩蓋自身的金色佛光，讓人不禁感嘆於佛祖的聖靈。

而霧氣之下的金頂，又是另一番景象，朦朧的霧氣，使人無法將十面佛辨認清晰，不過，就是在這樣的情形下，才更能體會光與雪的激情。遠處的四面佛雖有著龐大的身軀，卻也若隱若現，還沒等舉起手中的相機，濃霧在瞬間就遮擋住了一切，這種情況下，即使是少白老師，怕也會覺得有些惱人。但卻在此時，一道陽光將這片霧氣撕開一道裂口，直射進來，打在普賢菩薩的身上，一瞬間的抓拍，將此獨特的景色記錄下來。雖由於積雪的關係，並未散發出本應有金色光芒，但卻正是由於積雪的存在，讓我們得以瞧見不同尋常的十面佛。雪花落下，將菩薩的周身一尺一寸的全部覆蓋，陽光就好似一道導火索，將雪點燃，向四周射出純白色的聖光。在一片濃霧之中，唯有佛陀閃現，以獨特的佛光，普照世界。相似的角度，相同的景物，在同一個相機中，竟有著天壤之別。

跳出濃霧，站在更高的平台上，遙看遠處霧中的十面佛，彷彿是海市蜃樓一般，下方的霧氣較之上方更為濃重，幾乎無法辨別佛像的輪廓。而近處的樹榦枝條卻異常清晰，落雪附在樹枝上，由於海拔的關係，在極低的氣溫下，凝結成冰晶，堅固的包裹在樹枝的周圍，在藍紫色天空的襯托下，乍一看還真要以為是一座海中的珊瑚礁。樹枝與佛像的尖頂，兩個柱狀結構的物體，一近一遠，一個清晰一個朦朧，如此相互輝映，這怕是只有少白老師才能找到的獨特角度。

十方普賢菩薩像，擁有

個神態各異的頭像，代表著世人的十種心態，同時也象徵著菩薩廣度十方三世一切眾生。站在佛像的腳下，無論是誰都會被他深深吸引。從觀景台上遠望，使用長焦鏡頭，少白老師找到了略微能夠平視佛像的角度，將其中三幅頭像與一輪明月，攝於一片藍天。積雪將頭上發冠的空隙填滿，使得精細的紋路躍然眼前，而即便是被積雪覆蓋，菩薩也依舊神色淡然。看著普賢菩薩或微笑，或嚴肅的面容，而即使你非信佛之人，到了這樣的地方，也會心存善念，願意虔心一拜。

其實，金頂雖名為「頂」，但卻並非是峨眉山的頂端，從海拔上來說，萬佛頂比金頂還要高出幾十米，那裡，才是真真正正的制高點。萬佛頂上建有高閣一座，此處不論是賞日出雲海，還是金頂佛光，都無疑是最佳地點。由於難以行走，大多數人往往會選擇遠遠觀望，鮮有人能夠抵達，但僅僅是遠觀，卻也能收穫絕美的風光。

清晨，朝陽還未顯露真身，只是將天邊朝霞，塗抹成淡淡粉色，就連雲朵也被鑲上一層金色的邊框，日出前的美，就這樣在少白老師的鏡頭中呈現出來。近處，枝葉上的團團落雪，一簇一簇的，好似成熟的棉花，點綴在冬日的枯枝上，雖然由於光線的缺乏而顯得有些清冷，但這一片一片的雪團，看上去軟綿綿、毛絨絨的，就像遠處的雲朵。順著山巒的蜿蜒走向看去，便可瞧見在絕壁上矗立著的萬佛樓。遠遠望去，它就像一位背手挺立的帝王，在峨眉之巔，坐擁這一片祥瑞之色，浩瀚雲海。無怪乎明代大臣方孝孺以「層岩削壁跨千里，坐鎮西南勢獨雄。元氣崑崙磅礡外，祥光隱現有無中。」這樣的詩句來形容此刻的風景。

正午時分，雲霧升得更高了些，也許是多年的拍攝經驗的積累，少白老師深知此時如果想拍攝萬佛頂，就必須換一個角度，遂沿山行，繞到了萬佛頂對面的山坡。此時，雲海之上，晴空萬里，而向下，雲霧從千山萬壑冉冉升起，形成蒼茫的雲海，環繞在萬佛頂周圍，就像雲海當中的孤島，即將被海浪吞沒。近處的山坡上，積雪形成的潔白的絨毯，平鋪在大地上，光潔厚潤。大片的白色，透著靜謐的氣息，彷彿大地似在安息、酣睡。此時的萬佛頂，天空之上是白色的濃霧，地面之上是皚皚白雪，人站在這白與白之間，似有飄飄欲仙之感。

山巒之間，一切都瞬息萬變，一天之內，如經四季，因此，同一個地方，在不同的時段，會有這決然不同的視覺感受。於是，深知這一點的少白老師，在辛苦的全天拍攝之後，將萬佛頂早、中、晚的不同魅力，悉數記錄下來。傍晚時分，日落西邊，藏在雲朵背後的太陽，依然散發著餘光，將四周的天空染成火燒的紅色，蔓延開來。漫無邊際的雲海，帶著冰冷的色彩，吞沒著一切，忽而疾馳，翻滾、忽而飄逸、舒展，似大海揚波，似雪原靜謐。雲霧之中，萬佛頂探出灰暗的身軀，做著一天中最後的謝幕。看著白雲環繞的它，彷彿自己也置身蓮花世界，竟有了一種飄飄出塵之感，內心中達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和開闊、頓覺萬象排空，驚嘆於天地之奇妙所在。

圖/李少白

文/李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