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最新 > 彎彎的石板路比貓還小的動物

彎彎的石板路比貓還小的動物

1969年元月,我在地處丘陵背靠大山的一個偏僻小鄉村插隊落戶。當時身高1.55米的我,遠離父母和兩個弟弟,獨自來到這個偏僻陌生、地圖上根本找不到的小鄉村。


我剛到隊上的時候,每天都坐在村口石板路上,望著這個小鄉村周圍的連綿群山,我不知道我在等待著什麼,也不明白我所期盼的目標是什麼?不過有一點,我卻非常清楚,那就是腳下這條蜿蜒曲折的石板路,不管是否情願接受,我都必須得自己走下去。


這條蜿蜒曲折的石板路,依附著高低錯落的丘陵地勢,倔強的扭動著身體,把道路伸向漫無邊際的高山和天邊,它無情地考驗著每一個行路人,這一點倒是很公平,不論是誰,常年走在這條石板路上,腳板底下都會長出老繭的。



彎彎的石板路(十)

比貓還小的動物

作者 石建華(成都)


上山下鄉來到羅壩公社的光榮一隊,當知青插隊落戶已經兩個星期了,我在生產隊里,天天堅持出工,時間一天一天地慢慢地度過去了。這天的天氣非常冷,我和其他社員一樣,仍然扛著那把5斤重的鋤頭,在隊長家後面不遠的那道山灣灣里改土修梯田。

到中午吃晌飯的時間了,隨著隊長吹響著放工的口哨聲,生產隊的所有社員們扛著鋤頭,紛紛經過隊長家門前的嗮壩邊邊上的一條竹籬笆牆,各自下山坡奔走在回家的路上,都想快點到家燒鍋做飯。

我和往常一樣,依舊扛著那把五斤重的鐵鋤頭,經過隊長家的門口竹籬笆牆梯坎。轉彎剛下第一步台階,準備踏上另一條石板路,返回我的小木屋。隊長和另外幾個幹部和社員看見了我,急忙從堂屋裡趕出來,他們都橫在路上,把我嚴嚴實實地擋住了。那幾個社員和隊長恰如一道城牆,都堵在我前面,不由分說,就劈手奪過了我肩上的鋤頭,非得留我在隊長家裡吃午飯,在盛情難卻的情況下,我只好跟著隊長走進了堂屋。

飯大概早就做好了,裝滿米飯的楨桶也被人搬到了堂屋前的一個小方桌上,乳白色的熱氣騰的水蒸汽頓時瀰漫了整個堂屋,碗筷很快也擺上了桌,大家紛紛就座,不一會兒幾大碗菜也陸續擺到了飯桌中間,中間的菜有紅燒肉,有紅燒肘子,還有燒籮卜塊、燒洋芋塊、煮長青菜等(所謂長青菜就是這青菜葉洗好以後不用刀切,菜有多長算多長,直接放在大鍋里煮,等煮熟以後,直接撈在大海碗里,旁邊用小碗加點鹽、醋、還有自家做的辣椒豆瓣等,那裡當地人嫌醬油太貴。一般都是多加鹽巴來代替醬油,人們用筷子挾著煮熟的長青菜沾著佐料吃)。大家吃得都很香。

這時候,有一個人滿臉帶著神秘的微笑,從我對面的座位上彎著腰站了起來,在桌子中間的那碗紅燒肉里,連續挾了三塊,全都放進了我的碗里。對方的過度熱情弄得我措手不及,在眾人面前又感到不好意思拒絕。

當時我也模模糊糊地覺察到,在這裡太多的熱情里。好像隱藏著什麼秘密事兒,總是在哪兒有點兒什麼不對勁兒的地方。在這乳白色的水蒸氣瀰漫的堂屋裡,一切都顯得暖烘烘的。面對著眾多面孔的熱情招待,一時半會兒誰也看不出什麼問題,我也說不出個子午卯酉,只好張了張口,什麼也沒有說出口。不過我總覺得:在這幾塊肉背後,好像是有點兒什麼事兒,這到底是什麼肉?一時半會兒我也弄不出明白,搞不清個所以然。

既然搞不明白,這有肉吃就已經不錯了,還想啥呢?在鄉下農村裡,大冷的冬天,我到生產隊,已經聯繫兩三個星期,沒有吃到肉了。現在他們那麼熱情地請我吃這紅燒肉,而且我已經端起了碗,那就踏踏實實地吃吧。不過,看著這碗里的幾塊紅燒肉,這幾塊兒到底是什麼肉?心裡還是老在犯嘀咕?

這肉吃到嘴裡,味道倒是挺香的,沒有問題,到底是哪兒不對,我說不出來,這幾塊肉反正過去從來沒有吃到過,嚼在嘴裡的感覺是有點不一般,肉質很嫩,沒有肥肉脂肪,味道雖然也很香,但總不清楚到底是什麼動物的肉,我實在是猜不透這其中的奧秘,心裡稍稍總是有些不落實。

從表面上,這頓紅燒的菜肴從樣式質量、色彩、味道看來還不錯。有點像成都市裡大餐廳的水平,挑不出其他的任何毛病。再說當時我也確實是餓了,再加之好長時間沒有吃到肉,把碗一端起來,哪裡還顧及那麼多的客套。

其實就算是在大城市裡,我們也不是經常能吃到肉。每個居民每個月只有半斤肉,每個月號票,按計劃供應。要不然就上大飯店吃飯。在大飯店裡,倒是可以吃到肉。但是,大都市裡的大飯店,不是每個老百姓都能吃得起的。在我的印象中,從小到大,長到十七八歲,在我的印象中,爸爸媽媽好像從來沒有帶我們去到大飯店裡吃過飯。

只是在我上學的時候,學校里組織活動,爸爸媽媽才能給我幾毛錢,我拿著這幾毛錢,能在公園裡的小吃攤上買點麵條,饅頭,還買一點糖果。運氣好的時候,還可以買到糖油果子三大炮。要不然就買點滷雞鴨翅膀,再填點白面鍋盔加大頭菜絲兒。這就是相當不錯了。

到生產隊幾個星期,碗里不減一點兒油星星。幾乎每天都是煮油菜葉,拌油菜桿,煮白菜蘿蔔,辣椒面拌蘿蔔白菜,加米湯泡飯。在趕場的時候,在街上能在羅壩街上國營飯店買上一份回鍋肉,加上兩個饅頭,這和其他的知青相比,那就算不錯了。

今天的這頓飯,有肉吃,對我的誘惑力是相當大的,何況還是隊長請我吃飯。碗里有紅燒肉吃,我還能想個啥呦。管他什麼肉呢?繼續吃吧。

那個社員繼續笑著對我說:「別客氣,小石頭,鄉壩頭條件艱苦,比不到你們在大城市,我們這個地方條件也就是這個樣子,能有肉吃的時間不太多,你就不要客氣了,能多吃就多吃點。」邊說邊又給我填了兩塊。

當初到底是我人太年輕,不懂處事的人情世故,加之當時確實又冷又餓,也有兩個多星期的確沒有吃到肉了,肚子里老缺油水,成天到晚都是癆腸刮肚的,既然已經把碗都端起來,也就顧不上跟他們客氣。

我連連點頭說著:「謝謝,謝謝,謝謝。」就把我碗里的飯菜一股腦地全部掃蕩到肚子了。

剛吃完飯,放下碗筷。這隊長擺出一副檢閱部隊的派頭,舉著一隻手徑直走到我面前,一本正經地向我問候道:「小石頭,吃好了?」

我面向著隊長,挺直腰站起身來,順口回答:「謝謝,吃好了。」

隊長強忍住了笑,接著問我:「剛才,你最後吃的那幾塊肉,都是些啥子動物的肉?你能猜得出來嗎?」

我搖了搖頭,滿臉疑惑地回答:「我也覺得是有點兒奇怪,從味覺上講,它們既不像豬肉,也不像牛肉,也不像雞、鴨、鵝之類的動物肉,一時半會兒我還真猜不出來,你們把所有的肉都混在一起,做成一鍋紅燒了,我實在吃不出來是什麼肉。」

這時候,只見隊長拍了拍我的肩膀,換了一個姿勢,擺出一個軍人稍息的標準動作,依然正正規規地站在那裡,有板有眼地繼續說:「現在,我只能告訴你,這是農村裡一種經常見到的動物。你不是很聰明嗎?就順到你自己剛才的思路接著猜吧。」

我現在只好憑藉著自己的小聰明,站在那裡,拿著一雙筷子,一邊扒拉著碗里剩下的那幾塊紅燒肉,認真地端詳著,反覆觀察著。一邊煞有其事地進行邏輯思維、推理分析和求證。

我居然當著眾人,運用老師在課堂上給我們講過的排除法原理,模仿著偵探小說中,摩爾摩斯那些經典的推理台詞,津津樂道地推理分析著:「首先可以肯定地說,最後的那幾塊兒絕不是豬肉。因為那幾塊肉,非常嫩,一點肥肉也沒有。」

隊長點了點頭,

我接著說:「也絕對不是牛肉。因為那幾塊肉里的纖維很細,不像牛肉的纖維那麼粗。」

隊長繼續笑著點著頭,

我接著說:「更不可能是狗、雞、鴨、鵝和兔肉。」

隊長帶著止不住的笑聲,仍然繼續點著頭,他已經笑得合不攏嘴了,可還在那裡一本正經地繼續補充著:「我已經都說了幾遍了,這是在農村裡一種常見的動物。」

我的確有些蒙了,依然疑惑不解地望著隊長,還想再問些什麼。

滿屋子的人,都被隊長和我這些一本正經的對話和表情,還有那一問一搭的對話語句。逗得前仰後合。笑聲把堂屋爆滿了。不斷有人笑彎了腰,捂著肚子,坐到旁邊木凳上喘粗氣。旁邊有一位老社員實在撐不住勁了,猛地站到我面前,把手一下拉住我的一隻胳膊,大聲搶先奪過話題,他補充了一句關鍵語句:「比狗小的動物是啥子?」

我立馬搶先回答:「是貓。」

另一個年輕的社員擠過來,拉著我的另一隻胳膊,緊接著又補上了一句。「比貓還小的動物是啥子?」

這一下,立刻把我給問蒙住了,我當時就張口結舌地打了一個結巴,一句大實話脫口而出:「莫,莫非是老鼠不成?」

這時候倒是有八張嘴,回答的結果居然如此異口同聲,而且還拽上了古戲文。「相公,你吃的正是此物。」.

此話回答的人太多,聲音太大,回話的語調過於齊整,尾音還拖得老長老長,就算我是個大聾子,也都能聽得清清楚楚,害得我立馬就向堂屋外右側的豬圈狂奔而去,蹲在糞坑邊想嘔吐,可我在那裡白白地蹲了好一陣,吃都吃下去了,根本就沒有辦法吐出來。

1969年6月的一個夜晚,我在小木屋的房間里整理我自己的衣物,順便數了數自己的錢,這一數錢不打緊,我頓時緊張起來,自己的錢不多了。

下一節《錢不多了,怎麼辦?》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蘇州知青 的精彩文章:

漫畫知青歲月
三進青海 深讀藏區

TAG:蘇州知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