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禧久居深宮 大臣給她提一建議 不料引起了母子衝突

晚清七十年眾生相（六十七）：咆哮公堂

有人說，在戊戌變法過程中，朝臣們分成了兩個黨派：一個是維新派，一個是頑固派。頑固派都是食古不化的大臣，想盡一切辦法來阻撓新政，而他們的首領，就是躲在背後操弄權柄的慈禧太后。

對慈禧進行如此評價，顯然是不夠客觀的。帝王之術，講究的是權衡，慈禧作為清政府實際的最高統治者，她本人是以操控全局之人自居的，自然不會屬於任何一個派系，因此不能直接說她從一開始就反對變法。

在甲午戰爭之後，面對戰敗之辱、瓜分之禍，慈禧作為大清真正的掌舵者，不會對此無動於衷，她也害怕大清江山從她手上斷送。

剛好在這個時候，光緒皇帝跑出來跟她說，親爸爸，我發現了一個人才叫康有為，若以他之法進行政治改革，我大清必能轉危為安，保住祖宗的基業。

若真有如此奇效，慈禧對變法，是願意嘗試的。後來光緒能頒布《明定國是詔》，宣布進行變法改革，必然是得到了慈禧的默許和認同。加上後來簽訂《辛丑條約》後，慈禧主動提出實行新政的做法來看，其實她本人並不反感變法改革。

再舉一個旁證，就是在百日維新的前幾十天，許多因新法利益受損的權貴跑到頤和園外面哭訴，說光緒不守祖宗成法、肆意妄為。而慈禧還是安安靜靜地在園子里觀鳥賞花，讓皇帝繼續推行他的新政，對外面哭成淚人的大臣們置之不理。

但是有一天，慈禧在跟閨蜜閑聊時，一個大臣的夫人向她抱怨，說自己丈夫被光緒革職。這讓慈禧立刻緊張了起來。

這個閨蜜被革職的丈夫，是禮部尚書懷塔布，朝廷一品大員。而且光緒開除的不只他一人，而是把禮部的兩位尚書、四個侍郎一起炒了魷魚，震動朝野。這個事情，後來被稱為「禮部六堂官事件」。

禮部六堂官事件的核心人物，是禮部的一名六品主事，叫做王照。王照後來被視為是與康、梁一黨的維新派人物，但其實他的政見與康有為他們相去甚遠。在禮部六堂官事件中，王照是在一個錯誤的地點，提了一條極具爭議的建議，造成了慈禧與光緒之間的矛盾迅速加劇。

光緒維新變法的舉措之一，就是廣開言路。根據清朝的奏事制度，一般要四品以上的官員或專門的御史言官，才有向皇帝上書的權利。光緒為了實施新政時期輿情能夠上達，於是規定「有條陳事件者，著由各堂官代奏；士民有上書言事者，著赴都察院呈遞，毋得拘牽忌諱，稍有阻格。」

而王照就是根據光緒這道諭旨，寫了一份奏摺，想請自己的領導，也就是禮部尚書代奏。

本來依規辦事，禮部尚書應該幫王照代遞奏摺。但是看了王照奏摺中的建議後，又讓幾位領導都犯了難。

王照在這份奏摺中，主要提了三條建議。一條為建議光緒降旨，向天下臣民說明大清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危險邊緣，必須全力推進變法改革，才能救亡圖存。一條為建議設立「教部」這一機構，來宣傳孔家儒術，作為這次變法的核心指導思想。

這兩條建議，大方向上都沒有什麼出格的地方。只是還有一條，讓他的領導們連連搖頭。王照居然建議慈禧和光緒一起出國旅遊……不對，是出國考察。

「請皇上奉皇太后聖駕巡幸中外以益光榮而定趨向也。自中外交通，我皇太后聽政三十年，憂勞備至，……今者合萬國之歡心以隆教養，正宜奉慈駕遊歷鄰邦，藉以考證得失，決定從違，應自日本始。」

太后皇帝，乃是萬金之軀，平日連出宮都慎之又慎，更別說出國，而且還是去剛剛結下深仇的日本了。要知道李鴻章上次去日本簽《馬關條約》，可是挨了一槍，差點送了性命的。

王照當時為何有此奇思異想，我們已不得而知。但可以知道的是，禮部尚書許應騤和懷塔布看完之後，把奏摺扔到了地上，不肯幫他代呈。

但王照並不死心，撿起奏摺後威脅上司說，若你不肯代遞，我就去走都察院那邊上呈，到時順便參你們「阻格言路」之罪。

許應騤和懷塔布一想，皇帝的命令，還是不能違抗，只好答應幫他代奏。但許應騤又比較小心眼，跟自己的下屬置氣，在代奏的同時參了王照一本，說他此議居心叵測，還對領導不敬，「咆哮公堂（登堂咆哮）」。

這次事件，本來只是一個小小六品主事的上奏，不應該激起太大的波瀾。如果許應騤能大氣一點，按規定轉達王照的奏摺，就什麼風波不會發生了。

但此時的光緒皇帝，本來就因為下面大臣陽奉陰違，新政得不到貫徹落實而生悶氣。這時候許應騤跑來撞槍口，光緒大怒道，我要不要出國，關你們屁事，不用你們幫我費心。

然後光緒就以阻撓上書為由，將禮部六堂官一起革職。而王照反而因為「不畏強御，勇猛可嘉，著賞三品頂戴」，一下陞官了好幾級。

本來在變法之前，慈禧已經和光緒說好，「凡二品以上大臣授新職，要具折到皇太后前謝恩」，意思二品以上的大臣，你皇帝是不能動的。

但此次「禮部六堂官事件」，光緒不僅動了慈禧的蛋糕，還一動就是六塊。雖然這可能是光緒一時盛怒之下的意氣之舉，但仍被慈禧視為了皇帝對她的挑釁和威脅。這也成為了慈禧對變法態度的一個重大轉折點。

說到底，還是因為光緒太過年輕氣盛，對維新變法抱有的期望過高。為了儘快讓大清強大起來，光緒一天發幾十條改革新政，恨不得今天進行改革，明天收到成效，後天就一下崛起為世界強國。理想與現實的巨大落差，改革過程遭遇阻力過大，都是光緒從一個溫潤如玉的少年變得如此暴躁的原因。

王照的這份奏摺，成為了矛盾不斷積累的過程里，引爆炸藥桶的那一枚火星。而慈禧太后所仇視的，並非變法新政，而是光緒在不經意間，摸向她懷中權柄的那一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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