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悟空並非無親無故，他的後台硬到離譜，沒有神仙敢不給面子

在《西遊記》中，一講到孫悟空，大家都認為它是從石頭裡蹦出來的，天生天養、無親無故。但通過書中的蛛絲馬跡，我們可以推斷，孫悟空也許是有親人的，而且這個親人身份極其特殊，沒有神仙敢不給他面子，那就是玉皇大帝。

在《西遊記》中，玉皇大帝給讀者的印象是昏庸無能、氣量狹小，僅僅因為鳳仙郡郡侯曾推翻供品，就罰全郡三年不得降雨，可以說是公私不分。

在整本書中，雖然玉帝出現的次數並不多，但在對待孫悟空的問題上，他的表現與眾不同。石猴出生時，是個石卵，「因見風化作一隻石猴」。既然是風化，就有一個過程，所以石猴出世並非石破天驚，而是默默無聞。

儘管石猴的出生很平靜，但他目運金光，射沖斗府，直接驚動了玉皇大帝。玉帝當時在和眾仙卿開會，但其他神仙都沒有感應，只驚動了玉帝。

玉帝又看到地上金光燦燦，命令千里眼和順風耳打開南天門，二人這才發現石猴，稟告天庭。玉帝既然知道石猴「乃天地精華所生」，應該對其保持警惕才對，他卻大大咧咧地就放過孫悟空，而非將其扼殺於搖籃中，作者將玉帝這一舉動寫成「垂賜恩慈」。

究竟為什麼玉帝會對孫悟空有恩慈呢？石猴出世只驚動了玉帝，玉帝是《西遊記》第二個出現的人物，作者一開始就把兩人聯繫起來，所以他們的關係絕對不一般。後來孫悟空下海借兵器，入地獄勾生死簿，龍王和閻君告上天庭，千里眼和順風耳就稟告：「這猴乃三百年前，天產石猴，當時不以為然……」

「不以為然」是指玉帝當時不以為然，他們和眾仙卿其實很在意，只是玉帝不在乎，他們也不追究了。畢竟有能力的妖精威脅到的是玉帝的統治，而非他們的官位。

在玉帝當初垂賜恩慈後，石猴就和群猴在花果山一起生活了，並且發現了水簾洞。水簾洞里有石座石床、石盆石碗，還有「鍋灶傍崖存火跡，樽具靠案見餚渣……渾然相個人家」。

顯然，水簾洞以前是有人住過的，而從洞中的修竹、梅花、青松來看，此人還很高雅，應該是個修仙的人。花果山中並沒有人，連獵人也沒有（孫悟空被壓在五行山下之後才出現獵人），只有猴子和其他動物。那麼這個修道的人現在去哪裡了呢？

水簾洞的石碣上赫然用楷書寫著：花果山福地，水簾洞洞天。這樣一處以天地為名的名勝，在此修道的人絕不一般，而石猴發現水簾洞前，書中寫道：「有緣居此地，天遣入仙宮。」直接將水簾洞和天宮中的某個神仙掛鉤了。

「玉」本身也是石頭，只不過是品質好一點的石頭，所以玉帝和孫悟空是同根同源的，所以當孫悟空風化成石猴、有了生命特徵後，玉帝能第一個感應到。只是玉帝沒想到天地間第二個石頭精靈化成了一隻猴子，不好和他相認，只能順其自然了。

孫悟空屢犯天條，玉帝一會兒要派兵緝拿，一會兒又差人去招安，這就是玉帝左右為難的證明。孫悟空上天庭，對玉帝不行跪拜之禮，玉帝說：「孫悟空乃下界妖仙，初得人身，不知朝禮，且姑恕罪。」和鳳仙郡的郡侯比，玉帝對孫悟空顯然寬厚有加。

按一般的程序，一個下界的低等妖仙上天來謀差事，都是從小做起的，起碼剛開始的時候會有人管他，但孫悟空第一個官銜是弼馬溫，官銜並不小，且沒有上司管著，養天馬也是很容易看到業績的、有前途的工作，顯然是玉帝的特別照顧。

後來孫悟空受封「齊天大聖」，又掌管重要的蟠桃園，都體現了玉帝對同根親人的信任和關懷。孫悟空能在天上逍遙自在，和各個大仙稱兄道弟，那些神仙都給孫悟空面子，也是仗著玉帝的寵愛。

大鬧天宮進行到十萬天兵也奈何不了孫悟空的時候，李天王送來增兵摺子。玉帝見有求助之言，笑道：「叵耐這個猴精，能有多大手段，就敢敵過十萬天兵。」自己的神兵打不過叛亂的妖精，不驚慌失措，居然還笑了，玉帝似乎對孫悟空有這樣的通天本領隱藏著深深的驕傲。

孫悟空不怕刀砍斧剁，不怕雷擊電閃，這些，玉帝其實心知肚明，所以敢派天兵去捉拿。就連老君說要把孫悟空放在爐里煉，玉帝也答應，因為這樣正好可以歷練孫悟空，除除他的乖戾之氣。而孫悟空真正的成長，就在玉帝的幫助下開始了。

孫悟空保唐僧西天取經，遇到為難之處問天庭借兵，玉帝總是二話不說就批准了。黃袍怪本是二十八星宿之一，被孫悟空打怕了，躲在山間雲霧裡不敢出來，玉帝即命二十七星宿念咒語揪他出來，又罰他給太上老君燒火——孫悟空聽了「心中歡喜」，可見這個懲罰是比較嚴厲，令人滿意的。但孫悟空連謝字也不對玉帝說一個，天師責怪他不懂禮貌，玉帝又替他說話：「只得他無事，落得天下清平是幸。」玉帝是真心希望孫悟空平安無事。

唐僧一行到了平頂山，孫悟空拔根毫毛變成一個大葫蘆，聲稱能裝天。但他胡鬧慣了，自己不知道怎麼裝天，就找夜遊神和五方揭諦，讓他們去啟奏玉帝，說自己要裝天，把這個老大難的球踢給玉帝，自己還不親自上天去求，架子夠大。玉帝居然答應了，命哪吒用皂雕旗遮了日月星辰，助孫悟空成功，孫悟空面子真夠大的。「裝天」可是大逆不道的話，玉帝主管天庭，「天」就代表著玉帝的尊嚴，估計孫悟空也沒想到玉帝這樣好說話吧。

是不是天上的神仙都對孫悟空好說話呢？不是。為了救烏雞國國王，孫悟空向太上老君借仙丹，老君死也不給，但又怕他偷丹，還是不情願地給了他。

玉帝是不是也對別人都寬厚仁慈呢？也不是。豬八戒調戲嫦娥，被玉帝貶下界變成豬，可謂嚴厲；沙僧打破一個琉璃盞，被玉帝貶下流沙河為妖，還讓飛劍七日穿其胸，可謂殘忍；小白龍燒了夜明珠，被告了忤逆，玉帝罰他困守鷹愁澗，也不客氣。所以玉帝是嚴厲的，他只對孫悟空另眼相待。

遇到太上老君的兕怪，孫悟空上天想查其來歷，玉帝即命韓真君和孫悟空一起查看。孫悟空說：「我老孫也不消……打攪玉皇大帝，深為不便，你自回旨去罷，我只在此等你回話便了。」

孫悟空也覺得玉帝待自己不錯，既然不是天上的神仙下凡，就沒有理由麻煩玉帝了。玉帝又主動讓「孫悟空挑選幾員大將，下界擒魔去也」，悟空聽了，毫不客氣地選了李天王（天上最高的軍事領袖）和哪吒，率領天兵，還要了雷公，玉帝也欣然應允。孫悟空真是太幸福了，有這樣一個大老闆罩著，主動幫自己，還不需要自己求情。有哪個人會對你無緣無故地好、貼著心為你著想？只能是自己的親人嘛。

不方便自己出手相助的時候，玉帝也有辦法。在獅駝嶺，太白金星變成個老者，早早來給唐僧師徒報信，「這山上有一夥妖魔，吃盡閻浮世上人，不可前進」。孫悟空問了問情況，沒當回事，老者又主動提醒八戒：「這山上有四萬八千個妖精。」

老者忽然消失後，孫悟空跳上高峰叫道：「李長庚，李長庚，你好憊懶。有甚話，當面說來便好，怎麼裝作個山林之老模樣來混我？」太白金星慌忙施禮，再次說明此處妖魔神通廣大。孫悟空便說，如果真的不行，就要向玉帝借些天兵。金星連忙道：「有，有，有，你只口信帶去，就是十萬天兵，也是有的。」

太白金星來報信，多半是玉帝的差遣，不然他怎敢隨意答應借十萬天兵？孫悟空也想必知道他必是奉了玉帝的聖旨來報信，所以才說「李長庚，你好憊懶」。若是太白金星自己殷勤報信，一片好意，被責備了幾句，怎麼還會慌忙施禮，說乞勿罪呢？他還說只要孫悟空帶個口信，就是十萬天兵都有，更證明了報信本身就是玉帝派給他的任務。

玉帝知道獅駝嶺的大鵬心狠手辣，其「陰陽兩氣瓶」更是孫悟空的剋星，所以才派了太白金星來報信，讓其早有準備，可見玉帝一直關注著孫悟空的行程，為他操心。玉帝是天上的皇帝，日理萬機，但還是對孫悟空不放心，時時刻刻關懷照顧他，如果不是出自親情，又有哪個有心人能做到這一步呢？

太白金星的態度也能側面證明玉帝的心情。孫悟空被龍王和閻君告上天庭，大家極力要緝拿孫悟空，而太白金星一力勸說招安，可見善於揣摩聖意的太白金星已經發現，玉帝不想派人去打孫悟空。在兩界山，唐僧的兩個隨從都被老虎精吃了，唐僧嚇昏過去，又是太白金星化作老叟，引唐僧上路，並送他一句預言：「前行自有神徒助，莫為艱難抱怨經。」太白金星救唐僧，是因為唐僧肩負著救孫悟空的使命，玉帝從一開始就關注孫悟空取經的命運了。

太白金星還在車遲國為孫悟空揚名。車遲國貶佛揚道，把二千多和尚當勞役使。太白金星託夢給倖存的500個和尚，告訴他們孫悟空的長相，點明孫悟空會搭救他們。因為他知道孫悟空喜歡被人恭維，所以用這種方法來討孫悟空的歡喜，這何嘗不是在討玉帝的歡喜呢？孫悟空高興了，玉帝也就開心。太白金星是個深諳「老狐狸經」的傢伙。

陷空山的老鼠精被孫悟空發現是李天王的女兒，孫悟空決定要上天打官司，告李靖縱女為妖。他到了天庭，將牌位、香爐等證據放下，將狀紙呈給玉帝。玉帝看完，即將原狀批作聖旨，讓太白金星宣李天王見駕。孫悟空本想費點口舌打官司，沒想到玉帝直接把孫悟空的原狀紙批作聖旨，這樣的官司，李天王還打個什麼呢？後來，玉帝乾脆讓原告孫悟空去被告李靖家，這擺明就是玉帝袒護孫悟空，讓孫悟空去興師問罪的。

鳳仙郡求雨，又是玉帝送給孫悟空的一個大人情。鳳仙郡三年沒下雨，而玉帝知道鳳仙郡是取經的必經之路，加上郡侯觸犯玉帝龍顏，正好教訓一下這些心無敬仰的人，順便把解決這一難的功勞送給孫悟空。

再說鳳仙郡底子很厚，儘管郡侯在求雨榜上寫得很凄慘，但不寫得慘一點怎麼能感動仙人來降雨呢？唐僧師徒在郡侯衙內，八戒吃了又添，像走馬燈一般，可見官衙內不缺吃的，百姓家估計也還可以，如果真要沒吃的，這些百姓怎麼會在一個不下雨的地方等死呢？鳳陽人一有災害就出去唱花鼓戲賺錢了，鳳仙郡的百姓怎麼就不會去逃荒呢？

孫悟空請龍王降雨後，郡侯在半個月內就建造了一座新的寺廟，唐僧感到驚訝，郡侯說是自己催趕人工、急急完成的。即使是這樣，也要鳳仙郡不缺錢糧才行。可見玉帝並非是真心要為難鳳仙郡的，害死這些人對玉帝沒有好處，玉帝也不會因為自己的顏面被侮辱了就這麼狠心，玉帝做什麼都是有策略的。

因為孫悟空的出現，鳳仙郡終於降雨了，救了一城百姓，孫悟空獲得了美譽。這也是讓他明白要多行善事，所謂「人有善念，天必從之」。更讓鳳仙郡的百姓明白，無論信仰什麼，都要從善。但玉帝因此而背上了昏庸、氣量小的罵名，他卻並不在乎。

到金平府，孫悟空和犀牛精大戰，又上天庭搬救兵，玉帝又沒說二話，直接點了四大星宿去幫忙。玉帝對孫悟空有求必應，難道只是怕他再鬧事？如果真怕孫悟空鬧事，孫悟空被壓五行山下五百年，玉帝有很多機會可以除去心頭之患，但他沒有。

玉皇大帝對孫悟空這樣百般眷顧，只有一個原因：他們是親人。玉帝還有個妹妹，是楊戩的母親，她思凡下界，和楊君偷情生下了楊戩，被玉帝罰壓在桃山下受苦，這和孫悟空被壓在五行山下真是異曲同工。難道做玉帝的親人都要這樣被大山壓迫一下才能收斂？也許，作者正是用這樣的大手筆來暗示孫悟空和玉帝之間的親人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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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石山泉

來源｜《百家講壇》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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