窯廠意外挖出一座古墓，值錢的全被盜走，無法盜走的一樣樂壞專家

英顯王錢寬墓考古發現

本文作者 倪方 六

考古界有一推測，秦始皇陵墓中一定藏有驚天的秘密，其中，地宮裡那張天象圖就夠誘人的。

司馬遷《史記·秦始皇本紀》（卷六）記載，秦始皇陵的地宮「上具天文，下具地理」。這是什麼意思，多年來沒有確切的答案。考古學家夏鼐先生認為：「上具天文，下具地理」應當是在墓室頂繪畫或線刻日、月、星象圖，可能仍保存在秦始皇陵內。」由此推測，秦陵地宮上部繪有完整的天象圖，下部則是以水銀代表的山川地理。

但這畢竟是記載，誰也沒有見過。1978年，在浙江臨安發現的一座古墓中，真的地發現了如秦陵那樣繪在墓頂的天象圖。

這一年11月，一家窯廠在古墓取土時，意外挖出了一座古墓。考古人員接報趕來時，墓頂的封土已被挖掉，後室完全暴露——墓早被盜了，有一個大大的盜洞。該盜洞是古代盜墓者留下的，正好打在隨葬品最豐富的棺室（後室）頂部。

（錢寬墓棺室上盜洞，見紅圈處）

在考古人員進入墓室後，墓內空空。古代盜墓者真狠，盜得這麼乾淨，什麼也不留下？不是，在古墓被發現後，窯廠的工人順著盜洞爬進去，將墓內殘存的瓷器、銅器等都拿走了，事後警方追繳回了一部分。

雖然墓里值錢的已被盜空，有一樣東西無法盜走，就是繪在棺室頂上的天象圖，這正是秦始皇陵地宮推測的那種天文圖，這可把專家樂壞了！

該棺室底部全用方磚錯縫鋪砌而成，共兩層。中間砌有棺床，棺床前有鎖口，鎖口連接棺床與過道，其面與棺床和過道相平。棺床也系用方磚砌成，平面前寬後窄。由於棺床高出墓底，兩側自然形成排水明溝。

棺木和骨架早朽，僅在後室東壁第一個耳窄內，發現死者的一小塊下頜骨。

清理時，棺床卜留有棺底朽痕，朽痕位置偏於西側，周圍散布少量鐵棺釘，但分布位置已亂。推測棺木曾被當時盜墓者移動，很可能是出於尋找棺底寶物之目的。如果不是盜墓，就可能是漂移，因為墓內曾積滿了水，打開時，室內有很厚的淤泥。

當年下葬棺材擺放進來時，棺床上曾放五檔橫木，棺即擺放其上。棺底朽痕上面散布有較多銅錢，多數為「開元通寶」，少量系「乾元重寶」。

（開元通寶）

（乾元重寶）

這兩種錢都是唐朝流通貨幣。開元通寶為唐初即流通的錢幣，最早鑄於唐高祖武德四年（公元621年），以取代隋錢。據記載，最初的「開元通寶」四字，由書法家歐陽詢題寫；乾元重寶則是唐朝第七位皇帝、唐肅宗李亨當皇帝時鑄的錢幣，有大小兩種。乾元重寶小的直徑2.7厘米，以一當十個開元通寶；大的直徑3.5厘米，以一當五十開元通寶，故民間俗稱為「乾元大錢」。

這些錢幣應該是屍體收殮前，有意撒到棺床底上的，用來鋪底，這為什麼？意思是「睡在錢上」，寓意富貴。盜墓者既然進入墓室，這些銅錢為什麼沒有拿走？這在當時不值錢，就像今天的硬幣一樣。從這事也說明，盜墓發生時，可能離下葬時間不太遠，盜墓者對這些「小錢」不興趣。再是，據盜洞打的位置，正在棺床上頭，說明盜墓者對座墓葬應該熟悉，至少了解一些情況。

棺外底下也發現少量銅錢，可見埋葬時棺內鋪銅錢，棺外也墊少量銅錢，內外都是錢。

因為墓葬早期遭盜掘，發現時又被窯場工人摸走了不少東西，所以發掘清理時，墓內殘存隨葬器物已寥寥無幾，有些殘存器物也已經過翻動擾亂。在甬道和過道附近分布有不少梅花形銅門釘和一些已朽木門鐵質構件。

幸運的是，墓誌尚沒有被盜走，這成為判斷墓主身份的直接證據。

墓主是誰？是唐朝末年杭州臨安人錢寬。為在杭州立國的吳越王錢鏐的父親。錢寬死於唐乾寧二後（公元895年），下葬於光化三年（公元900年）。錢寬在公元910年，被後梁太祖朱溫封為「國王」，謚號「英顯王」，並在安國衣錦軍建廟。所以，錢寬墓也算「王墓」了。

無法盜走的「天象圖」，繪於用白灰抹就的後室頂部。經過細讀，內容為二十八宿和北斗。二十八宿按四象方位分布四周。惟一遺憾的是，箕宿附近因盜洞破壞和水土淤浸等影響，星象有少許殘缺。

天象圖上，尚存一百七十星，包括傳統星象中的正座二十九座、一百五十四星和附屬星座八座、十六星 ，箕宿附近因盜洞缺十三星，畢宿少畫一星。與中國古代全天星官的著作《步天歌》比較，天文圖中還少畫附屬星座四座、七星。

（錢寬墓頂天象圖）

據考古報告，這些星是用圓形金箔貼成，每顆星的直徑為l4-20毫米，同一星座里的星用線相連。連線是在刻劃的淺痕上填了土紅色，個別幾條連線僅有刻劃痕迹。只是北斗七星和它們的輔星之間沒有任何連線。

墓頂星群之間，畫有大體上相互平行的四重橢圓線圈，線條工整，顏色仍為土紅色。不難判斷，這幾個橢圓線圈是傳統天文圖中蓋天圖的幾個特定緯度圈在橢圓墓室中的變形。原先蓋天圖中幾個同心圓圈的天文坐標關係，已被裝飾意味所替代了。

最上面的橢圓形範圍內(墓頂中央，相當於常顯圈的「內規」範圍)為白色；由此向下，在第一、第二兩個橢圓圈(相當於上規和赤道)之間，顏色逐漸由土黃色向乳白色過渡；在第二、第三兩個橢圓圈(相當於赤道和蓋天圖中的下規——常隱圈)之間，由土黃色向乳白色的逐漸過渡又重複一次。

再往下的顏色很難分辨，第四個橢圓圈(當於蓋天圖中劃分宿度的重規範圍)僅能勉強看出一小段。

（錢寬夫人水邱氏墓後室墓頂繪「星象圖」）

有意思的是，在西方昴、畢兩宿之間，畫著一輪青白色的月亮；在東方心宿三星的下面，畫著一輪紅日。月亮直徑9厘米，太陽直徑9．5厘米。日、月輪中，當初可能畫有金烏玉兔之類飾物，可惜都已剝落得看不清楚了。

墓室四壁白、黃色調節奏起伏，襯托著由土紅色線條串聯起來的金色群星，形成靜穆、和諧的境界。

據北京天文館伊世同考證，傳統星象以二十八宿為基礎，其系統化的年代不晚於公元前世紀。在已發現的早期天文圖中，對二十八宿附屬星座標示比較全的，當推從二代吳越王錢元瓘墓出土的石刻天文圖。

但該圖缺少「神宮」的位置，錢寬墓的星象圖有清楚的顯示，證明《步天歌》中所記的二十八宿附近的星座，在當年是齊全的。但在錢寬墓的天象圖中，北斗，女宿、亢宿等星畫反？為什麼反了？是繪者不懂？還是有意為之？這仍是謎團。

（錢寬家族墓墓室，門上有精美壁畫）

後來，在錢寬夫人水邱氏墓頂上又發現了一幅同樣的天象圖，但比錢寬墓所繪的要準確些。

順便說一下，在浙江還發現了錢氏家族墓中錢元瓘墓、錢元瓘次妃墓、錢元瓘妻墓馬王后墓，也都曾出土過星象圖，但不是畫在墓頂上，而是刻畫在石棺上。

這些是一批中國迄今發現的最早最好的寫實天象圖。這些星象刻畫得逼真、準確，相當寫實，說明唐朝時中國的星象研究水平已很高了，為中國星象變遷提供了珍貴的資料。

寫到這裡，又要問了，秦始皇地宮中的天象圖會是寫實的嗎？根據已發現的墓室星象圖，早期大都採用象徵性的筆法來繪製，秦始皇墓地宮中的天象圖極可能如此。如曾從一座西漢墓頂部發現一幅天象圖，圖中畫有伏羲、太陽、羽人、青龍、朱雀、螣蛇、玉璧、月亮、女媧、雲紋等人神鳥獸的形象，都是象徵性的（見下圖）。

（西漢天象圖中的「青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