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雷登：他是這樣周旋於民國各軍閥間的

上世紀二三十年代的中國軍閥林立，在為燕京大學籌集資金的過程中，司徒雷登與這些人多有接觸。考慮到他的特殊身份，不少軍閥把司徒雷登視為自身和蔣介石政府之間的「傳話人」，後者也藉機同這些地方豪強建立了較為親密的關係。

曾勸說孫傳芳為燕大捐款

孫傳芳當時是「浙閩蘇皖贛五省聯軍」的總司令，1927年蔣介石發動北伐將其擊潰。在一次會面中，他問我（司徒雷登）：「為什麼外國人要來教育中國人？」 我答道：「文明沒有國界。如果世界文明交匯在一起，就能對彼此有更加深刻的認識。我們的目的是要攜手中國的傳統文化一起努力，開創新的文化。」

「多謝好意，那您又為何來見我呢？」 「我想向您籌集辦學資金。」 孫司令站了起來，一副不感興趣的表情：「改天再和您談吧。」不過，他還是給燕大捐了100美元，後來又給了2萬大洋。孫司令的一個兒子在燕大上學，日軍侵華後就離開了，說要去從事「愛國的壯舉」。司令本人後來也卸甲歸田，卻在佛寺燒香時遇刺身亡。

客串了一回韓復榘的說客

韓復榘是另一個獨立的地方高官，在國民政府治下仍然能保留自己的勢力。他在全山東境內清除盜匪，從很多方面看都稱得上是個進步的統治者，只可惜過於獨裁。日本人不停來拉攏，他雖然也想採取比較堅定的立場，但又擔心蔣介石不會支持他。

1935年，韓主席拜託我去見蔣委員長，確定一下他的態度如何。蔣一上來就勃然大怒：「這些地方官員無權過問國策。好好把自己的工作做好，國家大事自有人去處理。」 我辯解道：「道理雖然沒錯，但中國數百年來都是人治，不是法治。所以在中國文化中，忠心才是最高尚的品德。如果你能和他搞好關係，他會成為你真正的朋友。」

這席話又把蔣介石氣得夠嗆，但他最終冷靜了下來：「也好，你去和他講，如果他堅守陣地，我絕不會棄他不管。」

我們回到濟南後，建議韓復榘親自去拜訪蔣介石。他去之後，兩人做了友好的交談，取得了相互諒解。之後，蔣介石又派自己的人來山東，進一步加強雙方關係。可惜1937年日軍發動進攻後，韓復榘猶豫不決，沒有守住立場，帶領軍隊一起往西邊撤退。蔣委員長派人將他逮捕，經軍事審判後槍斃了。

聽張學良講其父遇刺內情

當年，滿洲（中國東北）還是張作霖元帥和其子張學良掌權的時候，我去過幾次。父子二人待人親切友善，也響應了為燕京大學籌款的請求。我第一次見到張作霖時，他坐在一張龍椅上，個子不高，一雙烏黑的眼睛炯炯有神，兩旁是兩頭栩栩如生的老虎。他從聯村保安隊出身，一步一步往上爬，終於坐上了滿洲頭把交椅。大帥一生都在和日本人周旋，從未完全屈服過。1928年4月他進軍北京，一度佔據了整個城市，但後來被趕了出去。

1928年6月，我沿著歐洲－西伯利亞鐵路匆匆忙忙趕回燕大參加畢業典禮。到了奉天（今瀋陽），一位蘇格蘭傳教士朋友突然告訴我，這位滿洲梟雄出大事了。

張作霖的兒子「少帥」張學良年方22，立刻奔回東北準備接權。張學良後來告訴我，日本人在那列火車上一共三次接觸他父親，勸誘他在公文上簽名，允許日本在南滿洲擁有更大的勢力。最後一次，日本人公然警告張作霖，如若不按他們心意辦，就別想活著回奉天。去過爆炸現場的一位英國工程師後來向我解釋，此事絕對是日本人乾的。日軍還派了數萬士兵隨時待命，等大帥去世的消息傳開後，打著「恢復秩序」的旗號立刻實施鎮壓。

張學良後來跟我講，日方假惺惺地派人來弔唁，隨後便私下把相同的文件拿給他簽名。「當時，我一邊拒絕，一邊緊閉雙眼，準備吃日本人的槍子兒。」日本人並沒有死心，3年後，一場偽造的鐵路爆炸案引發了「九一八」事變，日本厚顏無恥地吞併了滿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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