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眼睛一眨，澳洲大龍蝦變麻辣小龍蝦

張儀佯墮車，不朝三月。楚王聞之，曰：「儀以寡人絕齊未甚邪？」乃使勇士宋遺借宋之符，北罵齊王。齊王大怒，折節而事秦，齊、秦之交合。張儀乃朝，見楚使者曰：「子何不受地？從某至某，廣袤六里。」使者怒，還報楚王。楚王大怒，欲發兵而攻秦。陳軫曰：「軫可發口言乎？攻之不如因賂以一名都，與之並兵而攻齊，是我亡地於秦，取償於齊也。今王已絕於齊而責欺於秦，是吾合秦、齊之交而來天下之兵也，國必大傷矣！」楚王不聽，使屈匄帥師伐秦。秦亦發兵使庶長章擊之。

這段八卦仍然出自《史記 張儀列傳》，司馬光略有改動。

張儀這人演技沒得說，不光台詞功夫一流，做打功夫也十分。他演了一出失手墮車的好戲，以此為借口三個月不上朝。傷筋動骨一百天，這理由十足充分。話說「稱病不朝」這個借口，可謂權臣奸臣常用套路，兩千年來經久不衰，一直到袁世凱還借口「足疾」。

楚懷王看起來是明白張儀受傷是假，他判斷張儀嫌楚懷王跟齊國斷交斷得不徹底，所以派人專程借道宋國去大罵齊湣王，徹底把齊國推向了秦國的懷抱。張儀的傷應聲痊癒，找楚國使者交割土地，只是數量級差太多，從六百里縮水成六里，眼睛一眨，澳洲大龍蝦變麻辣小龍蝦。

楚懷王一怒之下要發兵攻打秦國，陳軫又跳將出來，問楚懷王：「我陳軫可以開口說話了嗎？」這話有點暗懟楚懷王的意味。上一篇文里楚懷王得意洋洋讓陳軫閉嘴，等著看他拿塊地。現在楚懷王受騙，大地變小地，正在火頭上，陳軫劈頭問這麼一句，這是批評楚懷王當初不該讓他閉嘴吧。

陳軫繼續侃侃而談，策略是拿一塊地給秦國，聯秦攻齊，從齊國身上把土地找補回來。如果在跟齊國已經斷交的情況下還要跟秦國干仗，齊國和秦國一定會聯合起來攻打楚國，楚國可是扛不住的。

齊秦聯合的局面，陳軫在上一篇文里已經預言了，楚懷王沒有聽進去，這回楚懷王還是沒有聽進去。看楚懷王的行事風格，他最喜歡群臣順著他的意思，容不得半點不同意見。張儀的話為什麼楚懷王就信？因為張儀說的都是楚懷王愛聽的。反過來，即使事實完美證明陳軫的預言，楚懷王也仍然不接受，因為不好聽。何況陳軫說話還帶刺，讓楚懷王更不爽。既然寡人不爽，那你說什麼都是放屁。

《史記 屈原列傳》里記了一個八卦——上官大夫與之同列，爭寵而心害其能。懷王使屈原造為憲令，屈平屬草未定。上官大夫見而欲奪之，屈平不與，因讒之曰：「王使屈平為令，眾莫不知，每一令出，平伐其功，以為『非我莫能為』也。」王怒而疏屈平。

楚懷王又怒了，為什麼呢？因為上官大夫進讒言說屈原自我表揚，把功勞都攬在自己身上，沒有突出楚懷王的英明神武。這話楚懷王就又不愛聽了。陳軫跟楚懷王說了一大通，處處顯得自己比楚懷王高明，那結果也就可想而知了。

之前老夫分析過著名楚國人的心理，比如項羽沐猴而冠，跟楚懷王也有一拼，都是重虛名輕實利。屈原制定法令有一套，功勞就歸他好了，楚懷王作為上級領導享受這套法令的紅利就OK，而且也落個知人善任領導有方的美名，你說你跟屈原去爭什麼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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