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最新 > 余光中:當我死時,葬我,在長江與黃河,之間

余光中:當我死時,葬我,在長江與黃河,之間

據台灣媒體報道,余光中於今天在高雄醫院病逝,享年89歲。

今日,我們重溫這篇冰點舊文,緬懷這位在詩里喊魂,在歌中懷鄉的老人。

作者 | 夏榆

余光中朗誦鄉愁

跟余光中面對面的時候,他額前稀疏的銀髮就顯得醒目。

老人溫和的面孔清瘦,充滿書卷氣息。他使用溫軟的南方普通話言說。

言說不能達意時藉助手勢,他的身材矮小,手臂瘦弱,手指長如竹節。

見面的時間是倉促的,他正在打點行裝,1小時之後就要離開北京踏上返回台灣的旅途。

然而,短暫的時間並沒影響他談話的興緻。我們就在他下榻的北京建國飯店的客房說話。

余光中的《鄉愁四韻》我是很早讀過的。然而當音樂人羅大佑坐在體育場的舞台,面對上萬民眾彈著吉他唱出《鄉愁四韻》的時候,我還是意識到心裡溫熱的感動。

余光中手書《鄉愁》

給我一瓢長江水啊長江水/酒一樣的長江水/醉酒的滋味/是鄉愁的滋味

給我一朵海棠紅啊海棠紅/那血一樣的海棠紅/那沸血的燒痛/是鄉愁的燒痛

我以為寫出這樣詩句的人是至情至性的人,沒有深切的體察,沒有錐心泣血的經歷很難有如此的情懷。初讀這首詩的時候,我就對余光中懷有尊敬感。羅大佑的歌聲加重了這份尊敬。

2004年4月6日,我在現代文學館見到余光中先生,他從台灣來北京領取華語文學傳媒大獎。

我聽他的演講,他說:把島上的文字傳回中原。這讓我感到這個老人與眾不同的心腸。

把島上的文章傳回中原,這是余光中假託蘇軾的詩句表達自己的心志。

蘇軾有很長時間被流放到海南島,後來回到中原。跟蘇軾比,余光中在島上的時間更長。

島上的時光孕育了余光中鄉愁的情結,他說:「出生在南京,9歲以前南京一直是我的家,9歲那年我逃過了一劫,南京大屠殺的現場離母親和我不過100公里。9年以後,為了逃避戰爭,我和母親倉惶告別南京,也告別整個大陸。這一別就是半個世紀。到2000年的時候,我才重回石頭城。後來我從台北又到美國,到了一個我完全陌生的社會和文化之中。鄉愁對於我就是一種記憶。」

1982年,詩人流沙河編輯《星星》詩刊,介紹了余光中以鄉愁為主題的詩歌。

余光中到達大陸的時候是在1992年,前後相隔了10年。

真正的鄉愁,除了是詩人的一種感傷情懷,還是文化斷裂的憂患。

余光中有5年是離開台灣在美國度過,在完全相反的社會和文化里生活。

「我第一次去美國30歲,那時候美國跟亞洲,跟台灣跟大陸都不一樣,現在中國跟美國的差距越來越小,就像上海,跟美國越來越接近,但那個時候差別非常大,那種差別提醒我,我是中國人,我從東方來,我的文化跟美國的文化始終不同。當你不在中國的時候,你就成為全部的中國,當你走到異國之地,所有的國恥都會貼到你的臉上,中國的痛楚就是你的痛楚。」

最淺的海峽,最深的鄉愁。是余光中對台灣島的描述。

久居台灣,余光中把自己的寫作形容為「在詩里喊魂,在歌中懷鄉」。

他在詩中寫道:「當我死時,葬我,在長江與黃河/之間,枕我的頭顱,白髮蓋著黑土/在中國,最美最母親的國度/我便坦然睡去,睡整張大陸/聽兩側,安魂曲起自長江,黃河/兩管永生的音樂,滔滔,朝東。」

晚年的時光中,余光中大多是定居在高雄中山路的一幢居所里。

作為年過七旬的老人,余光中看到台灣的政治和社會現實,也看到台灣的文化現實。

「台灣現在施行的政策是把人進行粗糙的分類,政治人物要贏得選票,就製造粗糙的族群矛盾,製造兩岸的衝突,以此操弄政治選舉。包括『去中國化』運動,執政當局想像切香腸一樣把中國文化的印跡從台灣切去。」

「鄉愁,如果僅僅是同鄉會式的鄉愁就簡單,同鄉的鄉愁是人的基本常情。但是一個讀書人的鄉愁是把空間加上去,乘上時間,乘上文化的記憶,乘上滄桑感,這種鄉愁就是立體的。對於個人只有小小的回憶,幾十年而已,但是整個民族有幾千年的記憶,那些記憶變成典故,變成神話,變成歷史滲透在你的精神里,你走到哪兒會帶到哪兒,所謂的秦魂漢魄、宋魂唐魄就在你的身體里。」

--------------------

原標題:《余光中:在詩里喊魂,在歌中懷鄉》

原文刊載於中國青年報( 2007年11月08日)

———


喜歡這篇文章嗎?立刻分享出去讓更多人知道吧!

本站內容充實豐富,博大精深,小編精選每日熱門資訊,隨時更新,點擊「搶先收到最新資訊」瀏覽吧!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冰點周刊 的精彩文章:

一口井,九條命,以及喝不到的水

TAG:冰點周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