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少軍：我的那些愛好（一）寫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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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總共給手機充了兩次電，到晚上睡覺時候，又只剩下一小格了。還是要強調，不是電池不好，而是手機的使用頻率有點高了。

就我自己來說，手機耗電量最大的，就是微信了。朋友圈有師長，有親友，有同事，有學生，有從小學到大學的同學，有愛好大致相同的陌生網友，大夥都來發點動態，就弄得我的朋友圈比較熱鬧了。早上眼睛一睜開，就點開微信，翻翻朋友圈，想看看他們都在幹什麼。這一亂翻，就會耗去不少不少電量，也會耗去不少時間。比如說我會用很長的時間去欣賞一張照片，或者閱讀一篇文章，往往被打動，於是，要麼轉發，要麼點贊，一陣忙活。

而我自己也在好多人的朋友圈裡。和大夥一樣，我也時不時地發發動態，證明著自己的存在。有時候確實沒有什麼可發的，就發點我寫過的字，畫過的畫，讀過的書，看過的戲，寫過的文章。文章本來是個堂而皇之的東西，但我寫的，也沒個正經的，歸結到一起一看，都是些吃喝拉撒的小東西，這就更證明了我是一個沒有什麼出息的人。

今天早起打開朋友圈，看到一位朋友給我的一條留言，說琴棋書畫，詩酒歌茶，你這算是湊齊了。

這話說得我一陣一陣臉紅，因為這都是些高雅的愛好，而我又沒有一樣能玩好的。我甚至高度懷疑，我至今一事無成昏昏噩噩地過日子，也可能跟我的這些愛好有關，它畢竟會耗費你大量的時間，甚至有時候還會消彌你的意志。但回過頭來又想，已經活成這個樣子了，而且年歲也不小了，在可看見的將來，我的人生也不會有大的起色了，那好，就別為難自己，想幹什麼就干點什麼吧。

在我的那些愛好裡面，堅持時間最長的就是寫字了，從小到現在也有幾十年了。我還能清楚地記得我第一次寫毛筆字時候的樣子，那時候還在小學一年級，父親帶的是七年級的語文，他給學生用毛筆蘸著紅墨水批作文，書寫速度極快。這讓我特別羨慕，想著有朝一日我也能這麼寫字就好了。有一次，父親就把紅毛筆遞給了我，我在一張廢紙上寫了一個大大的「馬」字，結果他卻大加讚賞。

這讓我在很長的一段時間內誤認為自己能寫好毛筆字，好在家裡也有紙墨，於是就慢慢地寫上了。

真正開始對著字帖寫字，是幾年以後的事了。好像是四年級吧，那時候的數學老師叫王耀泉，能寫一筆工整的顏楷，我去抱作業本時，就見他辦公室的牆上掛著一沓他用宣紙臨寫的《多寶塔碑》，紙張雪白，墨色黑亮，字有碗口大小，特別漂亮。於是我也買了顏真卿的《多寶塔碑》開始在父親給我找的廢報紙上臨寫。有時候感覺有一張寫得不錯了，就拿了去找王老師，希望得到他的肯定。

後來父親已離崗去進修，他的同學裡面有一個寫毛筆字的人，父親就給他看了我的字，那人說，顏楷寫得時間長了，字容易僵化。於是他送給了我一本字帖，是趙孟頫的《妙嚴寺記》。有一次，父親卷了一大捆字回來，原來是那個老師用毛筆抄寫的牆報，是很規範的趙字。

此後我就寫了一段時間的趙孟頫，筆底下活泛了一些，也就敢於償試著寫行書了。

對我鼓勵最大的是姥爺，他是一個老讀書人，愛看豎版的古書。有一次媽媽給他帶東西，就用我寫過的廢紙做了包裝，結果他看了這包裝紙，說我的字像「慢常人」寫的字。老家說「慢常人」，就是舊社會的人。這是多高的評價啊，但現在想，姥爺說出這樣違心的話，那只是對我的一種鼓勵。

在這裡我還想說個題外話。那時候的長輩，不管是老師還是家裡人，對孩子們的態度都比較溫和，採取著一種寬容的態度。他們好像對小孩不抱有什麼大的希望，對未來沒有什麼具體的安排，大人小孩在一起也無外乎說說笑笑。特別是父母，打小起，從來沒有給我說過一句語氣很重話。所以我現在每每看到大人厲聲喝斥小孩，心裡就莫名地難受。事實的情況是，現在的小孩，明顯要比我們那個時候忙碌得多，承受的壓力也大得多，好多孩子都頂著個眼鏡框子長大，他們並不快樂。

初三那年暑假，村裡決定在黑爺廟塑神像，請來的師傅，便是我們當地有名的丹青妙手李雲瑞先生。據說他身懷絕技，當年曾在峨眉山塑過像。他來了以後就提出要求，說要一個會寫寫畫畫的人來伺候他，幫他洗筆磨墨塗顏色。有人推薦我去，當時爺爺是黑爺社總社長，掌管著全社近十個村的祭祀大權，他也很同意讓我去干這件事。

李先生寫得一手好小楷，古文基礎也特別好。在山上的四十多天時間裡，我和李先生朝夕相處，他教我寫字，寫祭文，我也多多少少地受到了他的一些影響。

在農村，雖然沒有競賽，沒有參展，沒有書法這個概念，但寫毛筆字還是一件比較體面的事情，這也是我要堅持寫字的其中一個原因吧。那時候過年了，要幫別人寫春聯，年輕人要結婚了，幫忙寫路帖，誰家蓋房了，要題寫梁記，上廟還願了，要寫軟匾，老人去世了，還要寫銘旌、挽帳、輓歌、牌位等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記得有一次，朋友的父親過世了，我在一丈多長的大紅緞子上題寫銘旌，有個老人當場就說，這娃是個懂家子，字也寫得好。

所以關於練習寫字的事，雖然是斷斷續續的，但一直沒有完全停止下來，並堅持寫到今天。

雖然寫了好多年，也臨過不少帖，但我也明白，寫字也需要天分，而我這人天生愚笨，悟性極差，不可能在這方面找到一條途路，把自己寫成一名書法家。所以我並不把它當作一份事業去打拚，奔波在那條辛苦的路上，從而也免去了不少苦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