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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在雨中——悼余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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刊名題寫:王成勛

散文·隨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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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在雨中

——悼余光中

●陶 磊

當我聽到關於余光中先生長辭的消息,心頭突然一顫。我最喜歡余先生的《等你,在雨中》、《聽聽那冷雨》。

「等你,在雨中,在造虹的雨中……永恆,剎那,剎那,永恆,等你,在時間之外,在時間之內,等你,在剎那,在永恆……」

余先生的一生,似乎和雨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驚蟄一過,春寒加劇。先是料料峭峭,繼而雨季開始,時而淋淋漓漓,時而淅淅瀝瀝,天潮潮地濕濕,即連在夢裡,也似乎有把傘撐著。……連思想也都是潮潤潤的……想這樣子的台北凄凄切切完全是黑白片的味道,想整個中國整部中國的歷史無非是一張黑白片子,片頭到片尾,一直是這樣下著雨的……二十五年,四分之一的世紀,即使有雨,也隔著千山萬山,千傘萬傘……大寒流從那塊土地上彌天捲來,這種酷冷吾與古大陸分擔。不能撲進她懷裡,被她的裙邊掃一掃也算是安慰孺慕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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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余先生辭去的那一刻,杭州便落下「滴滴嗒嗒」的冷雨。無休無止,從天明到夜晚,再從夜晚到天明。他似乎踏著冷雨而來,又踏著冷雨而去。前者是《聽聽那冷雨》中的台灣雨,後者是今日開始的杭州雨。大陸的冷雨。猶如來自遙遠的唐宋的美酒。始終是無色的、甘醇的、令人回味的。他的骨子裡藏著一把冰焰,憂鬱而火熱。將文字點燃。如一條迴流的黃河支流,把現代語言載入華夏文明的巨大熔爐中,與珍貴的古典文化交融。

「這樣想時,嚴寒里竟有一點溫暖的感覺了。這樣想時,他希望這些狹長的巷子永遠延伸下去,他的思路也可以延伸下去……他同樣也是廣義的江南人,常州人,南京人,川娃兒,五陵少年。杏花春雨江南,那是他的少年時代了……紜紜黔首紛紛黎民從北到南猶如是。那裡面是中國嗎?那裡面當然還是中國永遠是中國。只是杏花春雨已不再,牧童遙指已不再,劍門細雨渭城輕塵也都已不再。然則他日思夜夢的那片土地,究竟在哪裡呢?」

「杏花。春雨。江南。六個方塊字,或許那片土就在那裡面……只要倉頡的靈感不滅,美麗的中文不老,那形象磁石般的向心力當必然長在。因為一個方塊字是一個天地。太初有字,於是漢族的心靈他祖先的回憶和希望便有了寄託。」

余先生所說的那片土是中國文字孕育出的華夏文明。於他而言,是一種魂牽夢縈;是一種揮之不去的情愫;是一種烙印在他靈魂上的印記……永遠不變的是對五千年中華文明的追憶。從《森林之死》,到《燧人氏》,再到《中國結》,《中秋月》……永遠都是充滿著濃郁的中國味道。如鮮艷的中國紅,在旗杆上迎風飄舞。那是喜慶的中國結一般的鮮紅,是上古、是商周、是漢唐、是大宋……是中國。余先生是用心良苦的。大半生都在擔憂中國文化的發展。害怕中國文化被外來文化侵蝕。他憎惡從大洋之外來的麵包、牛奶、外語……而且他以超乎尋常的毅力堅持了下來。在祖國文化動蕩的關鍵時期,潛心創作,力挽狂瀾。始終不受外來文明左右自己的思想。不為名利、虛榮;不為那煙花一現。只為那細水長流。流向長江,流向黃河。迴流到大陸母親的懷抱,沾上皇天后土的氣息,流向東海,流向海峽,流向台灣,流向世界。

在余先生的筆下,冷雨可聽可看,可嗅可聞可舔。究竟是怎樣的一種心境,才會使得他如此鍾愛冷雨?余先生去過美國。可是在美國西部,任憑他如何多情多才,寫出來的文字也都是索然無味的,只有框架,沒有血肉、靈魂。因為無雨可寫,更無中國雨可寫。在他的筆下, 「雨是女性……」、「雨是古老的音樂」、「雨是溫柔的灰美人,她冰冰的縴手在屋頂拂弄著無數的黑鍵啊灰鍵,把晌午一下子奏成了黃昏」、「雨是敲打樂」、「雨是古老的琴」、「雨是一曲耳熟的童謠」、「雨是一種回憶的音樂」……

「在舊式的古屋裡聽雨,春雨綿綿聽到秋雨瀟瀟,從少年聽到中年,聽聽那冷雨。」「因為雨是最最原始的敲打樂從記憶的彼端敲起。瓦是最最低沉的樂器灰濛濛的溫柔覆蓋著聽雨的人,瓦是音樂的雨傘撐起……要聽雞叫,只有去詩經的韻里找。只剩下一張黑白片,黑白的默片。」

余先生的冷雨不僅寫對祖國的思念,也寫愛情。他寫的愛情既甜美新奇又富有中國傳統美感。「……曾經在雨夜,三輪車的油布篷掛起,送她回家的途中,篷里的世界小得可愛……雨衣的口袋越大越好,盛得下他的一隻手裡握一隻纖纖的手。台灣的雨季這麼長,該有人發明一種寬寬的雙人雨衣,一人分穿一隻袖子,此外的部分就不必分得太苛……只要雨不傾盆,風不橫吹,撐一把傘在雨中仍不失古典的韻味。任雨點敲在黑布傘或是透明的塑膠傘上,將骨柄一旋,雨珠向四方噴濺,傘緣便旋成了一圈飛檐。跟女友共一把雨傘,該是一種美麗的合作吧。最好是初戀,有點興奮,更有點不好意思,若即若離之間,雨不妨下大一點。真正初戀,恐怕是興奮得不需要傘的,手牽手在雨中狂奔而去,把年輕的長髮和肌膚交給漫天的淋淋漓漓,然後向對方的唇上頰上嘗甜甜的雨水。不過那要非常年輕且激情……」

冷雨似乎伴隨他走過了大半生。與其說他愛雨,不如說他在冰冷蝕骨的雨中,尋找那一絲絲一縷縷記憶深處的中華情。哪怕是灰美人彈奏的天籟之聲,也無法抹去「杏花」、「春雨」、「江南」六個方塊字。余先生的離去,於文壇而言,如青銅大鼎三腳失其一。華夏大地必為之一振,崩塌於東南。震波波及海峽兩岸、詠春、南京、吳江、甚至整個華夏大地。

冷雨不止,天色灰暗。澆滅了燈紅酒綠,澆滅了掠光浮影,澆滅了半頁華秋,澆滅了一紙流年,澆滅了人性中的慾火。他像是不滅的雨魂,冷靜而執著。「等你,在雨中,在造虹的雨中……永恆,剎那,剎那,永恆,等你,在時間之外,在時間之內,等你,在剎那,在永恆……」我的大中華,經歷了無數飄搖的風雨,仍舊屹立於東方而不倒。或許這就是余先生在雨中,等了一生的「你」……

編輯:蔡竹良

作者簡介:陶磊,1987年生於「中國最美縣城」、「江蘇書香之縣」—泗陽、美麗的洪澤湖畔(現為成子湖旅遊度假區)。因擅長現代詩、散文、古詩、詞、書法、繪畫、作詞等。取筆名「七才文士」。多次在各類徵文比賽中獲一等獎(金獎)。獲「中外詩歌散文先進人物」、「中國網路200位較具影響力詩人」等榮譽稱號。作品入選多部權威選本,選本已被國家圖書館作為當今最重要圖書之一而永久性館藏。著有現代詩集、散文集、古詩集、詞話、詩論等。漢韻新風雜誌社、《石花》詩刊主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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