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村故事——豫東坷垃頭詩十首

張興雲，男，網名豫東坷垃頭，農民，1952年生，河南省永城市李寨鎮。童年流過浪，少年讀過書，青年當過兵，中年打過工，做過小販。38歲突發少年狂，愛詩寫詩發表100多首。

遠村故事二首(之二十九)

鬼嚎

鄉下常有大人向孩子們說

看你哭的像鬼嚎

鬼嚎的聲音到底是什麼樣

我一直認為

悲傷，憤怒，撕心裂肺

鬼嚎通常在人民睡覺之後

黑黑的夜下著小雨

於村邊樹林中

象狼一樣發出聲音

我們村有兩個膽大的人

常去聽鬼嚎

由於和鬼打交道也學會了幾聲

大白天向人們表演

如大風吹著腌菜缸

又如公驢發情時的狂叫

有一次我向鄉親說我也聽見過

帶著哭腔帶著悲憤

讓人聽後恐懼

還想流淚

老歪

我們村的東邊劉庄

一個缺口大碗

被三個兒子扔到村外

一瘸一瘸的缺口碗來到小鎮

蹲在路旁

一個肥頭大耳路過

懷中抱個酒瓶

搖搖晃晃

把碗踢出一丈開外

一縷風過來

撫了一下，吹吹上面的灰塵

一縷陽光走來

把自己唯一的金幣放進

天上的雷雨看見

呼喊著閃電把一根根銀條送來

可惜這些上神的好意

不但幫不上忙

還把老歪淋個落湯雞

搖搖晃晃去找閻王算賬

2017..12..18晚

遠村故事二首(之二十八)

陰間

我的好友被車撞飛到陰間

一天半夜我喝酒回家

路過北地大窪忽聽猜拳聲

順聲音我看見

我這位好友正和另一位喝酒

來到面前端酒就喝

好友攔住我說這是陰間你不能喝

我給你弄點真酒

當我們喝的開心高興時

忽有女雞提著燈籠走來

請我這位好友有事

朋友安排女雞領我去陰間看看

但是一定安全送回

這是一道昏昏黃黃的大街

各種店鋪和買賣同陽間一樣

我問女雞這些東西從哪來的

這是陽間萬物第八匹魂

我們不用勞動受苦就可享受

但我們這裡沒有欺壓坑炸拐騙

沒有戰爭，瘟疫，災難

我們這裡也用金錢交換

比如我勾一個人給兩個大元寶

現在改用人民幣了

你看那邊是閻王殿扒皮殿

那裡是超生台18層地獄……

當我們一邊看一邊說時

她說:看，你哥哥來了

猛回頭，我原來在北地大窪

打獵的二爺

一生不願娶老婆

那桿老獵槍是他的知音

那張白狐皮是他的喜愛

他曾向我說

好獵手不在白天瞎折騰

需要在漆黑的夜晚

不走別人走的老路

不打別人打慣的獵物

這些話讓我琢磨了幾十年

我常跟他屁股後面轉

去荒野去峽谷

去野獸出沒的墳地

我對他的崇拜

從不懂到不懂

當我準備打制一桿獵槍時

決心幹這一行走這條路時

他卻走了

背著他送的獵槍和白狐披

十八年了

我沒打一個驚人的獵物

2017..12..15

遠村故事二首(之二十七)

打賭

張大膽李膽大二人打賭

各人都吹的天花亂墜

誰也無法評判二人膽大膽小

剛好昨天交通事故死一人還沒人認屍

就躺在我們村北大窪

誰敢半夜去喂飯算膽大

沒有評委只是一時搞笑

沒想到二人真的杠上了

張大膽心生一計

沒等半夜先把死屍移到遠處

自己穿上那衣躺下

李膽大真的端一碗飯去了

要想喂死人飯首先繩帶

箍著死人脖子套在自己腰上

他喂一口死人吃一口

一碗飯還沒喂完

李膽大渾身汗水直流

碗一扔卸下套子拔腿就跑

回到家的李膽大大病三天

張大膽提著禮物去看

從此二人的故事

在我們那裡年年相傳

三爺

走路一瘸一瘸的三爺

心比天高卻沒躲過一場意外

50年難遇的事件

誰也不找偏偏找他

一個真正拾荒人

沒有躲過突然的災難

廣州大街小巷都有寶

連垃圾桶內

都裝著鄉下人的驚喜

為了久病的三奶

三爺一個蛇皮袋

裝著最大的夢去的廣州

黎明還沒醒

三爺被什麼車撞到馬路旁

帶他去廣州的鄰居

遇見他時一條腿再也不能動

如今三爺躺在災難中

向癱瘓的老伴說

走吧，我們一塊走

今年春節我送他500元

不知能否留住他二人走的念頭

2017..12..15

遠村故事二首(之二十六)

歷鬼

我不知你見過歷鬼沒有

但你們一定聽過這話

你坑害我即使我死了

也要變成厲鬼找你算賬

早年我們村的大隊長

乾的是共產黨幹部做的是世上最壞的事

壞到什麼程度

夜間孩子不睡不聽話

不是說鬼來了魔來了

而是大隊長來了

這一次他從第26個情人那裡回家

喝點酒的他天地不怕

走到我們北地大窪他沒想到

從墳地柏林走來漂亮女子

以迷人的姿色誘她脫的一絲不掛

她先柔情後毒刃

天明他家人去找時

赤裸裸躺在大窪草地

公安局破了七天案

最後以懸案了之

四叔

四叔從來沒出過遠門

今年和我下了趟廣州

他把憋了五十二年的勁用在蹬三輪上

把大半子要說的話一古腦倒給我

侄子多虧了你

今年孩子學校報名費有指望了

高高興興回到家的四叔

見人便說這次沒侄子帶我出門

不認識火車看不見霓紅燈親嘴

說的大人孩子都笑著散去

炊煙不耐煩

連狗都打著哈欠

雖然只是蹬三輪

比農活又累又臟

每月卻能掙1000多元

四叔第一次認識到自己

不矮不傻

請我吃飯那天

背著手對女人說

多炒幾個菜

燙一壺好酒

俺爺倆還有好多話要說

2017..12..14

遠村故事二首(之二十五)

奇事

那一年除夕

我們一家人圍著一盆火

五歲的我突然看見

一個人提著竹籃進裡屋

當我愣過神時

看見她提一籃饃走了

我向爹娘說有人偷饃

瞎說，門都關著誰會偷饃

真有人來大年三十肯定沒啥吃

就讓拿去，好心會好報的

第二年六零年開始

在我們那裡講是餓死人的一年

就在我們一家人兩天沒吃東西時

被窩內每夜有四個饃

半年中我們吃了多少

只知那一年我們村餓死了21人

我們家完好無損

這事一直在我心中犯疑

那道人一樣的黑影

那半年中誰送的饃

這答案一直在母親燒香中

朦朦朧朧朦朦朧朧……

麻子嬸

麻子叔用6000元人民幣

領來一個四川姑娘

比他小20歲的四川姑娘

從此變成麻子嬸

麻子叔和他老娘很疼她

出門上街相陪

夜晚輪流站崗

就連到鄰居串門

也跟著保護

兩年後她為麻子叔栽了一棵苗

一棵又白又胖的苗

麻子嬸的心開始浮動

忽而飄向老家忽而植進泥土

每到月亮圓的時候

她的淚不知向何處流

特別是逢年過節

她的心不知疼到什麼程度

麻子嬸的憂傷沒人在意

麻子嬸的痛沒人知道

公元2009年的一個傍晚

我看見她徘徊十字路口

心疼的我

把她領進這首詩中

2017..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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