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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蕾:多做一點有益於他人的事

背景

趙雷一曲《成都》,火了成都,也火了成都的音樂小酒吧「小酒館」,這個文青滾青的成都音樂地標。10月,小酒館的第四家店——小酒館萬象城店正式對外開放,《TheGifts小酒館的禮物》作為開業展同時免費開放,作為純粹、真情與時光的禮讚,正式宣告小酒館一個新空間littles的誕生,宣告一次從音樂到藝術的回歸。

人物

唐蕾,成都人,1957年生,德國卡塞爾藝術學院進修生。上世紀90年代在成都開了小酒館酒吧,以進駐搖滾樂隊而受到關注,並將「小酒館」打造為全國搖滾樂的基地,令其成為一個受眾人認可的原創品牌,唐蕾也被娛樂界尊稱為成都「搖滾教母」。

手記

2017年冬 成都

約到唐蕾採訪是在小酒館littles空間正式開放差不多一周後,10月27日開幕那天的熱鬧似乎還留在空氣里,唐蕾特意問了一下最新的參觀人數,已近千人。「到明年1月閉展,應該也有幾千人了吧」「從早上10點開門到凌晨打烊,一直有人看展,不僅是藝術圈的人,也有看到消息專程從外地過來的網友,有逛商場路過的人,有來喝茶喝酒順便看看的。年齡最大的有80多歲的新加坡收藏家,最小的不到一歲,被父母抱著參觀。」

這些是唐蕾最開心看到的場景,「好多展覽都是開幕當天一大堆人來,之後就沒人了,我覺得這個是非常遺憾的,審美的提高,需要不斷看各種各樣的新東西才會找到感覺。反觀我們也是這樣走過來的,之前看了無數展覽,甚至出國看了那麼多,我深深體會到真的是要多看才能打開眼界。我現在能這樣,也是我在紐約開了眼界,認為開一個藝術空間比開一個酒館意義更大,更有益於他人,雖然酒館更來錢。現在就是想多做一點有益於他人的事。」

有了這麼一個執念,再到打開萬象城這間不大、狹長的空間,唐蕾之前在紐約看到的好多不大的畫廊展廳的美好印象一下就浮現出來,做一個藝術空間的想法瞬間就冒了出來,然後再也沒有更改過,以至於裝修期間萬象城的相關人員滿心疑惑,怎麼就是刷刷白牆,說好的酒吧酷炫呢?

首個展覽的內容不僅順理成章,而且極度重磅,「小酒館的禮物」集中了1997年誕生到2017年整整二十年間,小酒館收到的藝術家無意間留下的畫作或專門送來的作品,裡面不乏現在已經功成名就的藝術家,比如何多苓、周春芽、葉永青、張曉剛等早年的創作,可以說是中國當代藝術史的一個縮影,很多作品包括創作者本人都已忘記。唐蕾說,「我以前也是太忽略這些作品了,趁這個機會做一次全面修復、展出,就收藏好,不會再掛出來了。」基於這種心情,唐蕾對採訪來者不拒,在朋友圈高調吆喝,就是想更多的人知曉這個展覽,抓緊這個機會再看一眼這些珍貴的創作。

唐蕾無疑成功了。為這個空間開幕註冊的公號littles空間第一篇推文閱讀量就接近9000,唐蕾在藝術界、音樂界的老友新朋悉數轉發,開幕當天,唐蕾兌現諾言,從早十點到晚十點,接待絡繹不絕來空間看展的朋友們。

首展紅了。littles紅了。但是,只有唐蕾知道,這僅僅是一個開始。「萬象城希望我複製一個小酒館過來,而我想做一個藝術空間,如果說試營業的時候還有百分之三十的酒吧氣氛,正式開幕後可以說降到了冰點,客人一進來看沒得沙發,沒得酒吧氣氛,最多看看展覽就走了,留不住客人。」

如果僅僅是複製一個小酒館、開酒吧、賺錢,對唐蕾來說實在沒有吸引力了,「之前已經拒絕無數加盟了,這一次如果不是能做一個藝術空間的吸引,我也不會答應來做這個事。」早年的經歷和一直的積累,按自己喜歡的方式傳播推廣好的藝術是唐蕾的一個情結,「當然我能做的有限,如果由此又能幫助年輕藝術家成長,那就太好了」。

唐蕾一直記得,很小的時候,川音有個老師對她說過的話:人這一輩子,要做一些有創造的,也對別人有益的事情。這句話,影響了唐蕾一生,也成為她判斷、選擇很多事情的標準。凡是做的事情有益於他人,她就很興奮,看到每天都有人進去看展覽、拍照,有的甚至提起箱子來,唐蕾就好高興,「比他開瓶洋酒還高興。」

說到唐蕾,所有人都會說,她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文藝青年。我問,你咋個理解文藝的?

她說,在我看來就是重物質還是重精神,物質生活沒有止境,精神追求也沒有止境,但會讓你的level越來越高。來小酒館的人,應該說大多數還是比較追求精神的,這也是吸引力法則,因為你選擇的模式,決定了你吸引到的人。

「最重要的是開始,保持正心做事,認真執行,結局就不可預料,自然會有好的結果」,過去的唐蕾如此,現在的唐蕾,又將如此開始。

故事

1986年,崔健在北京工體一襲褂子一把吉他,一首《一無所有》唱醒了一代中國人。

1990年春,崔健手持一面鮮紅的旗幟,衝到成都觀眾面前。聽了崔健四年或更久的文青們和老百姓們奔涌而來,塞滿萬人體育場。

他的歌「像一把刀子」,鈍而堅決地夯進上萬個麻木或躁動的大腦,混沌了一些人,也釋放了一些人。一個姑娘站了起來,更多人站了起來。多年後,從攝影師肖全的照片中我們看到她:畫面左邊是狂歡的人們,她長發白衣,忘情舞動;右邊則是端坐的人們,從鏡片後笑看她的瘋狂。肖全在書中寫道:「她的前面是全副武裝的保安和警察。不一會兒,她揮動的毛衣不見了,只剩下一件薄薄的短衫,她喊著、唱著,淚流滿面。」

崔健唱到《最後一槍》,姑娘竟衝到舞台,給了崔健一個熱烈的親吻。

那是成都的第一個搖滾現場,姑娘的瘋狂和崔健的演出一樣,攪渾了那個年代,漣漪久久不息。

25年後,姑娘已是人們口中的「搖滾教母」,她的酒吧也成為成都原創搖滾的大本營,中國最重要的搖滾現場之一。每個周末,國內外的獨立音樂人在此登台,蓬勃的生命擠滿狹小的空間。

姑娘叫唐蕾,酒吧叫小酒館。

小酒館前傳:青春期的文藝夢幻

唐蕾出生於一個自由開化的文藝世家,父親唐佐輝是著名表演藝術家。由於家中姊妹眾多,她幾乎是個放養長大的孩子。

少時唐蕾特別熱愛文藝,只要和文藝有關,她都躍躍欲試,小學報考雜技團、京劇團,也嘗試過部隊文工團、省歌舞團,但因父親是右派,所以那段時光成了「所有為之奮鬥的理想都沒有實現的十八年」。她先後做過知青,在郵局當過小徒工,半工半讀念了電大,又去了旅行社。

那時的唐蕾,二十七八歲。碌碌無為的生活和千篇一律的工作就像一個形同虛設的牢籠,根本無法禁錮住她美好的身體和靈動的腦子。出旅行社往西,沿多子巷過長順上街,到了支磯石街,有成都畫院,畫院里有何多苓和周春芽,她在那裡偶遇了張曉剛。他們看到唐蕾的美好,用畫筆描摹她。1000多米的距離,牽扯著唐蕾的自行車。有時她騎得飛快,有時又索性甩了雙手,悠悠晃過去。

後來,全國唱起了卡拉ok,唐蕾卻突然不想唱歌了。走出少女時期的文藝夢幻,她看到了更廣闊的社會,親歷了更紛繁的真實,她感到壓抑,卻無從釋放。直到1990年,她經歷了人生中第一個搖滾現場。崔健的歌為她開了一扇門,她瘋狂地沖向門後的光亮,無師自通的為搖滾樂搖旗吶喊,淚流滿面。當街頭巷尾熱議著某女粉絲的大膽甚至「不要臉」時,唐蕾混雜其中,事不關己地附和著,心裡對「我們」和「他們」卻日漸清晰。

1991年,唐蕾赴德國進修自由藝術,得以在卡塞爾居住學習,去波恩打工生活,搭車遊歷了幾乎整個德國,去了英國,荷蘭和法國,看了無數藝術館和博物館,也拎著睡袋尋遍了每個可以抵達的音樂現場:Sting,U2,Prince……眼前的世界突然變得很大,她變成了一塊干海綿,在行走中瘋狂尋找,改變,汲取新的養分。

1993年歸國,1994年成了媽媽,整整兩年,忙於女兒和家庭。柴米油鹽一度讓唐蕾覺得破滅了這輩子的一切希望,惟願有個沒有領導能睡懶覺的工作,每月賺兩百塊足矣。

成為夥伴、朋友和家長的小酒館

1997年,唐蕾的第二個孩子——小酒館誕生了。一開就是二十年。

小酒館由張曉剛出資創立,幾乎匯聚了所有你能想到的四川藝術家。名字是沈曉彤取的,logo是邱黯雄畫的,設計是劉家琨做的。不喝酒的周春芽買過很多單,「活字典」郭偉和趙能智把從威尼斯帶回的海報掛在牆上,何多苓、何森、張曉濤、謝南星在此把酒言歡。你能在小酒館的賓客名單上找到更多進入中國當代藝術史的名字:栗憲庭、葉永青、方力鈞、岳敏君、毛旭輝……

然後背著吉他的唐煒來了,歡慶來了,小酒館的吧台後第一次出現了搖滾青年的身影。沒多久,一群背著吉他的搖滾青年推開了小酒館的門。每到夜晚,他們總要拎著吉他過來,喝杯白開水,唱點兒自己的歌。

1999年,一個青年帶著樂隊自薦到了小酒館的舞台。演出後,唐蕾說:你們的音樂不錯,明天崔健過來演出,我們組織了七八個樂隊做見面會,要不要加入?

後來熟悉了,唐蕾會找他們吃飯,交不起房租,就讓他們演一場,人生中很多大事情,唐蕾比他們的父母更早知道。青年和樂隊越來越有名氣,登上的舞台越來越多,他自己也在這裡交了朋友,談了戀愛,組建了自己的家庭。

青年叫泰然,樂隊叫阿修羅。他說,阿修羅就像小酒館的兒子,我就像唐姐的兒子。

在聲玩的歌迷心中,2003年的demo《最美妙的旅行》是絕對的經典。可如果沒有小酒館的團隊,我們可能就和它擦身而過了。

1999年,聲音玩具成團。他們看到小酒館對原創音樂的支持,來了成都。主唱歐珈源說,很多原創音樂一開始一定不成熟,但並非不成熟就沒有意義。小酒館看到了這些不成熟,也保護了這些意義。他說,16年,小酒館是夥伴,是家長,也是朋友。

唐蕾說,很多人以為搞搖滾的人像洪水猛獸,其實他們是社會上挺單純挺美好的一群人。二十年來,小酒館無數演出,她看到無數人的臉,非常榮幸自己擁有這樣一群人的臉——青春的,而非社會的。

我問:把一家酒吧,一個搖滾現場開了二十年,辛苦嗎?

她說:回想起來還是覺得挺辛苦的,我怎麼一個酒吧開了二十年,在吧台坐了整整十年!帶樂隊出去巡演,住地下室,端水洗澡,吃盒飯,坐硬座,現在想來都覺得怎麼會這樣?但當時我是樂在其中的,精神上的快樂和滿足大過肉體的,我可能屬於精神上比較容易滿足的。我希望小酒館是溫馨的,而不是冷的,拒絕的。我願意幫助樂隊,也簽約過一些樂隊,但如果他們有合適的機會,我也希望他們都能有更好的發展。

唐蕾屬雞,她笑稱自己就是一隻老母雞,孵出一隻只小雞。

不久前,唐蕾分享了一條微博私信。小酒館一個義工在信里說:「也許在小酒館,有些朋友緣分長一些,有些朋友緣分短一些。2013年我也很少來了,出於公司的一些變故,和搬家的原因。但是,冬天就要來臨,我想給您寫一封信。如果以後還需要我幫忙的話,無論是義工還是其他方面的事兒,您可以提出來。我仍然想為小酒館的團隊幫一些忙,儘力做一些事情。」

唐蕾很感動,她說:緣分無論長短都是真情誼,人散心在!

小酒館就像一個母體,沒有人統計過有多少人在此被孕育,正如沒有人能數得清有多少故事曾在此上演——舞台上的,舞台下的。它是一些人人生的經歷,也是一些人正在經歷的人生。

20年,她的生活已翻了幾轉

和唐蕾的對談顛覆了記者對「搖滾教母」的全部臆測。她像是脫離了年齡而存在的:溫和自然,率性洒脫,甚至有點迷糊。如果一定要在她身上找尋年齡的存在感,唯有經歷。

女兒大了,留著和自己一樣的髮型,對這個世界抱著和自己一樣的善意。每年生日,女兒都會為雞媽媽手繪一張卡片,調侃說:哼哼,年輕漂亮時有眾多藝術家畫你,現在就只剩我畫你了哦。唐蕾並不感傷:那我豈不是很有福報!

女兒在巴黎。時光荏苒,唐蕾的彼時正是女兒的此刻。

最近,很多故人奇蹟般浮出水面。兒時好友發來照片,喚醒她的少年時光;留學德國時的老友詢問葉永青「不知唐蕾身在何處」;最早的吉他伴奏小夥伴突然出現,連連感慨「廿年一見,古人之交」……漫長人生,悄無聲息逐次綻放,結成果實。

2013年8月,唐蕾隻身回到德國,游故地,訪故人,發朋友圈:「二十年後如願重返科隆,600年的大教堂依然如故,我的生活卻已翻了幾轉……」

德國求學時她去了很多知名現場,最想看的PinkFloyd卻已不再登台。此次故地重遊,她偶然得知樂隊創作主腦Roger Waters竟在柏林演出,立即被這天降的幸運砸暈了:「這……一定,必然,是老天爺的安排!」

台上歌者年近七十,台下觀眾也現老態。唐蕾看著身邊一張張四五六十歲的臉,也相信自己不會再有激情。直到The Wall的音樂猛然奏響……太多激動和澎湃剎那湧上喉嚨。早已不再年輕的唐蕾眼淚噴薄而出,瞬間回到20多年前那個衝上舞台的白衣姑娘,喊著,唱著,淚流滿面。

成都日報「錦觀」新聞客戶端 記者 孟蔚紅 編輯 常莉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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